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已叙,楚怀王兵分两路:一路由宋义、项羽领兵北救赵国;另一路由沛公刘邦进击关中。且说刘邦这支军队,一路上收集了陈胜和项梁的散兵,取道砀县,来到成阳(今山东菏泽),在杠里(地名,在菏泽附近)樊哙领军与秦军对垒,又击败了秦军的两支部队。
就在项羽在巨鹿之战大败王离军之际,沛公继续领兵西进,在昌邑(今山东潍坊),又一员虎将加入了他们团队,这个人就是彭越。
彭越字仲,就是昌邑人,在巨野湖泽中打渔为生,兼从事一些打家劫舍的工作。陈胜、项梁起义后,有人劝他起义,彭越说,两条龙正在相斗,暂且等上一等吧。过了一年多,泽中青年人聚集了一百多人,请求彭越做他们的头领,彭越一开始拒绝了,后来经不住他们的执意恳求,就答应了。彭越就跟这些青年人说,既然你们让我做头领,那就要听我的号令,现在我跟大家约定:明天日出时刻必须准时会合,迟到者斩,众人都答应了。第二天日出时刻,有十几个人迟到了,最后一个竟然中午才来。彭越命令校长(军官名)斩杀了迟到最后的那个人,并设置祭坛,向属下发布号令。属下都非常吃惊,一开始还以为开玩笑,后来看到彭越真杀人了,都非常畏惧,不敢仰视彭越,彭越的威信于是确立。后来他带领这些人攻占了一些土地,也收集了诸侯的一些散兵,这样手下有一千多人。
沛公收编彭越的一千多人马后,与秦军交战,没能取胜,于是带兵回到栗县(今河南夏邑),在此遇到刚武侯柴武(也是一员猛将,后周柴荣先祖),刘邦又收编了他手下的四千多人。他又和魏国的大将皇欣、申徒武蒲的军队一起合攻昌邑,昌邑还是没能攻下,于是向西取道高阳(河北保定)。
高阳这个地方有个儒生叫郦食其(读亦基),喜欢读书,但是家贫落魄,无有好的行当可干,只能做个里监门吏(安保工作),这个人很有个性,县里的贤才和土豪们都不敢随便役使他,人们称其为狂生。
等到陈胜项梁起事,经过高阳的将领有几十人,郦生觉得自己是一人才,但是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来依附,所以一直隐居不出。他邻居家的儿子正好在沛公手下做骑士,他又听说沛公常常打听地方上的贤士和豪杰,尽管沛公待人傲慢无礼,还不喜欢儒生,但他认为沛公的这种性格正好与他相投,他觉得自我展示才华的机会来了,就要求邻居的儿子在沛公面前推荐自己。
邻居家儿子就找了个机会向沛公推荐了郦生,沛公于是在高阳的传舍(相当于旅社或招待所)里召见了郦生。郦生进去见了沛公,沛公正叉着脚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这种待客姿态被认为是很不礼貌的。郦生见了沛公,以他一贯的狂生作风只直着身子作揖而不跪拜,并且说:“足下是想帮助秦军攻打诸侯,还是率领诸侯攻破秦军呢?”(这话也挺冲的。)沛公当场就火了,骂他为书呆子,说我怎么可能助秦打诸侯呢?郦生反问他,如果真的想要听取攻秦的建议,就不应该这么傲慢地接见长者。
尽管见面并不很愉快,甚至有点像吵架,但是沛公是不拘小节之人,(他生活在社会下层,平时跟人交流都是粗鲁惯了的。而且他能通过骂人来识别别人:因为真正的情感不会因为一句不礼貌的话语就会疏远的,否则,那就太经不起考验了。)所以他立马停止洗脚,请郦生上座,向他道歉。郦生向他讲述了六国合纵连横的形势,沛公很高兴且赐他饭食。郦生因跟陈留县令交好,在他的帮助下,沛公顺利地占领了地位险要且粮草充足的陈留,沛公也因此赐其为广野君。郦生又说服他的弟弟郦商跟从沛公,郦商听从后率领几千兵马投入沛公帐下,而郦生自己则经常作为说客往来于诸侯之间。
沛公攻下陈留并收编郦商军队后,带兵攻打开封,开封没有攻下,于是向西与秦将杨熊在白马(今河南滑县)和曲遇(今河南中牟)东面交战,大败杨熊。杨熊逃至荥阳,被秦二世派来的使者斩杀示众。沛公向南攻打颍阳,估计打得比较艰难,攻下后进行了屠城(这是他的一个污点)。
这里,要回过头来说一说张良。前面已经提到,张良在去投奔秦嘉立的那个楚王景驹的路上遇到了沛公,结果张良就跟了沛公,没有去拜见景驹。沛公后来在薛县投奔了项梁,并向项梁借兵打败了雍齿。张良跟随沛公到了薛县,项梁在范增的劝说下拥立了楚怀王,张良于是游说项梁,让他派人去拥立贤德的韩国公子横阳君韩成为韩王。项梁觉得有道理,就派张良去寻找韩成,并拥立韩成为韩王。项梁又任命张良为韩国司徒,让他与韩王韩成率一千多人向西去攻取韩国原来的土地。他们先夺了几座城池,但是又被秦国夺了回去,这样韩国军队只好在颍川地区往来游击。
沛公在跟秦将杨熊作战前,在从雒阳(今河南洛阳)南边穿过轩辕山(今河南新郑)时,正好遇到张良和韩王的军队,两兵合于一起,攻下了韩地十几座城邑,后来又击破了秦将杨熊的队伍。沛公于是让韩王韩成留守阳翟(今河南禹州),自己与张良一起往南,攻下了宛城(今河南南阳宛城)。
宛城是怎么攻下来的呢?攻打宛城之前,因为赵国别将司马卬(原赵王武臣部下,巨鹿之战后他已经投奔项羽了)正要渡过黄河入关,沛公于是向北攻打平阴(山东济南),断绝了黄河渡口,阻止了已经归附于项羽的赵军的南下。在雒阳的东面与秦军作战,没有取胜,于是回军至阳城(今山西晋城)休整军马,在犨县(今河南鲁山)的东面大败了南阳郡守齮的军队,占领了南阳郡,郡守齮逃跑至宛城,闭门不战。
沛公攻打宛城多日,一时拿不下,于是想绕过宛城西进。张良劝谏说,宛城地形险要,如果不攻下来,就急于去取关中,有腹背受敌的危险。沛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另派一兵,更换旗帜,连夜从另一条路去包围了宛城,不停攻打,躲在宛城里的南阳郡守齮想自杀。齮手下有个门客叫陈恢的颇有见识,他翻过城墙去见沛公,劝沛公招降南阳郡守,并让他留守宛城,这样就可以利用他的影响来招降其他的城邑。
沛公采纳了陈恢的建议,封宛城郡守(可能就是那个逃过来的南阳郡守)为殷侯,让他留守宛城,封陈恢一千户。这样,宛城拿下后,沛公西进的路上确实少了不少阻力,所过城邑没有不投降的。
到了丹水(今河南西峡),又有两位大将加入了他们的团队:一位是戚鳃,也就是戚夫人的父亲,另一位就是沛公原来的好友王陵。他们在西陵(今宜昌)投降。
沛公回兵攻打胡阳(今河南唐河),遇到了番君(吴芮,汉初异姓王)别将梅鋗,于是和他一起收降了析县(今河南西峡)和酈县(今南阳)。又派魏人宁昌出使秦地,做劝降的工作。这个时候,章邯已经投降了项羽,赵高也杀了秦二世胡亥。赵高派人来求见沛公,打算和沛公定约,分割关中之地,各自为王。沛公认为这是一个骗局,没有接受赵高的约定,便先攻入了武关(今陕西商洛),然后准备攻打入关的最后一道屏障——峣关(今西安蓝田)。
打峣关之时,沛公准备用两万军队直接去硬攻,这时候张良就建议说:“秦军实力还很强,不可轻敌,只宜智取。我听说守关将领是一个屠夫的儿子,这种人可以以利诱之。不若先在峣关周边各个山头张挂旗帜,布置疑兵,再派郦食其带着厚礼去收买之。”沛公采纳其计,秦将果然想要沛公联军反秦,袭取咸阳。张良又建议说,秦将准备反叛,但是他们手下的士兵并不一定顺从主将的决定,军心不稳就会很危险,不如乘机袭击。沛公于是率军袭击了峣关,大败秦军,并一直追赶到蓝田,再战,秦军被击溃。沛公军所过之处,士兵不得侵夺,百姓很高兴。这样,沛公军队顺利进入秦都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