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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故事与葵音(一)

一直到晚餐时间,海琪姐妹再没来过一次别墅。虽然上午浪费了好多时间没用在补习之上,但介于我的老师头脑太过聪明,以至于时钟才刚转到五点半,几本化学课程便全部教完。

本该如往常那般充满活力的晚餐时间,今天却出奇的平静。仿若一方平静的湖面,悄然至极,谁也不愿意先抬手投下一颗石子。室内的空调无声地运转,清冷的气息拂过我们的脸,更是给室内增添一抹奇异的冷清。

多么危险的气息。

自始至终,我都坐如针毡,无比难受。这种怪异的气氛,就如冬天里萧冷的北风,寒冷刺骨,但却干净得嗅不出一丝杂质。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我知道,他们还在为上午的事情而耿耿于怀。

“蒿,你跟我来一下!”终于有一方受不住寂寞,泷岛熏站起身,冷冷地说道。

我偷偷瞄向淳子蒿,许是他也想尽快解决这种尴尬万分的气氛,下一刻淳子蒿也站起了身,无言地跟在泷岛熏身后向二楼走去。

两抹精瘦的背影,缓缓从我们面前滑过。

一步,两步,三步……

步步沉重,步步揪心,却也是步步危险,台阶与鞋底亲密的碰撞声,雷一样地响彻整幢别墅。我和安陵葵相对坐在餐桌之上,一愣一愣地瞧着渐渐消失在二楼走廊上的二人,一直到他们缓身隐进房间的对面……传说中放着各种乐器的乐器室。

“他们不会有事吧?”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望向安陵葵,不安地问道。

因为看他们上去之前的脸色不太好,个个都冰冷如霜,我担心他们又会打架,所以心里才会感到惊慌。

“不知道。”安陵葵也是一副刚回过魂来的表情,但一看到我的脸,脸色便暗了下来,死灰一般地撅着嘴不理我,继续低头吃着晚餐。

这次的晚餐是我家淳子蒿准备的,明明很期待,明明很喜欢,可是吃在我嘴里时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淳子蒿不会有事吧?如果泷岛熏突然抡起拳头先打人怎么办?安陵葵,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我的脑子还在想着楼上的淳子蒿与泷岛熏,第一个念头便是淳子蒿很有可能挨泷岛熏的拳头。

啪啪……

对面突然传来一两声极其威严的叉子声,安陵葵豁地起身,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得老大,似是与我有仇,那股子从他眼里发出的狠戾目光像是要将我吃掉,狠狠地生吞。

咯噔……

我心跳得急速,第一次被这样子的安陵葵吓到。

“你,你又怎么了?”不过是叫他上楼看看而已,他发那么大的火干嘛?我心想道,但表面还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毕竟泷岛熏不在这里,安陵葵就是这个世界的天。

“我问你一个问题。”还以为安陵葵这家伙突然起身准备发飙,却见他唰的一下,一丰臀又落到座椅之上。往嘴里塞了一口食物之后,他突然抬起头来,郑重地向我问道。

璀璨的灯光早已开启,我愣了一下,随即用手遮了遮眼,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安陵葵看着灯光,思考了一会终于开口。

“停!”一听到从前二字,我就知道接下来将又是一番长篇论谈,于是连忙出声打住安陵葵想要继续下去的话,白着眼说道,“你不是说问一个问题嘛,干嘛突然跟要讲故事一样?你要问的问题呢?”

“问题就在故事里,等我讲完之后你再发言好吧?”安陵葵无语地瞪了瞪我,继续说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妈妈是亚洲最有名也是最年轻的钢琴家,在还没有出娘胎的时候,妈妈每天都会坐在钢琴前给肚子里的宝宝弹奏钢琴。或许是天生就遗传了妈妈的才艺,男孩从八个月开始,就会学着妈妈那样,坐在钢琴前面摆动着小手指在琴键上不断摸索……”

“等一下,你不是在编故事吧?八个月的婴儿就会弹钢琴?蒙我的吧!”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我一岁的时候都还在咿呀学语连路都不会走,他倒好,一下编出个八个月的小朋友就会弹钢琴的事情来,你让我相信他说的话,还不如让我相信泷岛熏那个臭小子现在正好好地跟淳子蒿谈话。

糟了!我的头顿时懵住。不知不觉将他们二人抛之脑后,他们现在有没有动手?如果淳子蒿再受伤的话,我想我会很伤心的。当然泷岛熏也不要有事,两个人都要好好的。

“等一下,我上楼去看看!”我豁地一下从座椅上起来,正准备离开餐桌,哪知安陵葵突然从对面站起,隔着桌子一把将我扯下,十分严肃地告诉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天才,安清清,如果你认真听我讲完,之后随便你怎么样我不管!”

“可是他们两个……”我只好重新坐下,可是心里仍然有种心慌慌的感觉。

“你放心,熏他不会无故动手的,而且他和蒿也是从九岁开始就认识的,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不会真的因为两个女人而断绝的!”见我终于老实下来,安陵葵这才放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用一种十分自信的语气对我说道。

这样啊。

“你知道吗?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天才,不仅遗传了妈妈的智慧与美貌,一手天才般的琴艺更是从妈妈那得来……”安陵葵的眼突然变得迷离,他开始陷入了深思,恍如倒豆子一般,点点道来,“可是,他的身份无人认同,因为妈妈是未婚而独自生下他的关系,处处遭人排挤和白眼。就连拥有血缘关系的外婆也无法接受他的存在,在妈妈终于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到五岁之时,你知道吗?上天就是那么无情,原本以为可以就这样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而活下去,没想到,在男孩五岁那年,妈妈却被病魔夺去生命,永远离开了他。”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可怜的人。

“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惊讶地睁着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安陵葵。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无情残酷的事情!”安陵葵的瞳孔里已不知何时泛起一片白雾,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妈妈的离去,一下子让他失去了生活的依靠。虽然那时候,他的才艺已经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认可,可是你想一想,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就要独自面对生活,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再加上周围嘲笑的目光,他的心也跟着冰冷,冷得几乎可以将人冻成冰块。不过好在妈妈死去的三个月后,他的亲生父亲突然出现,将男孩接到他的家里……”

听到这里,我的双眼也渐渐湿润。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会有这样可怜的人存在。

“你说男孩的父亲?他还有父亲?”我突然问出个很白痴的问题。

“你知道女人如何才能生孩子吗?”安陵葵许是气得不行,牙已经开始痒痒作痛,他愤着脸色,一副想要将我的脑子撕开的恐怖表情。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情,他老兄还真问得出来。

“好好好,你继续!”我连摊手让他继续,或许接下来的故事会更悲惨更感人呢。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连忙在他还没开口之前问道,“那他父亲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妈妈是未婚生子?为什么在他五岁之前不将他们母子接过去呢?”

到了孩子五岁才接回家,真不是个好父亲!

“你问的这些,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安陵葵的十指已经握成拳头,继续遨游在这个感人的故事里,“男孩的父亲,是一个世界级的商业人物。你听说过世界级的泷岛财阀吧,这是世界排名第一的一个财阀,至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光辉。而男孩的爸爸,便是泷岛财阀现任的大董事。这样说你应该明白,在有男孩之前,男孩的爸爸家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位正牌夫人……”

“那男孩不就是所谓的私生子吗?”我吃了一惊,原来如此,难怪那可怜的男孩会被别人排挤,原来是顶着私生子的身份。这下子,我觉得男孩更加可怜悲惨了。

“别打岔!”安陵葵瞪了我一样。

我连忙住了嘴,听他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如你所想,男孩就是所谓的私生子。妈妈在十七岁时,在一次亚洲级的钢琴公演上,遇到了他的爸爸,当时男孩的父亲也才二十七八,那时还不是现在的大董事长。因为年轻,不谙世事,年轻妈妈与父亲在见过的第一面后便双双掉入了爱河。因为爱,就算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正牌妻子,但男孩的父亲还是无法停止对男孩妈妈的喜欢。短暂的三个月很快过去,妈妈不得不回到家乡继续练琴。而男孩的爸爸也不得不为接下泷岛熏财阀而忙碌起来,也就此与妈妈断掉了联系。当然,他更不可能知道在一年之后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这个比第一个儿子小去八岁的可怜的男孩。其实中途男孩的爸爸也有暗中去找妈妈,可是就是没办法找到,因为年轻的妈妈为了不想让她的孩子一直被人指成野种,也为了让男孩有一个更健康的成长空间,从家乡搬离到了一个算不上拥挤的小城。直到五年后,年轻的妈妈因病离开,为了给男孩一个依靠,她联系到了男孩的父亲,那个找了他们五年也没有找到的,男孩的父亲。”

天色似乎越来越暗,即使这只是个故事,我的喉咙也开始难受,似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上下不来。一滴清凉的泪滴突然在此刻从我眼角滑落,碗里的清汤也激起一波纹浪。

“那后来呢?”我发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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