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幽深,阴暗处肉眼不可见底。枯木落叶经过雨水长时间的浸泡腐蚀之后在山谷中形成了一层毒瘴。鸟兽不敢靠近,愈发使得这里阴森恐怖。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若非它自己显露异象,这么个鸟不拉屎之地只怕还会长久的沉寂下去。沧海桑田,谁又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一个无比辉煌的宗门所在之地呢?
曾经的不毛之地如今迎来了访客,他们丝毫不在意这里散发出的恶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物品被他们有序的埋放在山谷之中。很快一个个法阵就在他们手中成型,这是一个幻阵,为的是遮蔽这里即将爆发出的更显眼的异象。阵法如流水一般拂过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处在山谷里面的人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此时若从外面看向这里,就会发现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就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妙哉,如今有了这幻梦阵的助力,我等几家此次行动成功的把握又多了一分,若是此阵能够再多上一些变化就更好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白净,头戴羽冠的中年男子。其右手所持的一把折扇随着言语不断反复敲打着左手手心,配上一身裁剪得体的蓝白相间的袍服,说不出的俊朗清逸。特别是嘴角挂着的那一丝浅笑,更是在不自觉间就让与其接触之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听到他如此话语之后,其他几家之人微不可察的扭头看向了一旁的一个手执大斧的男子,果然没有令他们久等,那人先是用手轻拍了一下斧柄使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就一脸不屑的说道
“钟丞道友只怕有些异象天开了吧,你以为阵法是什么?如你读的那些酸腐文字一样想怎样组合就怎样组合吗?阵法能否成功布置出来与否也就是毫厘之间而已,想要增加一些功用可不如侃侃而谈那般简便。”
“姜瑜文,你…”
注意到钟丞脸色变的很难看之后,持斧之人心中很是舒服,他就是见不得钟丞那家伙那副虚伪的嘴脸。他也知道若是任由钟丞说完自己语言上定是讨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也不等他将剩下的话说完就打断道
“咋的?钟丞道友可是要给我点教训?来吧!”
边说边朝着他扬了扬了手中的大斧,就待钟丞说出一个好字他便斩将过去。
“啪”
折扇与手掌重重的碰触在一起之后就不再抬起,一股热浪自钟丞手中折扇传出,他脚下那片淤泥地很快就被蒸干成一块坚硬的岩石,并且面积还在不断的增加之中。
“两位道友各退一步,暂且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是啊,是啊。两位都先冷静一下,真要是在这里动手的话只怕我们几家的今次行动就彻底告终了,到时候家主追究下来可就不好了。”
其他人这下再也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忙出言劝阻两人。若他两人真打起来,那么这里的秘密只怕就再也无法掩饰了。
“哼”
钟丞和姜瑜文两人都彼此不屑的朝着对方哼了一下。他们当然也知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不过若对方真就铁了心要打,他们也不怕什么。毕竟这地方早晚都会暴露,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占得一时先机罢了。何况一旦进到里面,他们几家临时组成的这个联盟就会不攻自破。至于能得到什么,最后还不是要看拳头的大小。不过现今他们还是要小心维持着这个脆弱的联盟体系。
他们这段时间里并非仅仅布置了一座幻阵这么简单,在扶摇宗的大阵外他们几家还联手布置了另外一座阵法,为的就是阻拦一下后来之人的脚步,使得他们可以先一步探查一下这个百万年前的扶摇宗的秘密。
扶摇宗的这个阵法在这几天之中愈发变得强大起来,不过在场之人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并未表现出什么焦急之色。这个从上古一直运行到现在的阵法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但它的作用却早已被随他们之后而来的阵法师们琢磨出了个大概。
这是一个综合法阵,不仅有拦阻示警之效,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阵法一般都还有一个隐蔽的作用,那就是自毁。这并不难理解,护派大阵其实它在更多的时候仅仅起到一个象征性的作用。如果门派中人尽出也无法阻敌于山门之外,那你认为一个阵法就可以逆转乾坤吗?显然不能。那么它的最后要发挥的作用也就只有破坏了,想来谁也不会昏庸到将门派完好无损的留给别人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至今都没有采取暴力破阵。
凡是阵法皆有所依据,简单者以符纸即可成阵,复杂者需辅以阵旗或是以一些灵物为引。而真正的大阵则是借助山川星辰之力为引而成。当然了,越是复杂的阵法,他所需要的东西就越复杂珍贵,但它所表现出的功效与威力也就相应的越大。
扶摇宗作为一个出过圣人的门派,阵法自然不是那么寒酸,它就是以这一片山川为基而成的一个大阵。只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这里早已化为了一片不毛之地,大阵的威能也就相应的削减了很多。
这几家都培养有自己的阵法师,对于这座阵法他们早已了然于胸。月盈则亏,阵法亦是如此。现在这个法阵越是表现的强大,坚不可摧,那么到时候它就会显现出越发的羸弱的一面。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静待它最弱的那个时间的到来。
山谷中钟家驻地,刚才还一副怒不可遏的钟丞此时又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祥和面容。变化之快让人忍不住咋舌,真不知那一面是他。可以说这两面哪一面都是他,亦可说是哪一面都不是他。
他刚一踏入驻地中的一座房屋内,里面几个正在交谈的人都立马站起恭敬的喊了一声
“钟长老”
他自鼻中轻轻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嗯”声后就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张大椅上,那把扇子又开始有节奏的点击着椅子把手,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问道
“钟文举,这几天的探查可有新的发现?”
跟随着他步伐而来围拢在椅子周围的几人中,一人忙越众而出道
“钟长老,这几日我与其他几家之人经过细致的观察商议之后可以确定十日后就是阵法最弱的时候,到时候就可以安排家族人员进入。另外我还发现阵法在运转到某个节点之后总会有一丝不协调之处,很是奇怪。”
“十日,有几分把握?”
那人在心中略微思量了一下后信心十足的说道“有十足的把握。在第十日子时时分阵法将会是最弱之时。”
钟丞豪气的喊了一声好,扇子又不自觉的敲击了几下椅柄位置,不知心中又有什么考量。
“刚才你说到的那个不寻常之处其他几家之人可有注意到?”
钟文举这次显然没有刚才那般具有十足信心,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发现异常之时的情景小心回道
“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那里,我当是也是在不经意间才发现的这点,后来几经论证后才得出的这个结果。至于为何会如此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无妨,这几日你多留意一下即可。能明白缘由最好,不懂也没什么。不管别家有没有发现这点异常,十日之后进入里面也不过是拼拳头罢了。”
说着就起身向外面走去,不过在他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嘴中突然喃喃的念叨了几遍钟文举。
这看似莫名其妙的两句念叨却将钟文举惊出了一身冷汗,今天钟长老与姜瑜文发生不愉快的事他虽然没有看到,却早已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此时听到钟丞这句话焉能不惊?就在钟丞身影快要消失于屋脚时他忙喊道
“小人以前常常疑惑自己有钟家这么多资源扶持为何如今还如此鲁钝不堪。今终于明白一切都是这该死的文字所为,今特立誓改名为钟举,去掉这卑贱的文字。”
“妙哉,妙哉!”
钟丞仿佛是听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故事一样,手中的折扇敲击掌心的幅度也在不自觉之间大了起来。
山谷中其他几家驻地之中亦是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每一家的阵法师都向自己家族的负责人详细汇报了扶摇宗阵法最适合进入的时机。
只是与钟文举,哦不,是钟举不同的是,其他几家的阵法师并没有改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