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龙最近频频梦到白令仪。
不是梦遗和尚那个梦,是单纯的梦。
和白令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如此清晰地在王大龙的梦中重现,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但王大龙心中清楚,自己和白令仪的种种,注定只能成为彼此一生珍藏的回忆。
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晚上,或者四五十岁时的瞬间,突然浮现在心头。
让你心酸,让你心甜,让你刹那间百种滋味在心头,却难留!
九月八日,离松江工程大学开学还有两天。
明天王大龙就要离家,好说歹说之下,总算劝住了坚持要去送自己的爸妈留在家里。
那一晚,王大龙和爸妈说了很多的话。
说自己在大学会找份兼职来做,减轻家里的负担,并向龙爸赌咒发誓,绝对不再靠气功之类的歪门邪道云云。
说自己会在大学期间赚很多很多的钱,以后把爸妈接到大城市住云云。
王大龙不记得那一晚自己说了多少,只记得龙妈一直低着头抹眼泪,龙爸吧嗒吧嗒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
九月九日,王大龙去火车站,唐昊来送他。
王大龙用力地拍了拍唐昊的肩膀,笑道:“好好在炼油厂学本事,将来如果我发达了,你就过来帮我。”
唐昊点了点头。
唐昊一直喝龙爸龙妈一起,把王大龙送到隆安火车站。
王大龙将在这里坐火车到春城,再从常春坐火车北上松江。
因为铁路规划的原因,隆安虽然还在常春北边,离松江更近,但走的却是长白线,而不是京哈线。
检票进站的时候,王大龙说让唐昊送自己进去就行。
隆安是个小站,唐昊给检票员递了盒烟,就被放进了站台。
趁着车还没到,王大龙笑问道:“说吧,有啥话要跟我说?”
“想念珍重之类的就算了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唐昊低着头,一脸便秘状。
王大龙等了他几分钟,直到火车的汽笛声在远处响起,才催促道:“说不说?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唐昊抬头看着王大龙的眼睛,问道:“龙哥,你说如果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睡了,他是不是应该对这个女人负责?”
“如果不负责,这样的人是不是就不能称之为男人?”
王大龙一挑眉毛,沉声道:“你给谁家姑娘祸害了?”
“草!不是我!”唐昊爆了一句粗口。
他嘴唇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是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王大龙皱着眉头,觉得唐昊这个问题似有所指。
他不禁想起了薛冰,那个让自己幸福半生,又遗憾半生的女人。
火车到站了,在隆安下车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要到省城常春。
王大龙沉声说道:“我同意你的说法。”
“不能对人家姑娘负责,就别脱人家姑娘的裙子!”
“管不住自己裤腰带下面那玩意的男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好!”唐昊眼神湛湛地看着王大龙,伸出手指用力点了点王大龙的肩膀,说道:“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不知是不是碰巧,唐昊手指点的地方,正式白令仪齿痕所在!
唐昊突然咧嘴笑了,他用力地给了王大龙一个熊抱,说道:“龙哥!一路顺风!”
“我在老家等你回来喝酒!”
“放心,家里有啥力气活,我都会帮着叔叔干的!绝对累不着他老人家。”
“我唐昊别的没有,就这一把子力气了!”唐昊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坐在火车上,王大龙透过窗户看着站在站台上朝自己挥手的唐昊,也挥了挥手,心中却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似乎,要出事!
伴随着王大龙的重重心事,开往常春的列车缓缓启动,况且况且地一路远去...
唐昊看着列车消失的方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之后,转身走出了站台。
没有和龙爸龙妈一起回去,在火车站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里,唐昊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喂,你好,我找白令仪...”
...
九月九日下午四点,王大龙到达松江站。
提着姓李,王大龙走出站台,在众多大学接站的人中,看到了松江工程大学的人。
一个脸颊有些小雀斑的矮个子学姐带着王大龙和另外几个等待的学生一起,走到松江工程大学接站的大巴车。
“你家长呢?”雀斑学姐问。
王大龙笑道:“我自己来的。”
另外几个学生的家长闻言都看了王大龙几眼。
雀斑学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大概在大巴上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人都坐的差不多了,雀斑学姐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没问题后,大巴缓缓启动。
王大龙特意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打量着窗外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一九九五年的松江,和王大龙记忆里的松江有很大不同。
王大龙记得自己最近一次返回松江,好像还是一八年的时候...
大巴车在军工附近的大门口停下,对面就是松江游乐园。
穿过长长的甬道,道路两旁是红砖墙面,三座青檐碧瓦的祖国古典式建筑出现在眼前。
王大龙记得,这是31、41和51号楼。
再往校内走,在东南方向,还有另外两座建筑风格一模一样的古典建筑,11号楼和21号楼。
此时的军工操场还是一片黄土,唯有41号楼门前的陈大将雕像仍旧威严耸立。
一张张桌子围绕着军工操场摆成一圈,每个院系根据规模大小不同,都有数量不一的桌子。
桌子两旁固定两根竹竿,上面挂着写有院系名称的条幅。
仔细一看,都是用大号毛笔手写的...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军工操场上仍旧人头攒动,脚下尘土飞扬。
跟王大龙一车的人,有的已经被呛的咳嗽起来。
王大龙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感慨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雀斑学姐站在人群前大声说道:“各位同学家长,请你们根据自己的院系,找到对应的接待。”
“哦哦哦,好。”
一群人呼啦一下散开,有的家长拉着自家孩子,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军工操场乱晃。
逮着个像学长的学生就问,这个系怎么走。
这会儿就看出松江工程和别的大学不一样的地方来了。
别的大学都是问哪个院的,只有松江工程问是几系的。
王大龙当年刚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
入学一段时间后,才整明白。
松江工程大学的学院有个排名,排名和重要程度无关,具体评判原则王大龙也不清楚。
比如一系船舶学院,二系航建学院,三系热动学院...八系核学院,九系经管学院等等。
王大龙就是九系经管学院的,对外经济贸易专业。
年轻视力好,王大龙站在原地扫视一圈,找到九系的接待处后,拎着行李走了过去。
签名报到,拿着报到流程单,王大龙开始缴费跑手续。
幸运的是,王大龙的专业虽然因为调剂的原因和前世有所不同,但公寓却是同一栋。
第六公寓!
就在大美食堂旁边。
采光充足,离几座教学楼都近,重点是离食堂和锅炉房都近。
冬天的取暖杠杠的!
作为曾经的军工学院,现在的军工六校之一,学校的公寓和教学楼都是五十年代产物,但据说可以抗六级地震。
传的最邪乎的11号楼,据说可以抗八级地震,而且地下的层数和地上一样多...
传言真假,王大龙也不清楚。
当他抱着学校分发的军训服走到六公寓202寝室时,发现寝室的门已经开了。
王大龙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
比之时下大部分的高校都是八人寝不同,松江工程的公寓都是六人寝。
三个角落摆着三张上下铺的单人床,最后一个角落摆着六个铁质行李柜,两个两个地摞起来。
其他五个床位都已经有行李了,空着的那个应该就是自己的了。
王大龙把一只手上的行李放到地上,敲了敲门,笑着和一屋子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我叫王大龙,你们的室友。”
把行李放到床上后,王大龙看了一眼自己上铺的姓名。
于晗。
于晗妈妈正在上铺给于晗铺床,铺好自己买的海绵垫子还有学校发的褥子之后,于晗妈妈还铺了一层自家带来的毡被。
铺好之后,才把学校分发的床单铺好。
做完这一切,又把于晗的被罩和枕头**好,叠的板板整整地放在床上。
于晗爸看着像是做生意的,和几人和气地笑了笑,说道:“以后于晗就要和你们在一起共同生活四年,希望你们能互相帮助。”
“这孩子性格有些孤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提前替他赔罪了。”
“我家是北江本地的,大家如果在学校有什么事,家里不方便处理的,就给我打电话。”
“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于晗爸爸从兜里掏出电话本和油笔,写下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放在了桌上。
于晗妈妈说道:“走吧,你二婶饭都做好了,就等咱仨了。”
于晗爸爸和另外一位室友的父亲握了握手,带着妻子和儿子离开了。
全程,于晗一句话都没说,只在王大龙进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