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南族的民间文化艺术内容丰富,类别众多。这些民间文化艺术不但内容轻松活泼,通俗易懂,深受广大毛南族民众喜爱,而且教育意义深远,影响着一代又一代毛南族儿女。其内容涵盖文化教育、科学技术、民族宗教、生活生产等方面。许多曾被毛南族人民广为崇尚、流传以及应用于生活实践的生产技术、文化艺术、宗教信仰及其他民间智慧,因没有文字记载而逐渐被淡忘和消失,年轻一代因缺乏对前辈宝贵精神财富和文化经验的认知和理解,文化传承一度遭遇危机。进一步整理和研究这些散落于毛南族民间的文化,必将有利于让世人更深刻更全面地了解毛南族的经济社会、文化艺术、物质生产、社会交往等方面的内容及其内在的联系。本章主要就毛南族的民间教育、科技、文学、医药、工艺、音乐、舞蹈以及民族民间文化遗产及其保护等方面进行整理和介绍,让大家了解毛南族的另一个侧面。
第一节民间教育
毛南族是一个注重对后代教育的民族。他们在孩子出生之后,就开始利用一切机会,对孩子进行知识、道德等传统教育。毛南族民间教育的方式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一、在日常生活中对孩子进行教育
尊老爱幼教育。毛南族有着浓重的尊老爱幼的传统思想。他们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进行这方面的思想教育。时时刻刻要求孩子尊敬长辈,爱护比自己小的同辈或晚辈。他们要求孩子对所有的长辈都不能直呼其名,而是以“公”“奶”“姑”“伯”“姨”等称谓称呼。即使对方与自己没有亲戚关系,也如此称之。在客人来访时,一定要求孩子在客人进门时,先打招呼,并主动给客人端茶。如果请客吃饭,都是让长辈和客人先入席,并事先给客人和长辈备好餐具、倒好酒、打好饭。长辈未宣布开饭时,小辈不能进餐。如果违反了这些规矩,事后就会受到严厉的批评。若谁家没有这个规矩,将被人们视为无礼之家,在村上被列为不受欢迎的人。
二、利用民族宗教仪式对后代进行教育
在这方面,毛南族主要通过“肥套”以及独特的丧葬仪式来进行。
(一)肥套的教育功能
1.诚信教育。毛南人认为,诚信是每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为人不能没有诚信。因此,在“肥套”里,自始至终贯穿的就是诚信教育。这个教育主要体现在毛南族人为了得到来之不易的后代,结婚时就得向万岁娘娘许下重愿:如果万岁娘娘能赐给他们后代,他们在年过36岁后,一定用丰厚的供品祭祀万岁娘娘。而且毛南人规定,“肥套”是毛南族一个男人一生必须举行的仪式。如果这一代不做,下一代就得补上。超过三代不兑现,就会受到神明的惩罚。举行“肥套”一次,要花费很多物力财力,就近几年的物价来看,举行一场中型的“肥套”,也得花一到两万元。这个费用对于在自然环境恶劣、经济状况极差的毛南人来说,是个大数目。但毛南人认为,既然许下了这个诺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你都必须去兑现。否则,失信于人神,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为了让这个教育意义更加通俗易懂、深入人心,毛南族还创作了《仲定的故事》,通过讲述仲定许愿、得子、背信弃义、失子、再还愿、使子女失而复得的过程,让人们知道,人是不可言而无信的。
2.性启蒙教育。“肥套”本身就是生殖崇拜的产物。众所周知,毛南族地区自然环境极为恶劣,再加上医疗卫生条件的落后,因此,婴儿的存活率不高,再加上很多村屯都处于偏僻的地方,有的还是独家村,容易造成对性的知识处于无知的状态。因此,毛南族人不惜花费巨资举行“肥套”仪式,请来师公,通过宗教的方式,公开对后代进行性启蒙教育。在“肥套”仪式里,师公们以表演的形式,进行关于性的对话,而且还与现场观众互动。还特地安排“瑶王舞”来进行性知识的传授。瑶王舞就是瑶王拿着一根象征男人性器官的红棍子,以舞蹈的形式,通过肢体语言,向人们传授性动作。在平日里,毛南族是禁止在家里讲粗话的,更不能让孩子讲不文明的语言。唯独在这个场合,让孩子们自始至终在现场,全程接受性知识的启蒙教育。
3.认识自然的教育。毛南族地区自然条件恶劣,他们深知,人只有与自然和谐相处,按照自然规律进行生产活动,遵守自然法则,才能生存下去。他们在“肥套”里也贯穿了这一思想。如在鲁仙架桥等“肥套”节目中,让鲁仙与现场的观众对话,把很多生产生活经验都传授给大家。在砍树的情节里,一一讲解砍大树、砍小树要用什么工具,哪个季节不宜砍树,哪个季节才能砍树等知识。另外,在家仙进屋时,则通过问答的形式,把主家周边的地理环境都讲解清楚,把地理位置也一一指出。向东将到哪个地方,向西又到哪个地方,那个地方人们风俗习惯如何,以便日后出门时,能很好地跟人家打交道。让大家增长了见识,心里出现对外界向往的愿望——这也是毛南族获得外界信息的重要手段之一。而毛南族形成一股不遗余力地追求外来先进东西的文化心态,与这些教育不无关系。
4.与周边民族和睦相处教育。毛南族自古以来就与壮、瑶等民族有着密切的交往。他们知道,只有跟兄弟民族和睦相处,才能共同过上幸福的生活。因此,在“肥套”的神仙谱系里,不但供奉本族的神灵,而且也供奉莫一大王、瑶王、瑶婆、鲁班等壮、瑶、汉族的神仙,教育毛南族子子孙孙尊重自己周边的民族。所以,自古以来,毛南族跟周边的兄弟民族都能和平相处,很少发生不愉快的冲突事件。这与毛南族注重对本民族后代进行这种教育是密不可分的。
5.科学婚姻教育。毛南族先民很早就知道,近亲结婚对人类的发展极为不利。因此,他们很早就有同姓不能结婚的规定,鼓励本族与外族通婚。在“肥套”里,着名的《三娘与土地》所反映的就是这个主题。这个节目里的女主人公谭三娘是毛南人,而韦土地就是壮族人。通过谭三娘与韦土地从自由恋爱到结成连理的过程,向观众普及了这个科学理念。
(二)丧葬仪式的教育功能
1.团结互助的思想品格教育。在毛南族村寨里,只要哪家有丧事,全村或者附近村屯的人都会主动赶到丧主家里帮忙干活。在出殡那天,大家都拿着一些米、鸡之类的物品送给丧主,表示慰问。如果在丧事期间,村上哪户人家没有派人前来,那户人家就会受到大家的指责。
2.孝道教育。毛南族对长辈十分尊重,认为儿女应该无条件地孝顺父母、长辈。在丧葬仪式的过程中,还特地举行了一个“肥谱”仪式,让师公以“十盏宴”的调子把死者生前生养孩子的种种辛苦唱出来,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父母养育子女的不易,要求大家一定要好好对待父母。
3.鼓励后代勤学苦读。毛南族虽然是大山的民族,曾长期处于原始社会的落后状态,但毛南族却有着极其开放的思想意识。他们很早就认识到,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不仅要勤奋劳动,更要学好知识。所以,毛南族人不管家境如何,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上学。如果孩子能进学堂,他们就尽力督促孩子去读书。为了让孩子认识到学习的好处,经常向孩子讲述那些苦读成才者的故事。教育孩子只有读好书,才有光明的前途,才能真正出人头地,才不用像祖祖辈辈这样靠山吃山。为此,每年正月初一凌晨,鸡叫头遍时,各家父母都会叫醒孩子,让他们点灯晨读。因为他们相信,这样小孩来年才会有好成绩,今后才有大出息。每年大年初一的凌晨,毛南山乡家家灯火通明,户户都传出琅琅读书声。这就是毛南族有名的习俗之一——“晨读”。这些教育的结果就是形成了曾经响亮于桂西北的“三南文风”,造就了很多毛南族人才,使得这个人口较少的民族,有在北京大学任教的专家教授,有作家、诗人、书法家,更出现了在国际上有名的七岁神童画家谭文西……
晨读,既寄予了毛南族农家父母对后代学子成才的厚望,也影响着一代代毛南族学子自觉地奋发向上、追求进步。良好的学习习惯,积极进取的求学精神,坚忍不拔的民族气节,造就了人才辈出的毛南民族。
4.利用民间故事开展教育。在毛南族地区,流传着很多美丽的传说故事。这些故事的主题都健康向上,有的是关于聪明人的故事,有的是关于勤劳勇敢人的故事,有的是诚实人的故事,有的是关于耕种劳作的故事。老人们经常在空闲的时候,给孩子讲这些故事,从而在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产生对正义的向往,对勤劳的崇拜,以达到教育孩子的目的。
第二节民间科技
一、毛南族古民居建筑技术
毛南族古民居多为干栏式建筑。其特点是融合了土石建筑与木制建筑的功能,保留了河姆渡文化干栏屋的建筑形式和特征,是从有巢居和土垒居的原始先民居住习俗发展而来,逐步成为干栏式建筑。
毛南人民身居群山之中,依山而建的村落大的多达100余户,少的七八户。村落设施简单,布局不一,或砌围墙城门城楼,或栽竹木围拢,或从山腰往山下建成辐射式群落,几座房子(前后)用“天桥”串联起来;或采用并联式结构,即“一”字长蛇形,依山而筑,高低错落。
毛南族传统干栏式建筑有长脊短檐式屋顶、高出地面的底架以及有利通风采光的干栏,非常适应多雨或闷热地区的人居住,其墙基多用青麻石加工砌成,格外牢固,有利于防范野兽及盗贼。房屋正前有左右包间木板房,使干栏整体呈“凹”字形,美观实用,是毛南族科学娴熟的民间建筑工艺的集中体现。
毛南族干栏式民居多数由石基、泥墙、瓦顶组成,少数为砖墙、瓦顶的房子。三开间房屋前方及左右两边为木板房,中间为上屋木楼梯。内墙全是木构架,结实稳当;外墙为泥墙,或为竹篾编织,或围以木板。干栏分上下两层,上层住人,并于前面建有晒台,为晾晒及纳凉所用,采光适宜而又可以防潮;下层关养牲畜和堆放杂物。干栏木柱下半截是石柱,由院子进入楼内的台阶是石条,干栏楼的房基和山墙是整齐的石块,甚至门槛、晒台、牛栏、猪栏、桌子、凳子、水缸、水盆都是石料垒砌或雕凿而成的。这些石制用品上大多都雕刻有花鸟鱼虫等图案。
毛南族干栏式建筑以用桁条多少根或多少间(毛南话叫“轰”)来区分住房的大小,有三间、五间、七间、九间不等。从屋顶到前或后两边屋檐,用十三根桁条的叫“檐十三”,用十五根的叫“檐十五”,用十七根的叫“檐十七”,用十九根的叫“檐十九”。修建“檐十七”的较多,这样的房子,屋里宽敞,通风采光也良好。“檐十九”屋檐低矮,光线不足,比较阴暗,所以修建的不多。
二、菜牛饲养技术
毛南群众饲养菜牛的历史悠久,素有“菜牛之乡”的美名。毛南菜牛有传统的、特殊的饲养方法,主要是圈养,即在干栏石楼下或房前屋后设单栏牛圈,一圈养一头牛,毛南话叫“供博”。圈内勤垫草,保持干爽。饲养菜牛的后阶段需要“囤肥”,毛南话叫“囤博”,就是把牛育肥填满骨架。
饲养菜牛通常选择莎树叶和竹叶草,或小芭芒、嫩尾草及野青麻叶作为主要饲料。有时要在草上洒盐水以增加牛的食量。外加玉米、高粱、饭豆、红薯、南瓜等杂粮,加工后掺青饲料,早晚加喂,这是圈养阶段。第二阶段是“囤肥”。这个阶段喂牛的草要在日出前割回来,草叶上带有露珠,且越嫩越好,一头牛每天要吃30~60千克这样的草。中午和晚上还要加喂10公斤杂粮潲水料,半夜再喂一次半生半熟的青草潲水。第三阶段是“攻膘”。每天除供给大量嫩青草外,还要加喂泡发的小米及黄豆浆。保持水足、草饱、潲够,使牛不断长膘。经40多天的攻膘,连牛脊背上的肉都鼓得高出脊梁骨,形成了一道凹槽,牛身滚瓜溜圆,皮毛发亮。此时,菜牛就可以出栏了。菜牛膘满肥壮时宰杀上市,其肉呈鲜红色,瘦中夹肥,层次分明,纹细肉嫩,肥而不腻,煎炖烹炒都爽脆可口,是牛肉中的上品。
毛南族农家饲养的菜牛不作劳役,专供食用。毛南地区独特的山区气候和山地水草再加上独特的喂养方法,造就了誉满中外的“毛南菜牛”。由于菜牛肉嫩、味美、香甜、营养丰富,凡是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客人到了毛南地区,若吃不到菜牛肉,是一大憾事。毛南菜牛的产品也深受消费者的青睐,远销区内外,供不应求。
三、农业生产技术
毛南族聚居地山多地少水贫,农业生产灌溉用水缺乏,但勤劳聪明的毛南人却能充分地利用好仅有的泉水和不丰富的雨水,抓住时节,及时春耕播种插秧。他们想出了各种办法,引水入田、拊水上田,进行农业灌溉。在没有现代抽水机械的年代里,为了能把低于田间的小溪里的水打上来,他们根据不同地势地形、水源水位、人力劳力情况,发明并使用各式各样的小型农业灌溉工具。
三角架吊桶。在岸边,朝田块方向挖个长槽。用绳子将三根木头的上端系好,张开底脚,调节位置摆稳。将一只水桶(或水盆)横放吊在架中央,并在桶上扎紧一根长木杆,用做推动杠杆。调节吊绳的长短和水桶的倾斜度,推动杠杆,确保水桶向下时能装进水,继续前推时,水桶上扬,把水泼出。前推后拉,周而复始,小溪里的水就哗哗地流进了田间。这种打水法只需单人即可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