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觉得,自己所得很多。他很感谢沈青青。
沈青青给了他一本功法,薄薄的,不知是从哪掏出的。
扉页的名称还很霸气,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
只是字体却有些秀气,笔锋有些精细,配不上这霸气的名字。
墨林很稀奇。
还不等他问,沈青青便已经先解释了起来。
沈青青说道,“话本不是经常有那样的情节吗……”
她模仿着说书人的语气,说道,“……那老人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气,这小子根骨天成,实乃不世处的武学奇才。于是快步走上前,焦声说道,我见你天赋不凡,这本神功今日便赠之予你。”
别说,她还挺适合说书的。
一段话,说得抑扬顿挫,十分吸引人。
沈青青一顿,语气一转,说道,“我想着,行走江湖说不定就能遇上这样的人。”
她缓了缓,看了看墨林。说道,“如果你晚生个十年。那就好了。”
沈青青还挺遗憾。
不知道为墨林没有早点接触武功遗憾,
还是为了她没机会实现话本里的场景。
沈青青说道,“名字是我瞎写的,不过内容不是假的,是江湖上流传挺广的一种吐纳法。是本内功。”
墨林点了点头,接过这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接过这本吐纳法。
他冲着沈青青说道,“谢谢。”
沈青青有些讨厌这个词,她立刻便回绝了。
沈青青说道,“别谢。你不一定能学会。”
她后半句说得很认真,而且还很委婉。
你不一定能学会。
不。
你一定学不会。
沈青青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既然功法都给了,她想,索性便教到底。
沈青青便对墨林讲解起了经脉。
修炼内功,怎么能绕的开经脉?
墨林没听懂。
沈青青实在不是个好的师傅,她讲得行云流水,就没注意到听者听得十二分的懵懂。。
当然,也可能是墨林的表情,实在太有欺骗性。
这个时候侯三走了进来。
他还带来只猴。
一只活的金毛小猴子。
这也是个生客,却又没沈青青、楚邹那样的生。
侯三是戏班的人。
戏班今早刚到城隍庙,还没开唱的时候,这位侯三来茶铺讨了些花生。
是喂小猴子的。
那时候墨林见过他,闲聊了两句,知道他姓侯。戏班里只有台上的名字,所以台下的时候,别人便叫他侯三。
侯三演的是猴王,为了演得入木三分,他养了只真猴。
时间久了,可能还有几分天生的因素,他本人也像极了一只猴。人有些瘦小,腰有些弯,眼睛里闪着灵光,笑起来咧着嘴,还有些个儿神气,的确是像个猴王。
侯三进茶馆的时候,妆还没卸干净,眼角、腮子都有些红,戏服也没换下,是戏台上猴王穿着的那身黄袍子。
侯三进了茶铺,没看楚邹,冲着墨林笑着说道,“林哥儿,聊着呢?烦来碗茶水。这唱了半晌,可把嘴干的。你可得给来碗茶,让我解解。”
他话挺多,是个碎嘴。
侯三应该比墨林要大上一轮,却不知为何要喊墨林,林哥儿。
墨林想,这可能是他的身份缘故,他是个戏子,戏子岂非总要对人客气些。
只是侯三是戏子,墨林也不过是个小二。
对一个店小二也这样的客气,就有些让人说不太清了。
有了茶客,武功自然就得先放下了。
墨林冲着沈青青给了一个歉意的笑,然后他就走了茶房。
沈青青有些茫然,一般人遇上这样的机会,不是该珍惜些吗?
墨林走进茶房,正要冲茶,却突然的发现放茶叶的桌子底下,蹲着一个人。
他之前来的时候,可还没这个人。
这个人他还认识,也是在城隍庙打着转的一个人,和孔方挺熟,但比孔方要小些,至少他没有白头发。
这人叫韩跑跑。可能不是个真名,但大家都这么喊。
韩跑跑平日里做的营生,和孔方挺像,都是从城隍庙的香客腰包里拿钱。
要说骗钱也没问题。
可孔方说的一句话也是在理,他们凭本事拿钱,怎么能说骗呢。
孔方靠的是那股儿神气,外加一张倒黑为白的舌头。
说是本事,那也是骗人的本事。
韩跑跑靠的则是写字。
他写的字还挺好看,要是卖字,应该也卖得出。
不过韩跑跑卖的可不是字,他卖的是符。
一张黄纸,一手狂草,便是驱邪祈福的灵符。
……也是个骗人的营生。
不过韩跑跑比孔方要干得漂亮,十个人里他非但能骗到九个,还能有两个回头客。
这可能是因为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
他穿着件青色大褂,这是道袍的一种,梳着一个发髻。让人见了,觉得他可能真是个道士。
但他和孔方串着营生,孔方看相,有时把人领到他那买符,他卖符,也常冲着人给孔方背书。
狼狈为奸。
于是知根底的人,都得“啧”一口,这人若都是真道士,那这城隍庙该有多少位天尊玉皇。
韩跑跑蹲在桌底下,让墨林发了现。
两个人眼睛对眼睛,韩跑跑竟然不尴尬。
韩跑跑先说了句“别说话”,这才慢腾腾的从桌子底下出来。
中间他脑袋撞到了桌子,“嘶”,他面色微变,手动了动,想摸一摸,可想到墨林就在看着,他没摸。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墨林看着他,没说话,带着点不解。
韩跑跑虽和孔方在一起狼狈为奸,可不一样的地方却比一样的地方多。
那卖相之前已经说过。
孔方平日无事,会常来茶铺吃茶。
韩跑跑却不,他爱吃酒,从有年份的老酒,到酒面浮着一层绿蚂蚁的新酒,他来着不忌。
他每天必要来上一坛。
所以在有间茶铺见到他的机会,实在不多。
那绿蚂蚁当然不是真的蚂蚁,而是一些还没有滤出的酒渣。
当然,韩跑跑也不是没喝过,真的浮着一层蚂蚁的酒。
有虫子的苹果就不是苹果了吗?
有蚂蚁的酒当然还是酒。
是酒,他韩跑跑便乐得吃两口。
若是酒难吃,他便在吃完后,另寻不难吃的酒,除除嘴里面的味道。
韩跑跑常常是个体面的人。
除了在喝酒这个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