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她扶到一边,等她慢慢的睡去,我方才敢起身。拂晓朦胧,微亮的天让我不安孔明的处境。于是我便走到坐骑面前,想到刚刚的事情实属奇怪。它跟了我一年都很乖未曾出现什么状况,为何偏偏这个时候?难道是因为它认生?各种各样的猜想在我见到马尾上那一丝血迹开始被一一否定。这是个针扎的小孔,也就是说,这分明就是张嫣做的。不知道这样的猜想属不属实,所以还是先不要告诉孔明,况且也没有什么证据,若是被反咬一口那也很难办。
“你回来了?”我看着手里拿着草药,脸上还略带黄土的孔明笑笑说道。我用余光观察到张嫣醒了。我便走到孔明身边,用娟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土,便嘲笑说:“诸葛军师,辛苦你了。”
“医师哪里的话。”他只是任由我擦拭他脸上的泥土,如此谨慎的孔明这个时候的表情我也不解起来了,但还是没有问。
“啊,好疼。”张嫣在一旁叫喊起来
看她这般,我心里矛盾起来,她到底是真的或是装的。但若方才那样想装都是不可能的,或许我是多心了。
我和孔明来到张嫣身边,我蹲下来微笑说:“看来你的伤势很严重。”我转过头看着孔明说道:“要不我们还是等张姑娘好些了再走吧。”
孔明只是浅笑:“恩,这样很好。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哦,不了,我本就不该来的,真是拖累你们了。我们还是现在就赶路吧。”张嫣有些惭愧的说道。
“不行,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沉鱼自是心里过意不去,何来托不拖累的道理。”
她温和的淡笑,而后又摇摇手说:“若是这样,嫣儿宁可等死在这里永不前行。所以还是现在就出发吧。”
“也好,若是张姑娘你愿意,那么我们就赶路吧。”孔明只是皱了皱眉头,我突然不明白他。
“可是……”我方要说什么,却被孔明打断:“就这样吧,军营有很多事情。我还得回去。”
“恩,也好。”他躲开我的眼神。
“那么张姑娘你就和孔明共用一匹马如何?”孔明牵过马,轻笑着对一旁的张嫣说道,目光丝毫没有偏向我。
“可是……”张嫣掩藏住一丝笑意,有些无奈的看看我。
我只是勉强着微笑说:“没什么可是的,我的那匹马可能认生,由孔明载你我倒也是放心。”
“那就好,我害怕……”她没有说下去,嘴角扬起的一丝弧度是她胜利的标志,亦或是只是我猜忌心理太重。
“来。”孔明伸过一只手示意她上马。
她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娇弱的对我说:“沉鱼姐,你可不可以扶我一把?”
“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好”字
张嫣坐在马前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孔明身上靠,而孔明也没有丝毫的闪躲,只是很自然的搂着。而我呢,我却只能在身后观望,他却不曾转过身来。
这样的孔明突然让我觉得不认识了,变得那么快,突如其来。
我们三人只是安静的在远山的小山坡上采药,一句关心和问切都不曾有。
“军师,你看我采了不少。”张嫣用柔和而略带娇气的神情问着孔明,而孔明却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很久才回过神来。
我将自己的没有舒展开,告诉自己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而后微笑着采下一只信芳,转而想告诉他,可是只是一个瞬间他就离我好远,就好像是刻意离开一样。
今夜的秋风萧瑟而凛冽,我倚着窗看着屋外几近干枯的树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早些睡吧。”孔明进了屋子,我仿佛看见那个温柔而宠溺的眼神。
我点头轻笑,刚才的一切像是烟消云散了,只是最初那匹马身上的针孔却依稀在眼前。
“你难道没有觉得张姑娘有些奇怪吗?”我直视着孔明的眼睛,只是想要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他深邃的眸子触到我的目光,浅笑道:“你多心了。”
我收回那个极其信赖的目光,倒是是不是我多心了?
屋内充斥着难堪,尴尬。当然这些只有我体会的到。弦月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我和筠儿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丝毫没有担心忧虑。而是自若的说:“筠儿姑娘,你来了。”
而后转向我,疑惑的说道:“这位是?”
我自然没有戳破,既然她有意隐瞒,我当然也应该配合到底。我淡笑道:“你可以叫我沉鱼。敢问姑娘贵姓。”
弦月有礼的回应道:“沉鱼姑娘,小女子名叫弦月。饥荒落魄在街头,承蒙筠儿姑娘不嫌弃将我带到贵府。请让我留下来吧,不求有什么报酬,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她说的就好像是无依身世可怜的女子。
“沉鱼,把她留下来吧。”筠儿拽了拽我的手,有些恳求的说道。
我淡漠的笑笑说:“留下来是自然的,那么弦月姑娘会做些什么?”
还未等弦月开口,筠儿便说道:“这样吧,听说弦月你会识几个字,就交阿斗认字好了。”
我看到弦月嘴角一丝笑意,便匆忙说:“不用了,阿斗尚小,识字还不是时候。我倒是缺个帮忙的丫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了弦月姑娘了。”
弦月没有反驳什么,只是感激的说道:“真是谢谢沉鱼姑娘收留了。弦月愿意为姑娘做事。”
“好,这样吧,听说姑娘有病在身。筠儿,你有给弦月把过脉吗?是不是改煎服药来。”
“哦,也对,也没有想到。真是抱歉了,我这就去。”
打发走了筠儿,屋内只剩下我和弦月,空气变得窒息而可怕。
我背着身子,略有些不悦。
“是孙权派你来的?”口气冷淡的本不像是华沉鱼。
弦月走上前,冲我淡笑:“不是,仲谋他很相信你。不过,看来你信不过我,你觉得我会对刘备的子嗣做些什么?我就那么像是那样的人?”
我冷笑说:“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知道的只是你是孙权的人。而不是这里的人。”
她看上去有些失落,这种失落不是演出来的,是真是存在的,属于弦月的。她无奈的笑笑:“华沉鱼,我弦月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在刘府会做些什么,也不必在外出的时候怕我偷偷的回江东说些什么。你才是孙权派来做卧底的,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代表你,不必让我过目。”
“弦月。”我有些不敢只是她的眼睛,惆怅而柔美。我该是相信还是不信她?
又是一个深秋,我从自己的里屋可以看不到孔明现在在做什么。或是和往常一样处理军中琐事,亦或是陪着张嫣……突然不敢想下去,我颦蹙眉头。
“子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在守着窗口望着屋外正在和阿斗打闹的弦月,她改掉了以往的谨慎和机警这时的她倒像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年纪。
“沉鱼。”正望的出神我被刚进屋的筠儿打断。
我只浅笑的问道:“怎么了?”
“二哥回来了,而且皇叔也回来了。好像是有什么事。”筠儿微皱起眉头,和腮边的微红显得不相称。
“这样吗?可能是有什么事吧,我去接他们吧。”刚要走,却被筠儿一手拉住,她脸上说不出的尴尬和无奈。
“怎么了?”
“二哥他……”筠儿顿了顿说道:“他带了个女子回来。”
我勉强撑起笑颜,装作略有些不屑,只是淡笑说:“这样吗?”
我走出门,弦月看到我走出来便放开她还握着阿斗的手,神情略显尴尬。我却不好意思起来,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可能是我太小人了。
我走到门口,却看到站在孔明身旁的子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万一被孔明或是刘备识破我只是带着荆州的细作,那么,那么孔明他还会相信我吗?
还来不及考虑这些,却看到身后的张嫣嘴角那丝冷笑,嘲讽而不屑。
我只能自若的走到他们身边,微笑着对刘备说道:“刘皇叔,你回来了。”
刘备看到我在,有些惊慌的看了眼子敬。我想大概他是怕我暴露了,以为子敬认为我死了。
“哦,呵呵,回来了。”刘备显得有些紧张。
我转向子敬而后向着孔明问道:“这位是?”
孔明倒也很配合只是搂过我对我说道:“夫人,这位是江东的鲁肃,鲁子敬。”
我浅笑道:“素问江东豪杰辈出,鲁肃鲁大人更是美名遍天下。如今有幸,能够看见,果然名不虚传。”
子敬不再是一副老实的样子,只是故作疑惑的看着我,问道:“孔明,这位是夫人?真是太像了。”
我故作不解,抬头看了看孔明问道:“像谁?”
孔明有些尴尬,只是微笑不做解释。
不再寒暄什么,只是转身的那一刹那,我看到张嫣脸上不悦的神情。自己喜悦的内心多了些罪感。
打点好子敬的住行,路过孔明的屋子,像往常一样伫立的门外。自从上次会军营,总觉得我们变了味,我不想这样,也不能这样。
但是却没有勇气去轻叩他的门,我怕他的冷漠,怕他的不屑,怕他眼中不是以前的华沉鱼。所以即便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却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轻笑,深叹一口气,转身。
刚走出不过几小步,门被打开,我浅笑,转过头却看到孔明和张嫣从屋内走出。他没有正视我,而是一只手搭在张嫣的后背关切的扶着她。张嫣脸上得意的笑,和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把我推进了无底的深渊,等到的却是清脆的破裂声。
眼泪不争气的从我的眼眶中掉下,几百个为什么在脑海里徘徊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不会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