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楚清明依旧跟着秋娘和杨娘子学习,两位娘子都称赞道:“此女有灵性,一点即通。”
练武场上。
楚清明问:“秋娘,我的剑什么时候能送来?”
那日之后,秋娘派人为楚清明量身锻造了一把剑。茎长三寸,剑身二尺,以白银镶边,呈淡淡银辉,名为:银落。
秋娘笑道:“怎的?等不及了?”
楚清明也就笑了笑,却也没再说什么。不过秋娘也心知肚明,想当年她刚得了她的第一把兵器,也是这般激动。
两人刚要开始练习,便看见从外面慌张跑进一个弟子,对秋娘道:“门外有人说要找楚清明姑娘。”
秋娘闻言,望向楚清明。楚清明连忙道:“我不知道,要不我……去看看?”
秋娘道:“你去看看吧!没事。”
楚清明慢慢的跟着那个弟子走了。
路上,那个弟子问道:“你是叫楚絮?那个关门弟子?”
楚清明道:“是,不知你是……”
那弟子道:“我叫韩朦,是枫娘手下的弟子,住在南苑,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来看看,顺便认识一些师兄师姐们。”
楚清明笑着谢过。两人朝着大门走去。
……
兰亭雅苑的大门前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身后停着一辆马车。一位妇人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老爷,这怎么还没出来呢?”
男子劝道:“夫人莫急,这兰亭雅苑与皇庭差不多大,进去通报再走出来也费些时间,再等等吧!”
那妇人悻悻的钻回了马车。
这两人便是郑湘云和楚万年。皇命不可违,建安帝既然说了要来探望探望,甚至于接回来,那他们怎敢不从?不过郑湘云还是欣喜的,毕竟她对于楚清明亏欠的太多,若是死了,只得来世相报。
这时,兰亭雅苑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窈窕身影。
楚清明!
郑湘云连忙下了马车,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知道该怎样对楚清明。
楚万年则是两眼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不知是爱是恨。
楚清明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劲装,束腰白带随风飘扬,头上随意束着一条石青色发带,端的是英姿飒爽。
楚清明见到来人,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郑湘云和楚万年能来这。
她缓缓走近,问:“侯爷和夫人怎么有空来这里?”
楚清明也听说了楚万年被进爵为侯爷的事情,楚婧仪被封为清河郡主她也知道,只是这东西或许她本就无福消受。
看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冷漠,郑湘云的心蓦然一痛,可她也知道,这是她活该。
楚万年依旧是不为所动的神态,道:“楚清明,你和我回去。”
楚清明似笑非笑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
人家在洛阳城有吃有喝,住的是富贵荣华的地方,凭什么要回到临安侯府当那不得见人的。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楚万年被噎了一下,面色不善,他对楚清明本就没有太大的感情,只在出生那日见了一下,后来也就扔至后院让她自生自灭了。哪怕原来还很喜欢她,可如今自己差点因为她被陛下责罚,心中自然不快。
楚万年狠狠道:“你这孽女,竟敢私逃出府!还跑到了洛阳城,你这是存心想连累你大哥二哥啊!”
楚清明不解,疑惑问道:“我只是找了个容身之所,何以见得会连累大少爷和二少爷?”
楚万年这回想承认她是临安侯府嫡次女了,可她还不稀罕了!
郑湘云这时道:“清明,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二哥是要入仕当官的,是贴近皇朝的,你这样执意留在洛阳城会害了他们啊!”
楚清明更加不解,只得道:“我只是不知,为何我在洛阳城就会连累他们。”
郑湘云听闻,竟是松了一口气。楚清明还不知道洛阳城与皇朝的恩怨,既是不知道,那便容易多了。
郑湘云面上浮起一丝笑容,问:“你在这里都学了些什么?”
楚清明冷笑,这时问起她的功课了,便含糊其辞道:“也没什么,总归不是没有用的罢了。”
郑湘云还不死心,问道:“那你学的怎么样?”
楚清明道:“学的还行,毕竟我不是临安侯府的少爷小姐,自然是比不过的。”
楚清明这副漫不经心的神情,落在郑湘云眼里只是增加了更多的愧疚,更加坚定了带她离开的信念。
楚万年受不了两人的磨磨唧唧,直接道:“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回长安!”
郑湘云连忙拉了拉楚万年的袖子,轻声道:“陛下说了去探望探望,别动怒气,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对不起她。”
楚万年又想起了当年,叹了一口气,望向一旁的少女。少女神情倨傲,光彩照人,早已没有在临安侯府时那般弱小无助。楚万年从没发现,他的这个女儿竟生了副好容貌。柳眉弯弯,杏眼明亮,红唇鲜艳,长发如瀑。
他无奈问道:“楚清明,你愿不愿意回长安?”
楚清明抬起了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了楚万年的目光,道:“我不回去!”
楚万年闻之,只是又叹了口气,却终是没再说什么。
郑湘云见楚万年有想不了了之之意,有些着急,连忙对楚清明道:“楚清明,和我回去好不好?”
语气间是满满的恳求之情。
可楚清明并未为此动容,而是缓缓的说道:“临安侯夫人,您是不是忘了您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了吗?住在破木屋里,吃穿用度连个奴婢都胜我一筹,无缘无故就会被人打骂讽刺一顿,冬天没有棉被,夏天没有帘幔,身上没有一处肌肤没被伤过,三九严寒我的手都冻裂了,却还被几个奴婢使唤着干活。”
“可我现在呢?”楚清明道:“住的是雕梁画栋的阁楼,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燕窝鱼翅想要随时都有。冬天有棉被,夏天有帘幔,穿的是蜀锦丝绸,戴的是赤金白银。”
“我为什么要回去?”
郑湘云愣住了。
是啊,她为什么要回去?是回去继续受人们的欺凌,永远躲在后院的小木屋中永无出头之日,还是在洛阳城呆着,有可能还会成为城主,站在最高位。
可想而知。
郑湘云还试图劝她:“陛下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就回去吧?你回去就是临安侯府的嫡次女,是皇后的侄女,是清河郡主!”
楚清明冷笑一声:“我这个清明出生的煞星,身份再尊贵,哪怕不死也会招来唾骂。洛阳城无人识我,我就留在这,不好吗?”
郑湘云心里一惊,若是楚清明回去了,本应该是长安最尊贵的小姐,但她死了。可她若没死,却是个煞星,还不如留在洛阳城,甚至……还会牵连到楚辰楚宁入仕。
不管是因为什么,郑湘云和楚万年都不再说了。
良久,楚万年道:“你……照顾好自己,我们走了。”
楚清明看着马车缓缓离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失望之极。她怎会不知道郑湘云到底为什么放弃了。
男子贵,女子轻。
这道理,她何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