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次事情之后，平日在教室里本就安分的念羽，现在坐在那儿就更加安静了，为了更快康复，医生建议他暂时不要走路。
医生说的话咱得听啊，于是他座位旁边就多了根拐棍。
除了上厕所，其他事情都不用下座位了。
我帮忙带饭，老常帮忙扔垃圾，小涛在需要的时候，帮忙去买笔芯本子资料书等学习用品。
我总感觉涛子这个活儿纯粹扯淡。
念羽虽然很少接触异性，但不得不说女生缘还是可以的。
刚坐那，身边就走过来俩。
贺寒是念羽的初中同学，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老同学中的老同学了，关心一下也正常。
但这周易娜过去，还特地给狗子换了杯水，那是毫不嫌弃地接过杯子，装满了又给人递过去呀。
狗子还“谢谢娜姐”呢。
滚！好一个狗子，老子帮你倒个水，你特么就会说烫了烫了，这会儿怪有礼貌。
那特么烫了你不会冷一会再喝！
明面上可以关心念羽的几个人，都站那了，不方便的人，坐很远也看了几眼，然后走到外面招呼着周易娜出去了。
现在周易娜对程念羽的照顾，其实很大程度上还是源于谢语凡。
高二，谢语凡还跟狗子在一块的时候，我们经常站楼上，看着他俩在下面散步，狗子摆个手，想牵不敢牵的，还不如人家姑娘主动。
哎，那时真是有种儿子相亲爹着急的感觉。
这两个人确实很可惜，不是谁对不起谁，那个烂大街的理由，放在他们这，是真的。
性格不合。
他们故事的起因也是在球场，高二的篮球联赛。
那时候讲真的，我们班里打球的水平就一个字——菜！
我投球菜，老常打板菜，胖胖防守菜，老司机断球也菜，好不容易有个各方面看着都还行的小刚，又是个掺水的哑炮，燃半天炸不响，得不了分。
拿出来就是四菜一汤。
当时那比赛打的确实丢人，几个人的关系也没现在这么牢固。每次被打下场，大伙你不看我，我也懒得看你，连念羽都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表情。
老班不关心这事儿，但尚涛在旁边看着，那也是唉声叹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啊。
谁不气呢，但是水平在差距在那。
这又不是电视剧，主角不行了就眼神一变，或者饱含愤怒的大喊一声，就尼玛瞬间上了大号，站起来就开始逆转战局了。
这正规正的是“现实很残酷”。
还没到A班，对上B班那支队，我们就已经被打得四十比四了。
这场一打完，观众席上对我们的嘘声铺天盖地，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当时谁不是要面子的，常公子更是，打完那场直接球衣一扯一丢，不打了。
念羽捡起球衣跑上前去劝说，反被火气上来的老常质问：“还打什么！有必要吗，这特么已经垫底了你看不到？”说完对我们也撇过来一句：“都走吧，丢什么人！”
大伙互相看了几眼，也确实没了干劲，下一场对A班，就算赢了也是垫底，何况还根本赢不了。
于是也纷纷转头，走出球场，不打那就都不打了。
念羽看大家这态度，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
他重重地把手里的球衣摔在地上，第一次对众人发了火：“都觉得刚才丢人是吗？我也觉得丢人！但你们现在，连打都不敢打，我觉得更丢人！”
说完就抱起自己的篮球，往场内跑去。
我们站在原地，看着他孤独进场的背影，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听喇叭喊道:“下一场参赛队伍请迅速到中场集合！”
大家又看了看彼此，还是跟着走了过去，但是都没打算上场，老常捡起球衣，走在最后。
看得到结果的东西，就不用自取其辱了，直接弃权吧。
此时A班队伍已经站齐，看着空无一人的七班阵营，领队的人面朝七班观众席发问：
“你们班的人呢？喊他们来参赛，比赛还有两分钟就开始了”
我接过其他人的目光，正准备走向裁判席，宣告弃权时，念羽默默放下了手里的球。
他一个人迈步走进中场，站在了七班的阵营，看着A班五人，平静地回应：
“七班，程念羽，开始吧。”
“一个人你们班打什么？算了，当你们班弃权吧，走”A班领队转身走向裁判席，打算说明情况。
“一个人不能打吗？”念羽看着他们，出声反问。
但场上无人理会。
就是此时，对着A班那群人，念羽喊出了到现在我都觉得他当时帅爆了的一句话：
“那现在我们班就一个人，你们五个人都不敢和我们打是吗！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尊重比赛！？”
一声断喝，全场寂静。
然后七班低迷了很久的观众席，突然掌声涌起，还带动了场上其他席位的观众。最后甚至打起了节奏，众人掌声一浪接一浪。
既是起哄，也是宣战。
常老大草了一声，套上球衣准备进场，被我拉住:“不用了，我们今天就狗熊做到底。”
“放尼玛的！他一个人怎么...”
“不用！”
老常停下身，很认真地看着我，我也冷静地看着他，过了约摸半分钟，他转身直接走了。
“事后给我一个解释！”
“好”
如果A班接招了，念羽就不会打得太难看，如果不接招，他们赢了也不光彩。
这是我当时，对念羽意图的理解。
所以不论怎样，他都是英雄，现在，就让他为自己的荣誉，站到最后。
念羽目光执着，盯着场上A班的五人，那名领队和他双目对视，场上的掌声逐渐收起。
最后，那人确定了眼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家伙，不是在开玩笑。
“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高二七班，程念羽。”
“好，这场比赛不合规则，但我跟你打！”领队去和裁判交涉了几句，然后A班其余四人一人拿了一张红牌，坐到了观众席。
场上，一对一。
舒了一口气，我看着场中那个倔强的身影，惭愧！
涛子在观众席上站起身，举旗高喊：“七班加油！程念羽牛比！”七班席位瞬间接声：“七班加油！程念羽牛比！”
裁判看着场上的两个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有朝气啊！
简单商讨过后，制定了规规则——两个人，打半场，一人攻一次，率先攻进十个球的一方获胜。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由A班那名领队先攻，那人本就高出念羽一头，体型也明显比念羽壮硕，如果对方直接打身体对抗，那这场比赛，就不用看了。
我皱着眉头，紧盯着场中的较量，有点意外。
球场，就是不停地找机会以强攻弱，打出对方的破绽，然后去取胜。
但A班那个人完全没有这样做，打到第三十六个回合，从头到尾，他没有一次凭借身体优势去压迫进攻。
此时念羽进了五球，那人进了九球。
第三十七手，A班那个领队攻进，拿下十个球，A班胜。
场上爆发了最热烈的掌声，A班观众席欢呼而上，念羽擦了擦汗，跑去场边又抱起了自己的球，回到了七班的席位。
虽然输了，但赛后，念羽坐那对我们说他打得很开心。
我递了一瓶水给他，笑着问道：“你站在那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一对一的情况，或者等五对一，你输得也不丢人”
念羽喝了口水，摇了摇头:“不是啊，当时我以为他们要五打一，都准备好被虐爆了，结果那个人跑来和我一对一！打得真的痛快，跟你说他确实厉害...”
我一时语塞，呆看了念羽很久。
最后自己笑了一声，站起身，对他郑重地说道：“以后不论去打什么场，你回头，身后必有我！”
念羽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也捞起衣服走了，麻麻地，这事儿，回头还不好跟老常解释了。
那时候念羽并不知道，有一个目光，从他一个人站在场上面对A班开始，就一直挂在了他身上。
当天自习课前，谢语凡走了过来，我们正坐在一堆吃饭，她看了我和墨涛两眼，又看了看念羽。
我识趣地走开，拉上了不解其意的墨涛。
“干啥，哎呀你拉我干啥，我买的包子还没吃完..”
“那个，陪我嘘个嘘，回来你再吃。”
“回来它凉了！我不想嘘，呀呀呀...！不动手不动手，我嘘我嘘...”
再然后，就是当晚第一节自习课下后，我们正在楼下排排坐，念羽一脸兴奋满面春风地跑下来，语无伦次。
“表白了！我，我被表白了！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你们教我，教我一下啊，啊？”
“喜欢人家不？”
“我不知道，但她说喜欢我，真的！”
“哦，那就是你没感觉咯，算了吧”
“不行！这样不对，人家说喜欢我啊”
“怎么不对！自个儿都不清不楚的，不答应，我帮你回绝！”我说着就站起身，大步要往教室走去。
念羽一下就急了，拉着我不许走，“干嘛呀，我也没说不喜欢呐，这总不得先...谈一谈..？”
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我们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那就答应啦！”
“哎，你们知道是谁不，我跟你们说，别告诉别人啊..”
“哎～不告诉不告诉，反正肯定不是谢——！语——！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