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做鬼是做不成的，这辈子还是做狐狸吧。
陡峭的悬崖壁上，两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这头是抱着我强忍痛意狼狈不堪的少庭，那头是脚踩祥云红袍如火的碧君。
我蜷伏在少庭怀里，一动也不敢动。那负荷着我俩重量的百年松柏也不知道是不是寿命到了尽头，竟摇摇晃晃地像是要折了一样。而看到那边碧君逍遥的样子，我很是有种不顾一切跳过去的冲动。可是，某只强硬的手臂正牢不可破般地紧紧拢在我的腰上，不容我有丝毫逃离他的举动。
“你觉不觉得这棵树很挤？你看那边多舒服啊！”我用语言暗示少庭，示意碧君的那朵云又大又宽敞。
少庭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看到一片红霞从我的腮边直飞到耳根，才低笑着说：
“别担心，再挤我也不会把你扔下去。就算这棵树折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掉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宁可他把我扔下去，碧君肯定会接住我的。
而少庭只是继续悠悠闲闲地搂着我，在这棵树上晃啊晃啊，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快并窍喜地发现，他那像沙漠中的独狼遇到猎人般誓死一博的眼神始终紧紧地盯在碧君身上，一眨不眨。
而碧君，似笑非笑，漆黑不羁地双眸像是摒弃了尘嚣般地望着我们。清风拂动他的宽袖，一身红艳极具张狂得飞舞着。
真好看啊，望着他因风吹开了衣襟而显露在外的莹白肌肤，我色狐的本性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身边搂着我的那个人也似乎发现了我的痴迷，带点怒意与惩罚般的慢慢收紧手臂。
“疼。”我言简意赅地表达着我对他这种表达方式的不赞同。
“好看吗？”少庭的语调极具威胁又温柔。望着碧君那双脉脉含情的鼓励眼神，我真想实话实说的道句好看。但是冷风吹过来的那一刹那，我又想起了我们此时的处境。
诚实是不实际的，说慌同样是不可取的。两相权益之下，我选择沉默。
但是，我忘记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道理。即使是沉默，也同样会酿造悲剧。就在两位仙魔大人都不满意的眼神中，一场华丽的争狐大赛又拉开了它的帷幕。
碧君是四海上仙，所以他的法力似乎面对海域更加有说服力。与少庭一贯的狡诈相比，太正义的人，即使是像碧君这种略微有些奸滑的上位仙家，依旧免不了吃亏。我还没看清两人在空中浮光掠影般的比划，就觉一阵烟雾袭来，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传来少庭一阵轻笑：
“小狐狸，抱紧了。”语毕，便觉坐云雾飞车般地直冲下去了。
“啊！”我嘴中惊呼出声，太刺激了，就像蹦极一样。也许有人很喜欢玩这种心跳游戏，可是，我的心脏似乎不好，我是被迫的，我怕极了地紧紧闭上双眼，抱住少庭，感受这脑冲血，心狂跳的运动。
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似乎还听到树干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知坠了多久，我才感觉自己已降落到了平地。恍过神来，望向那一眼望不穿的山顶，目瞪口呆。密密麻麻的树木参层不齐的斜插在悬崖陡壁上，像云雾般地笼罩在我的头顶，只有稀疏可见的月光透过间隙可以给我略微光明。
我伸脚杵杵地上的少庭，是他把我弄到这种见不到天日的地方，现在也是该到他善后的时候了。
可少庭一动不动，像是感受不到我的脚力。不是吧，劲用小了？我又狠狠一踹，只见少庭的身体动了动，向一边滚了过去。原先趴着的地方，在月光的映射下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成片的黑乎乎的血渍。
我想起之前少庭的肩伤，也想起少庭同我坠下来时碰到的那些树干。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是他将我护在怀里，所以我现在还可以这样活蹦乱跳的。但是，我也是因为他才掉下来的啊。
我有点犹豫，看看昏迷了的少庭，跑还是不跑？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呢，等我恢复了体力，似乎可以用法力离开这里呢！
我有些心动，挪了挪脚步，但似乎感到某人抽搐的嘴角，心下一惊，还是返了回来。
“跑啊，怎么不跑呢？”刚才明明还不省人事的少庭，此时却是懒洋洋地斜躺在地上，一脸好戏地看着我。
“给你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好好利用呢？”少庭明显的一脸遗憾。
我稳下心神，果然对待这个妖魔男子，绝不能以常理化观之。真真假假的，太难分辨了。我假装谄媚而羞涩地回应道：
“这不是因为担心你么。”
哈哈，少庭仰天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不安地蹙蹙眉，不知他现在发什么疯，手上暗暗发力，准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趁他不备打晕他再跑。
可少庭笑完却什么也没表示，过了一会，才冷冷地说：
“过来扶我，我走不动了。”
我不敢怠慢。其实少庭受得是肩伤，跟下肢有什么关系咧。但他说走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诳我当个小厮耍着我玩儿，还是故意让我得知他受了重伤好再有所行动。反正妖孽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如今我为鱼肉，还是按他说的去做好了。
我扶着他，慢慢在这漆黑的山谷里走着。少庭像很是熟悉方向般地左指右指，带领我渐渐走出了这片阴暗。
远处，依稀可见光明。点点烛火映照了那安静的院落，也映照了正一瘸一拐的少庭和我。
不知该怎样形容这个诡秘的局面。这个院子里正室的陈设十分简陋，但洁净异常，堂上用具不多，大多用粗木搭成，两张木椅上分别坐着受伤的少庭和惴惴不安的我。太诡异了，太诡异了，我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当视线莫名转到一根临空而拴的绳子上面，我顿时啊了一声，惊住了此地主人。看了一眼早已对我大惊小怪习以为常的少庭，我有些心虚的对此间主人夫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是什么熟悉的感觉，只是，这屋里的环境和金庸笔下的断情谷的那间茅屋太像了。小龙女和杨过十六年后便是相逢于此，至于以后是不是也久居那里我便没有研究过了。倒是现在这两个人，我眼里骨碌一转，现实版的小龙女和杨过啊。
我刻意忽略这是天苏山的崖底，不去好奇打探少庭久居魔界，为何会在这里认识这样的一对夫妇。只是将自己随便臆想的猜测往这两个人身上套。男子眉峰如剑，耀目摄人；女子妩媚动人，明艳欲滴。即使长期隐居在此等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没见有任何不健康的脸色。他们一定是因为这段感情不容于世，所以避难于此。我暗暗点头，放心吧，总有一天世人会知道你们的无奈，接受你们这段感情的。
我艳羡地看着这一对恩爱无比的情侣，要是有朝一日，我的良人也会像这位哥哥一样如此深情般地恋着那一位正低头帮我收拾临时床铺的女子一样待我就好了。
“少庭和阿离去饮酒了，他们今晚肯定会不醉不归的，今日我陪你睡好不好？”沅凤待送出丈夫后，才转过身来，温温柔柔，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囧了囧，她一定搞错了我和少庭的关系。要是知道我只是一个俘虏，她肯定不会这样子待我。我点点头，无所谓的指了指，
“我要睡里边，因为我睡觉不老实，容易滚下床。”
沅凤高兴得摆摆手，道：
“不要紧，不要紧，我已经好久没有朋友来看我了。平时只有我和阿离两个人，好孤单。”
我一下子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原来再美丽的童话也是现实的。小龙女除了杨过，也是需要朋友陪陪的。我了然般地叹口气，虽然我不打算提醒她我不是来看她的朋友。
晚上，月光如水倾泻在我们的床前，沅凤就那么一句句的倾诉着她和阿离的故事。这个故事虽然不是金庸大人的版本，却也是个很悲剧的过程。但总结一句话，也不过是阿离移情别恋地爱上了我身边这个喋喋不休的沅凤，舍弃了之前一直与他双宿双飞的情人。那个情人很生气，结果后果很严重。他们俩个只能隐居于此，避开她。
虽然我是狐狸精，但我对小三这个职业还是很反感的。但看着这个一脸少女梦幻般的小三沅凤，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她对我的种种友善。看来，她还真是好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拽着我一直谈到天色发白，才恋恋不舍地放我去睡觉。睡之前，还不放过我的说了一句：
“阿紫，你和少庭可要好好维持这段感情，像你们这样可以不用避讳他人的在一起，实在是太幸福了。”
就为了这句话，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