乘车越过大桥,再走过四下无人的县道,七扭八拐之后,汽车就行至了犬神村。
这个村子给陈夏一行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破旧】。
很难想像,在现代社会,还有着如此说好听些是古朴,说难听点就是落后的村落。
这个小村子仿佛就是从大正年间(1912-1926)整体打包穿越过来的,低矮的合掌屋上有着比例夸张的大角度倾斜屋顶,屋顶甚至还是使用芦苇与稻草编造的。
屋子四周围是大片土地,正值春天,放眼望去满目绿意,显出一片生机勃勃。
而隐馆厄介的祖宅——隐馆宅,就坐落在这样一个小小村落的中心。
无视周围人对送他们过来的黑色高级车指指点点的言论与视线,陈夏吩咐老管家:
“老爷子,回去照顾我姐那边吧。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会给你打电话的。”
目送自家车离开,陈夏回头望了一眼眼前的隐馆宅。
这座占地面积不算大的宅邸自然无法令接受了原主全部记忆的陈夏感到惊讶,但相比起记忆中那些所谓贵族豪奢的西式庭院,这座小小村落里破旧的宅邸也有一种古拙的意趣。
这时候,旁边由于“西洋景”群聚而来的孩童们边拍着彩球边唱起了古老的歌谣:
我家老爷供犬神,
最好杀人做牺牲。
酒色财气都喜爱,
妻子一任接一任。
木匠家的美娇娘,
漂亮爱把名画赏.......
“哎呀”正在拍球的孩子不小心没接住弹回的彩球,童谣戛然而止。
周围孩子一阵哄笑。
“哈哈哈,寅次郎,看看你那个笨样子。”
“略略略,寅次郎就像个小姑娘!”
那孩子也不着恼,神色漠然,仿佛对这一切都不很在意。
这时候,紧闭的木门被推开,一个驼背的人走了出来。
“寅次郎少爷,快回家用饭了。”
“是【怪人吉】,快跑啊!”孩童们一哄而散。
那个人好像是注意到了现在门前的陈夏一行人,发问道:
“几位是?”这个所谓的【怪人吉】脸色煞白,双眼犹如死尸一般浑浊,他扫视过众人,突然盯住了隐馆厄介,“莫非......是厄介小少爷吗?”
“唉,厄介小少爷跟您父亲恭二少爷长的实在是一模一样啊。”他一边引路,一边自我介绍道,“我是祖祖辈辈世代服侍隐馆家的丸井吉,小少爷这次回来,想必老爷一定会很是高兴的。”
“我的,我的爷爷他身体情况怎么样了?”隐馆厄介对称呼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爷爷还是很不适应。
“身体?哈哈哈,老爷的身体一向很好,虽然已经七十高龄了,但干起农活来还是一把好手,比大小伙子还要厉害!”他说出的话让隐馆厄介不由得目瞪口呆。
“哎呀哎呀,实在是太对不住了!”厄介给陈夏与掟上今日子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后——他当然没有说出二人侦探的身份,只是说他们是研究民俗学的学者,来乡下采风,隐馆家当代家主隐馆义元发出了爽朗的大笑。
“谁让我实在是太想见一见我的小孙子了呢?”
这是一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胖老头,他面色通红,笑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线。
“您呐,就知道宠孙子,我就没见到您这么宠过自己的外孙。”旁边一个身着紫色和服的妖冶女人调笑道。
她身旁便坐着刚刚众人见到的寅次郎。
“唔——咳咳”隐馆义元显得有些狼狈“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这个大孙子呢,这能一样吗?”
就在家中一片其乐融融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使得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这就是我那个没用的大哥跟外面的女人生下来的孽子吗?”
说这话的人面白无须,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隐馆义元勃然大怒道:“你这个不孝子说得什么混账话!你这个败家子除了吃喝赌钱还会些什么?我看你才是被外面的妖妇迷了心窍!”
那人也不相让:“那家伙在家时你就偏心,现在你快死了,还想要把全部家产都给这个孽障,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我看你才是那个孽障!你给我滚!”隐馆义元颤着手指指着那人鼻子,那个男子也不含糊,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一时间空气都接近凝固,陈夏于是不动声色地假装将筷子扫落到地上,而后伸手在地上找了找。
妖冶女人见状连忙说道:“寅次郎,快去给客人再拿一双筷子。”
那孩子闻声连忙离席,不多时便手捧了一双筷子走到陈夏跟前。
“叔叔,给您。”这孩子的声音细声细气,显得小心翼翼,怪不得外面的小孩会说他像个小姑娘。
另一边隐馆义元呼哧喘气了半天,才平复下了心情。
他看向隐馆厄介,脸上满是苦涩:“这就是我信里跟你说的那个不孝子,你叔叔藤吉郎。”
“你千万别把这家伙的话放心上,这是你两个姑姑,”
“大姑,平野春子。”那个妖冶的女人冲隐馆厄介招了招手。
“小姑,隐馆夏唯。”一个面容清丽却不苟言笑的三十岁不到的女性充隐馆厄介微微见礼,他连忙还礼。
经过一番打岔,这顿饭就在沉闷而又惊心动魄的气氛中很快结束了。
到最后,隐馆义元好像想起了什么,面容终于柔和了几分。
“对了,咱们家里还有一个小成员,是只很可爱的柴犬,她叫京子。明早你跟客人可以带她出去溜溜。”
“夏唯,带厄介和他的朋友去客房吧,一路奔波一定辛苦了。”
“厄介和两位贵客请跟我来。”隐馆夏唯将手交叠在腹前,朝陈夏和今日子微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