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也不辩解,反复确认了老者不会吃自己之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至于老头抱怨自己不识好人心的言语,他干脆做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这样的话语他听到的还少吗?奚落自己的话语他都听过很多。
当然了,苏墨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之人,也数次尝试过离开这个奇怪的老头。在山上被古怪的东西吸引着走的时候,他也曾抗拒着,喊叫着让伙伴们帮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一样,个个无动于衷。若说是其他人厌恶自己自己而不愿帮忙,但二蛋也是如此,苏墨是死也不信的。况且他跟着走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二蛋眼中的不舍之意。
有古怪!
古怪之处还不止于此,老者之所以掳走苏墨就是想让他跟着学什么道。不过苏墨这人也算是有股子别扭劲,不愿做的事肯定不做。起初每天都在老头讲什么道的时候就用手紧紧捂住耳朵。怪就怪在这里,老头声音也不见有多大,但却任凭他怎么捂住耳朵,怎么折腾,声音总是能够清晰的被他所听到。
另一处古怪的地方就是,苏墨曾趁着他们与逃难的人群相遇的时候偷偷混入其中想要逃跑,但每次都被老头给捉了回去。起初苏墨以为是老头偷偷的注意着自己的行踪所以才会如此。后来在一次逃走的时候苏墨就紧紧的盯着他,老头向前走,他慢慢倒退着走。直到一处视线不及处的拐角,这期间老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苏墨可以肯定老头绝对没有回头看过一眼。这下可以脱离这个奇怪的老头子了吧,然后他就再一次混入了人群之中。结果自然是…。
自此之后苏墨也就认命了,白天跟着老者赶路,晚上就老老实实的听讲道。俨然化身为了一个乖宝宝。他也从来不去问老者要走向哪里,对于他而言去哪里都一样。与那些逃难的人不同的是,老头总能从身上取出足够的食物供他们二人食用。苏墨对此十分惊奇,但就是忍住不问,而老者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从不解释。
好在老者不像教书的夫子一样古板,他并不过问苏墨有没有记住他说过的话,而苏墨自也不会去向他讨教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他讲他的,他听他的。虽然一路走来苏墨都记不起来老者晚上究竟讲了什么,但是睡眠质量却是奇好,次日醒来总是精神满满,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这也是为什么苏墨和他走了这么久没有抱怨过的原因。现在苏墨彻底把老头的讲道当做了助眠的良药。两人就这样一直默默维持着这个奇怪的生活方式。
“让你小子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忘了要说什么了。今晚就暂且不给你讲那些大道之学了。”
“别啊”刚放下心来准备好舒适睡姿的苏墨下意识打断道。
苏墨的想法老者岂会不知,不禁气笑道“小子,听好了。咱们修行之人最是尊师重道,看你一心向道,今天老夫就把我的来历说与你听。”
他的来历,这个苏墨还是很感兴趣的。
“老夫名号叶三斗,曾是一座书院的先生,机缘巧合之下窥得天机以证仙道。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发现你人虽然愚钝,但念在你这些时日勤勉有加,故今日决定正式收你为徒。”说完之后一脸期待的看着苏墨,完全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勉为其难。
“收徒,很早之前不就让自己喊他师傅了吗?”苏墨被老头的这奇怪的举动彻底给整迷糊了。以前喊他老先生,被他强迫着改成喊师傅。现如今怎么又说要收自己为徒呢?还说的那么勉强,显得自己很差劲一般。
虽然心中想着各种问题,但苏墨嘴上却是连连肯定的回答“愿意,我愿意”反正之前也都是师傅、师傅的喊着。和现在正式收为徒弟也没什么差别啊。
“好,好好好!那么今日你…呃,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墨”
“名字还挺好的,本来想着你也是叫什么狗蛋,二狗什么的。如此一来也就不用费心为你改名字了。”
虽然心中对于老者的话语直翻白眼,但是苏墨对于自己的这个名字还是十分认同的,这可是爷爷在镇子上专门请先生取的。
对于自己为什么不是二狗,三狗的名字,苏墨也有问过爷爷的。据他老人家所言,爷爷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到时候你一个人恐怕就很难在这座大山里生存了,等哪天出去了叫什么阿猫阿狗的也不好。所以就借着一次去镇上换取生活用品的机会找先生给取了一个。
先生自是不做给人取名字的勾当,但奈何熬不住来人苦求,也就耐着性子询问对于名字有什么要求吗?
“没…没啥要求,俺们一辈子没喝过墨水,就是希望娃子以后能有点出息。”
“墨水!”先生灵机一动,不假思索的就从这句话中取了一字作为他的名字。并将苏墨二字写在一张纸上交给他爷爷带走了。这也是他爷爷这次去镇子上唯一带回来的东西。相比于往常满载着生活必需品,这次他仅带回来了一张纸。纸上的两个字是苏墨迄今为止唯一认识,且能够写出的两个字。
“小子,又在想什么呢?年纪轻轻的怎么注意力这么不集中呢?既然你一心跟随我修道,那么下面我就给你说一些修行的常识,免得日后被人笑话。”
道分天地人三境;
人境又细分为凤初、琴心、腾云三境;
宿疾并销,身轻心畅,神静气安,喜悦日新,名为得道。是为凤初境;
超过常限,色返童颜,形悦心安,通灵彻视。是为琴心境;
延年千载,游诸名山,飞行自在,玉女歌扬,腾蹑眕霞,彩云捧足。是为腾云境;
地境又细分为仙、神、无相、道四境;
炼身成气,气绕身光,存亡自在,称之为仙境;
炼气为神,变通自在,作用无穷,力动乾坤,移山竭海。称之为神境;
炼神合色,神既通灵,色形不定,对机施化,应物现形。称之为无相境;
至于道境么,我也仅是听过而已。
天境据传言只有圣人境。至于圣人之后是不是还有什么境界的划分我就不知道了,若是有可能你…。
有可能什么,他并没有说,最后也只是释怀的摇了摇头。
对此苏墨的回答则是简单异常,“我不识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把长篇大论的叶三斗扯回了现实。
“呃,这…这个,好吧,从明天开始就先教你读书识字吧。”说完也不再像往日一般彻夜打坐调息了,反倒是如同苏墨一般寻了一些茅草铺在另一边睡觉去了。
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头这么郁闷呢。
然则,苏墨也并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什么都毫不在意,听到叶三斗说什么飞行自在,移山填海。内心中悄然之间已经希冀能够做到这些了。
“喂,你睡了吗?”不知怎的,看到老头这么的一面之后,苏墨竟觉得亲近了一些,这一次搭话时也忘了喊师傅。
“喊师傅!”老者闷闷的回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搭话。
知晓一些老者脾气的苏墨只好重新说道,“哦,师傅你睡了吗?”
“没,想问什么了?”
“师傅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苏墨想了一下才轻声问道。
“仙境”
神仙啊!那便是可以长生不老了吧,嗯,好像还可以飞天遁地。可是看着叶三斗这么一副装扮也不怎么像啊。至少是那种穿,穿…。穿什么他也说不好,但总之不是叶三斗这种样子。
虽不明晓仙境究竟有多么厉害,但苏墨觉得自己应该适当表现出一些羡慕之情的,遂脱口而出道“月亮真圆啊”
这…
叶三斗显然也没有想到苏墨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诧异的看了眼一边的苏墨也仰头望向天空。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随之又补充了一句“真圆!”
躺在杂草上的两人对视几眼后开怀的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冷清的小镇上传出极远,也算是给这冷寂的小镇增添了点人气。许多年以后回味此时,苏墨仍能清晰的记起当时的畅快之情。
两人笑的畅快之际,危险也已经在无声之中袭来。狼!众多眼冒绿光的恶狼已经环绕四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却并没有打断两人。
苏墨不怕,因为有叶三斗在。一路上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在少数,初时苏墨还有些忧惧的紧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桃木小剑,现在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不论虫蛇鼠蚁,无一例外都不能接近他们,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在它们想要靠近时总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阻挡在外。
苏墨虽没有多少见识,但并不傻。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一切情形肯定是源于叶三斗,这个看上去浑身没有多少斤两已属风烛残年的老头。这次亦没有什么例外,每一头伺机扑上来的饿狼都被阻挡了下来。一时之间咚咚坠地之音不绝于耳。和白天遇到的逃难的人倒地之音很相似呢,只不过一个倒地之后却永远起不来了。
等苏墨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没有任何一头狼了,它们在晚上不知尝试了多少次失败之后已悄然间散去了。它们有的是食物。狼虽然很有耐心,但也很聪明。
接下来的时日叶三斗果真不再说什么道,只是每日教授苏墨读书写字。而苏墨的好日子也到了尽头。之前讲道时老者对其不闻不问,现在对其要求却是近乎苛刻。苏墨为此没少受惩罚,但想到爷爷曾经的期望,心中也就不再有什么抵触,当然他也并没有手段可以与叶三斗反抗。只得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在这种略带强制的勤奋学习之下,苏墨很快就能够自己单独读书识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