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抵死纠缠却终究改变不了离别的事实,纵然夜很漫长,白昼依然会如期而至。
苏沐雪睁开眼时,外面阳光盛暖,屋子里已是饭香扑鼻,桌子上的手机叮铃铃响不停,她拖着酸软无比的身体爬下床,拿起手机走出房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晃到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忙碌的男人说:“你的手机响了。”声音迷糊又软糯。
陈逸枫回头看了眼后转身继续剥虾:“你帮我接。”,听着后面女孩低低的“喔”了声,眉眼浅笑。
苏沐雪挑了挑眉,懒洋洋的窝进沙发里,似乎累得不行,看也不看来电显,细软的声音道:“你好,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
手机那端的人静默半响后开口:“你是……苏沐雪?”
“你认识我?”印象里,陈逸枫很少有异性朋友,倒让她来了点精神,坐直了身子。
“听逸枫提过,你好,我是简安!”被修饰得分外得体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好。那请问有什么需要转告的吗,或者我把手机给他?”
“这个倒不用,只是想请你带句话,他伤才刚刚好,要多注意休息。”
“伤?”
“你不知道吗?大概一个多月前,他出车祸了,在医院整整躺了大半个月,手臂的绷带也刚拆不久。”
一个多月前……车祸……苏沐雪本就混沌的大脑被这几个字眼轰炸得嗡嗡作响,手机随着下滑的手指落在沙发上,那端的人也适时的挂断了电话。
她突然想起那个鲜血淋漓的梦境,那样真实又鲜明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脊背的凉意瞬间席卷全身。
那天的电话,打了好久好久;那天接电话的他,声音里透着不寻常的虚弱;那天他突然断了电话,是平日里不会有的举动;还有那天后,一向不喜旁人触碰打扰的他,又怎会突然跟朋友合住整整一个多月……
明明是一个谎言,而她苏沐雪,却傻乎乎半分未觉察,最后,居然是从旁人口中听到,心,顿时疼得无法抑制。
有泪水溢满眼眶,她呆坐在沙发上,维持着不变的姿势,从晶莹透明的液体里,折射出厨房里连背影都带着柔情的男子,举手投足,慵懒而贵气,哪里可以窥得半点车祸后的不适。
你那样细心的隐藏,是怕我担心么?就像此刻,一旦想起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某个时刻,你差点消失在巴黎的街头,恐慌和着无措差点把整个心猛地撕裂开,那是种濒临死亡的呼吸困难。
跌跌撞撞站起身跑向厨房,膝盖撞到茶几也毫无察觉,此刻,似乎唯有真实的抱着他,才能落实心中那份铺天盖地的后怕。
陈逸枫听到客厅里细微的声响,正准备回头看时,直觉一双手臂紧紧的圈上了自己腰身,女孩脸颊的温度隔着后背的衣料渗透进皮肤,温暖里藏着骇人的冰冷,还有一丝微乎其微的颤抖。
“怎么了?”停了手中的动作,温润的大手覆上腰间愈加用力的小手,
“舍不得离开……”苏沐雪将眼泪咽回肚里,声音哽噎。
陈逸枫听后浅笑着转身,却刚好看到一滴来不及擦干的眼泪,心疼道:“怎么还哭了呢,傻丫头,”说罢拿手指拭去。
苏沐雪吸了吸鼻头,佯装若无其事道:“饿了。”
陈逸枫伸指弹了弹她额头,转身端出最后一盘菜。他的心底,又何尝舍得?如若不是这阶段两人工作都忙,他还真想带她走遍巴黎,走遍明信片上的每一处风景,走遍那五年里他想带她看的所有地方。
一桌子的菜,全是苏沐雪的最爱,可吃到最后,她心底越发难受起来。遇到陈逸枫之前,她从未奢望,世界上会出现另外一个男人,可以像父亲像哥哥那样心疼自己。直到遇见了,相爱了,才真正明白“人间值得”所谓何意。
世间万物,都不及一个你。而她苏沐雪,上辈子定是积了善缘,才得你垂青。
三日,确实短暂,却足以支撑接下来三个月的别离。
机场外,陈逸枫立在护栏网外,看着标志着“中国”字样的飞机消失在天际,才缓步离开。
车祸后的复查已整整推了一周,放在平日里他早在心底有了判断:除了左手臂还需好好养着,其他已无大碍。然而此刻,他还是驱车去了医院。自从心里住了一个人,有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责任,藏着一份期待,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多了一丝考量。
飞机在云海里穿行,万里河山若隐若现。
苏沐雪回月城后,迷迷糊糊补了个觉便去公司了,原创小说比赛已进入初评阶段,慢时光作为最大投资商之一,忙碌是必然的,又逢年底,各部门急需赶交一份完美答卷,偷闲休了三天年假的她,纵然再困倦也是不能再安稳的蒙着被子睡大觉了。
月城的冬,多了份柔情,街角的红梅,暗香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