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落后,星星在头顶眨着小眼,月儿只是弯弯地挂在那儿,身旁还依旧衬着那颗亮星。
“不知那颗亮星,可是唇边一颗小痣?”曾涛一想到这句话,便无声地笑了笑,往事总在不知不觉之中回现,而时光却总是不知不觉地流逝掉,永不回头。
曾涛喜欢在这样的夜里骑着那台只有车铃才不响的旧车子游荡,暂且将这也叫做“游荡”吧。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又无事可干,只好白天睡觉,晚上出来加入夜游的人流中。然而,他所见到的人们,除去孩童和老从,便只有那成双结伴的情侣和恋人。
街心公园里熙熙攘攘的,顺风便可闻到飘扬过来的西瓜和烧烤的味道。他摸摸衣服口袋,只有几枚硬币,只好抿抿嘴唇,将眼光掉光汽车道的那边,就在屏障绿化带的石条边上,坐着俨然一对情侣的两年青年人。
“那不就是他吗?”这句话吸引了只是淡淡瞧一他们一眼的曾涛,他缓缓地行进着,眼光却盯住了那个姑娘——苑君。那身边的“他”还要再说什么,苑君却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低下头和他悄声说着什么,那人便不再言语,只盯视着几米远处的曾涛。
曾涛虽没有带来眼镜,但他相信,这个人肯定会是苑君。他对自己说道:“不理她!”车子便又滑出了好远。
曾涛有点迷惑,那姑娘到底是不是苑君?他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他没有追过去看个明白。他清楚那样做无论怎样都会让人误解的。
这一夜似乎在很平静中过去了。
三天后,曾涛在初中老师家闲唠时,老师有意无意地问道:
“你去看过苑君没有?”
曾涛迷惑的样子,没言语。
“我在游泳池看到她也去游泳,是和她的嫂子一起去的”。那老师显然特意补充了一句,接着又说:“我问她考得怎样,她说:考得不好,都怨你!”。
曾涛感到很气愤,离开老师家后便匆匆回到家里,坐在桌前,一口气书写了几页厚厚的信。
曾涛始终相信自己从未做错什么,如果说有一点错,那么也只不过是从未明明白白地当面告诉苑君:他要和她一同生活。但他记得自己也曾在信中明确无误地提过这一类的话,他知道自己也在遗憾的只不过是从未有过实质性的“接触”,然而,他觉得这并不算是自己的缺点,没碰她还不是因为自己尊重她、真心的喜欢她?平时自己也主动关心她的生活问题,对于她所需要的帮助,总是竭力让她满足。他不明白,真的弄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他曾几次对苑君说:有些感情上的纠葛,包括你我之间的,你和其它同学之间的,在毕业前不要考虑太多,维持现状就满可以了,弄不好是要走火的,……。总之,他的一肚子怨气都变化成了文字排布在了这张纸上。
当他来到这个大院里时,苑君的那个“他”正好碰个脸对脸,曾涛知道这个人以后便是她的正规化男朋友了,不知怎地没想去理他。那个人骑着苑君的车子刚出车库门,这会儿也拧着眉头一个劲儿地用大眼珠子瞧着他。曾涛没在苑君家楼门边停留,他知道苑君很快就会下楼来的,所以不想见她,径直向前,到同学家那边去了。
碰巧那位同学不在家,他寒喧了几句,便辞身出来。在苑君家楼下立稳了脚跟,车子也顺从地停在跨下。只有大地被烤得热呼呼的,让人的皮肤异样地难受,根本不见那两个人的影子。
苑君的母亲接待了他,执意要挽留曾涛坐等她回来,曾涛还是找借口托事走了,临走前将那信将给了她的母亲。
三天过去了,她这边音讯皆无,曾涛还是急性子,稳不住自己,便又骑上车到苑君家那边去转悠,他也暗笑自己是否有些神经质了。
还是那么巧,真的是“无巧不成书”,上次来,遇到了她的“他”,这次来竟遇到了她的母亲,他慌慌低下头来,只向她母亲点点头,便不再去瞧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刚从车库归来,骑着小轮车,这会儿看见曾涛,停下来,在楼前冲着三楼的窗户便喊:
“小君,小君呀,你快看是谁来了?快下来……。”
曾涛还是向同学家那边骑去了,身后还在喊:
“小君,快下来,他要走了”。这会儿又对着他喊着:“哎,你停下,你上哪儿去呀?”
曾涛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似乎是没有听见的样子,如果是苑君在喊他,他也未必会听见的,他的心和外界已经封闭了。在骑着车子的同时,他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场面,一会儿是他和苑君,一会儿是他和妞妞,一会儿是他和文霞,一会儿是苑君和景波,一会儿是苑君在街心公园里躺在不知其名的男生怀里,一会儿又是换了那个“他”的苑君,……。他想到了一句话:“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糊涂的,而独我清醒”。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斜阳映红了每一块草坪、每一枝绿叶,水塘中的金鱼儿还在悠悠地摆着尾巴,仿佛永远是不知愁,只要让这落山前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便心满意足了。
妞妞和那个男生在大街上漫步而行,在大街上到处都是出来纳凉的人们,卖汽水的、卖西瓜的小贩拼命地叫卖着,但他们更清楚,只要占据显著的位置,生意是不会差的,于是便纷七乱八地拥有在自行车道上。交通警察早已下了班,也许此刻也挤在人群中忙着给自己的家人挑几个大大的西瓜解热。
两个人开始时足有两米远的距离,在进入熙攘的人群后,距离开始缩小,几乎近于零。只着薄薄外衣的人们,似乎对于皮肤的接触已经近于迟钝。他无意中触到了她圆浑、丰满的身体,几乎麻木的感觉,让他浑身松软,无法起动的样子。妞妞在舒心地笑着,不去看他,但他却能看见她的眼睛。两人人都陶醉在夏日的黄昏里。他们知道:这夏日的黄昏后,会上演许多幕的爱情话剧,今天,他将和她共同体验其中最精彩的一幕,——至少对于她和他来说一切应当是这样的。
昨天,妞妞和小妹从北陵公园归来的时候,遇到了他。知道了这位的家也在这附近,他悄悄地约她出来,她答应了。今天看来是一切很顺利的样子。妞妞知道:除去初中的那个当兵的男友,这个人是第二个触过她的人。她在初中时,还很不懂得恋爱的滋味,就匆忙地开始了自己的初恋。想到这样,她活泼的脸上,又仿佛是盛开的花朵,在夕阳的红润中含着脉脉的温情。
天上的星星开始闪耀,地上的人流愈来愈密集,公园门前早已拥挤不堪。一对对、一双双,还有象曾涛这样孤独的人们,在地面上四处走动着,增加了都市里的繁闹气氛。
夜,并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