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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如来出山降大圣,各怀鬼胎有阴谋

我在煎熬,度日如年,忽一日,我双手捂着眼,正自揉搓流涕,只听得炉头声响,猛睁睛看见光明,就忍不住将身一纵,跳出丹炉,唿喇一声,蹬倒八卦炉,往外就走。慌得那架火看炉与丁甲一班人来扯,被我一个个都放倒,好似癫痫的白额虎,疯狂的独角龙。

那太上老君赶上抓我一把,被我一扯,没站稳,跌了个倒栽葱。我急脱身走了。

出了兜率宫,我即去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风幌一幌,碗来粗细,依然拿在手中,不分好歹,却又大乱天宫。

听说我在老君八卦炉里没被烧死,反而逃出来了,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我一路畅通无阻,直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要找那玉帝老儿问个明白。偷吃了老君的仙丹实乃理亏,我也确实没抵住诱惑偷吃了少许蟠桃,但是你玉帝老儿欺我在先,封我这齐天大圣原来有名无实,有官无禄,连参加蟠桃会的资格都没有。再者说,你不命我管蟠桃,我又岂会起念偷桃呢?先前我大圣府就在蟠桃园旁边,我都没想过要偷你那蟠桃。

然而,灵霄殿外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执殿,掣金鞭近前挡住了我,我不由分说,举棒就打,那灵官鞭起相迎

我两个斗在一处,胜败未分,又来了三十六员雷将助阵,把我围在垓心,我无一毫惧色,使一条如意棒,左遮右挡,后架前迎。一时,见那众雷将的刀枪剑戟、鞭简挝锤、钺斧金瓜、旄镰月铲,来的甚紧,我即摇身一变,如哪吒一般,变做三头六臂;把如意棒幌一幌,变作三条;六只手使开三条棒,好便似纺车儿一般,滴流流,在那垓心里飞舞,众雷神莫能相近,然而我一时也难以脱身。

正激战间,忽然听得一个声音穿透云霄:“教雷将停息干戈,放开营所,叫那大圣出来,等我问他有何法力。”

众将果退,我走到近前,怒气昂昂,厉声高叫道:“你是那方善士,敢来止住刀兵问我?”

如来笑道:“我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南无阿弥陀佛。今闻你猖狂村野,屡反天宫,不知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为何这等暴横?”

原来是他。这些年我天上地下,四处游历,广交朋友,也长了见识。如来虽然位居五方五老之列,和南海观世音菩萨,南极老寿星是一个级别的,但是近来势力一再做大,已经有赶超道祖的实力。没想到观音菩萨前脚刚走,又来个他。

我仗着自己吃了仙丹蟠桃,也不惧他,道:“我本——

天地生成灵混仙,花果山中一老猿。水帘洞里为家业,拜友寻师悟太玄。

炼就长生多少法,学来变化广无边。因在凡间嫌地窄,立心端要住瑶天。

灵霄宝殿非他久,历代人王有分传。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

他听言,呵呵冷笑道:“你那厮乃是个猴子成精,焉敢欺心,要夺玉皇上帝尊位?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该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你那个初世为人的畜生,如何出此大言!不当人子,不当人子!折了你的寿算!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但恐遭了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你的本来面目!”

可惜了我的本来面目?我已收了法象,也无变身,他这话什么意思?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既然来斡旋,倒要看看他做不做的了玉帝的主。

我道:“他虽年劫修长,也不应久占在此。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只教他搬出去,将天宫让与我,便罢了;若还不让,定要搅攘,永不清平!”

他道:“你除了长生变化之法,再有何能,敢占天宫胜境?”

我道:“我的手段多哩!我有七十二般变化,万劫不老长生。会驾筋斗云,一纵十万八千里。如何坐不得天位?”

他道:“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争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听他这话,我暗笑道:“这如来十分好呆!我老孙一筋斗去十万八千里。他那手掌,方圆不满一尺,如何跳不出去?那时候哪能想到居然被他这话给骗了,竟然答应了他。

等我再想搞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被他翻掌一扑,把这我推出西天门外,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把他压住了。

还好他只是轻轻的的把他压住。我背负着五座大山,十分难受,犹如困兽,不断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我的头出来了,一只手也终于出来了,我不断的挣扎着正要爬出这五行山。

然而,从天上有下来一个尊者,我认得他是如来的手下。他到那五行山顶上,将一张不知道什么帖子紧紧的贴在一块四方石上。这座山即生根合缝。我再也挣脱不得,只可运用呼吸之气。

自此,我便被压在这五行山下五百年!

而这五百年,沧桑巨变,又发生了许多大事。这五百年里,我苦思冥想,也终于参悟了我的身世之谜。

是的,我的身世之谜。

我彻底想通,还是要感谢哪吒。

“我被压五行山这五百年里,之前结交的朋友没有一个来看我的,唯独你来过几次。真是不枉我与你相识一场。”

“猴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太像。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斗天斗地,不服输不认命,直到后来被如来佛祖所救,才终于知道很多事情无可奈何。就好像我不能选择我的出生,不能否认李靖是我的父亲,也不能奈何他手中的宝塔一样。”

“如来佛祖?怎么?他如今也称祖了?”我问道。

“你不知道,当年佛祖降服你后,玉帝传旨,即着雷部众神,分头请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千真万圣,来此赴会,同谢佛恩。又命四大天师、九天仙女,大开玉京金阙、太玄宝宫、洞阳玉馆,请如来高座七宝灵台,重新调设各班坐位,安排龙肝凤髓,玉液蟠桃款待。作了个安大大会。”

“哦?好大的面子。大家都来给他拜谢?”

“是的,好像除了观音菩萨外,其他的被邀的人都来了,盛况堪比那蟠桃大会,只是按照新规重新排了座次。”

“老寿星也来了吗?”

“来了。你不知道,老寿星说了一句话,把道祖气的鼻子都歪了,他还做诗暗嘲如来。”

“哈哈哈,是吗?说来听听。”

“我给你学一遍哈,咳咳,“始闻那妖猴被老君引至兜率宫锻炼,以为必致平安,不期他又反出。幸如来善伏此怪,设宴奉谢,故此闻风而来。更无他物可献,特具紫芝瑶草,碧藕金丹奉上。”又作诗道:

碧藕金丹奉释迦,如来万寿若恒沙。清平永乐三乘锦,康泰长生九品花。

无相门中真法主,色空天上是仙家。乾坤大地皆称祖,丈六金身福寿赊。”

“哈哈哈。丈六金身福寿赊!这老寿星有意思。”哪吒装模作样,学着老寿星把我也逗乐了。

自从被压在五行山下,渴饮溶铜捱岁月,饥餐铁弹度时光。天灾苦困遭磨折,人事凄凉喜命长。竟不知道有几百年不曾开心的笑过了。

哪吒走后,又过了许久,我将以前种种往事,件件谜团放在一起,逐渐拼出了一个真相。

高高在上号称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的玉帝,不满多年天庭蟠桃会的旧规矩,大家也都知道,连五斗星君的座次排在玉帝之前,这个旧规矩迟早是要改的。何况他手里有大家都需要的蟠桃。这些年他也是通过控制了蟠桃才收买了各方势力逐渐做大,也暗中培植了不少势力。所谓渡劫修行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听起来着实唬人,实际细想也没什么。在天上一天,就是地上一年啊。他久居天庭,又有蟠桃续命,自然能有如此长寿。但是他心里明白,除了天庭之外,道家势力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他有续命蟠桃,老君有九转金丹。他自然就把眼光投向了佛家势力,其中以观音菩萨和西方如来势力最大。在他的暗中授意下,李天王便让大儿子侍奉如来,作了如来的前部护法,让二儿子木吒到观音菩萨身边做了惠岸行者。正是因为李天王是玉帝的心腹,也知道太多玉帝的秘密,所以他才是天庭为数不多能娶妻生子的神仙。再说哪吒,哪吒被如来以金莲还魂,重塑了身躯,法力反而大增。玉帝便知道了如来有还魂之术。于是才有了我的出生。

玉帝和如来合谋,让如来在东海取一颗巨大的摩尼珠改造放在了花果山。如来将一枚舍利子放入其中,玉帝又暗中从幽冥界的《魂薄》中调用一魂注入。这些都做的非常隐秘,直到许多年后,石破天惊,我出生了。出生的第一天,玉帝就召集众仙,定性说:'下方之物,乃天地精华所生,不足为异。'同时如来这只无形的手一直存在在花果山,庇佑了我三五百年,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在花果山三五百年里得以逍遥无事。如来暗中安排的老猴引导我发现了水帘洞,坐上了美猴王,又勾起了我探寻长生之道的念头,于是我历尽千辛终于来到了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如来变作菩提老祖的模样,见我终于寻到此处十分心喜。他不愿意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于是偷偷的传授了我大品天仙诀,这个修行之术可通佛通仙。他又传授了我七十二变和筋斗云。然而唯独没教有我慈悲之心,学成之后就将我逐出师门,任凭我去闯祸,只不要提他的名字。要不是有猴子引导我去东海借兵器,我又怎么会知道有个如意金箍棒在等着我呢?也不会大闹龙宫了。要不是被勾死人勾去,我也不会大闹地府。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玉帝和西方太白金星唱双簧,安排我招安,当了弼马温,只等有机会便会再加官进爵,让我有机会偷蟠桃。然而他没想我被御马监的手下气走了,于是只好假模假样的命李天王来拿我。李天王当然知道玉帝什么意思,所以只是走了个过场,玉帝就又封了我齐天大圣,还特意将我的大圣府安排在了蟠桃园旁边。奈何我以为这是天庭对我的考验,抵制住了诱惑。可我他又让我看管蟠桃园。我之前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让我这只猴子看管蟠桃园,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信任我,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想找个替罪羊,不对,应该是替罪猴。那么多神仙佛老盯着蟠桃,玉帝不能直接下令让蟠桃减产,或者毁了蟠桃。而玉帝也自然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他就造出了我。原本计划好,只要我一偷桃,他就命人拿我,让李天王等再走个过场之后,就去请西方如来来收服我,给如来一个大功,让如来从五方五老的佛老,再进一步,变成统帅佛教势力的如来佛祖。然而,眼看蟠桃会的日子就要到了,他见我还没有主动偷桃的意思,竟然直接让我看管了蟠桃园。已经如此明显了,老君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玉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真正的好戏开始了。老君留给了我一个空空如也的兜率宫,让我尽情享用了金丹。老君以此告诉玉帝,不仅仅你的蟠桃会被盗,我的金丹也会被偷。实际上,我在蟠桃园根本没吃多少蟠桃,蟠桃园那么多桃树,蟠桃那么多,可后来却说没有几个熟的了,全被我偷吃了。那后来安天大会王母又如何变出大蟠桃来呢?哈哈,到底是被谁偷偷藏匿了,自然不言而喻了。真是贼喊捉贼,盗中有盗啊。

第二次围剿花果山的时候,玉帝是下了死命令是将我碎尸万段,好杀人灭口。无奈之前与如来的约定,李天王也已经看出来形势,如今玉帝让我看守蟠桃园使得蟠桃被盗,蟠桃会被搅,大家心里都清楚,已经道路以目了,如果再得罪如来势力可不太妙。更何况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众多天兵天将之中还有很多道家势力,老君此时可不想我被灭口了。如此以来,十万天兵,天罗地网,围剿我花果山,自然又是走个过场,我连一个猴兵都未损。

然而此时观音菩萨出场了,观音自然不希望如来做大,明察暗访也早就看出了端倪。于是他保举了玉帝的亲外甥,二郎神来杀我。二郎神本就是玉帝暗中培养的势力,明面上是和玉帝不和,其实是玉帝给自己留的外援。二郎神果然也没让他失望,来了就看明白了这十万天兵都是摆设,每一个尽心尽力的,于是他不让其他人帮忙,只带自家东西与我拼杀。这二郎神可毫不手下留情,我的猴子猴孙被杀戮大半,后来我才知道,我被押送天庭后,他还放火烧了我花果山。这笔账我可记着呢。

再说这观音真乃是卑鄙无耻,竟然想暗算我,想用随身宝器将我打死。没想到被老君拦住。只用金刚圈轻轻砸了我那一下。老君没料到我被抓后玉帝并不给我半点时间分辩,直接将我押赴斩妖台。所幸又是老君的金丹救了我,我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躯,没奈何,玉帝只得再将我交由老君。老君还是不想置我于死地,并没有用三昧真火来炼化我,而是用文武火。他追问我的来历身世,可我那时自己还完全不知,他倒是告诉了我金箍棒的秘密,他说这金箍棒也叫灵阳棒,是他用九转镔铁在八卦炉中亲煅造的。曾经禹王求去治水得号神珍铁。虽然我没说,但是我想老君已经猜到我和佛教大有渊源,只是没有证据。他谎称炼丹其实是想把我炼成舍利子,这样就可以真相大白了。然而老君万万没有料到,如来用改造孕育我的摩尼珠时,就为了防止有一天我会被老君捉去拿到八卦炉中炼化,早就依样布置了九宫八卦,所以我天生便懂得巽门无火。

当老君打开丹炉,我猛然跳出着实吓了一惊,竟一个不注意栽了个跟头,而且是栽了个大跟头。我从老君八卦炉中逃脱这事一下子震惊了天界,所以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我一路畅通无阻,直打到通明殿里,灵霄殿外。

但是我还是小看了玉帝,我连他面都没能见到,就被他的禁卫军灵官雷将围困。玉帝此时想到,让如来到此来了解此事最为有利。于是我便再一次见到了我的授业恩师,菩提祖师,只是那时候,其他人都叫他如来。灵山何曾乱方寸,菩提无虚是真如!

正因如此,他才让我趁早皈依,切莫胡说!不然就要遭了他的毒手,性命顷刻而休,可惜了我的本来面目!

他当然是知道我的本来面目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敢做主和我打赌。因为他知道我必败无疑。他自然无法一手遮天,只是我的筋斗云乃是他传授于我,他只要弄个变化,不知不觉间骗我到所谓的天尽头就行了。而且我的一切本领都是他传授的,他自然也知道,我是石猴,弱点就是被石头所困。

最让我佩服的是,他也故意,轻轻的,将我压下来。只看天庭玉帝及各派势力对他如何安排。后来他果然得到大家的承认,正式从佛老变成佛祖,他才又派人在此五行山上贴了帖子,又派山神土地监押,每日喂我铁丸铜汁。

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便一直被他们当猴耍。不过经过这几百年的反思,我也参悟了一些道理。个人的命运终究要依靠大的时势而变化。成魔成佛,都在一念之间。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便要认清时势,在各方势力之间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发挥自己不可取代的利用价值。利用永远是相互的,他们利用了你,又何尝不是成就了你呢?可悲的不是被利用,而是没用价值被利用,更可悲是,被利用而不能自知还自以为是,最后只能被利用完价值后成为垫脚石和牺牲品。

如果再有机会出去的话,我不要再成为任何势力的垫脚石和牺牲品。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真正意义上的成熟了。从刚出生时候的天真无知,人畜无害,到学艺归来后的年少轻狂,嚣张跋扈,再到如今的痛定思痛,大彻大悟,我方知道——

“修身修行更修心,唯求本源可通灵。是是非非皆因果,无仙无魔亦无佛。”

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后来取经路上的种种遭遇恰恰又印证了我的这些猜测,比如那可以长生不老的唐僧肉!比如那剖心挖腹的小儿城!

肉眼凡胎皆凡人,何曾有心破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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