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顶上，仿佛流苏一般垂落下来的魔法水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身着祭祀服的炼金师们坐在巨大的长桌两侧，他们是中层祭祀。
高层坐在上首位置，而普通的炼金师和他们带来的少部分下层神选者比如林知秋他们，则坐在外围。
除了下层神选者，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投票用的魔法计数器，每个人都会根据结果来判断将自己那一票交给谁。
整个圣殿安静得落针可闻，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暗流涌动。
通过某种比拼来选出晋身高层的那一个，一直以来都是圣山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而到现在，这个规则依然有效。
不过在林知秋看来这种规则既不公平也没有效率，在他眼里，圣山只是一个极度浪费人力和制度资源的落后团体罢了，斯巴达式的国家管理体系或许能让一个小城邦兴盛一时，但却无法真正让一个庞大的国家正常发展。
所以他对这种事情完全就没有任何兴趣，这些表面光线的祭祀实质上也不过是个强盗头子罢了。
把自己当做局外人的林知秋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魔法师们，观察他们身上的装备，比如魔法饰品，魔法书的款式，以及可能擅长的魔法等等。
如果假死计划失败了，这倒是一个观察追兵战斗力水平的好机会。
不过观察结果令人沮丧，在座的都是炼金师，而炼金师大概是最不缺钱的职业，所以他们的装备简直能亮瞎林知秋的氪金狗眼。
就他观察到的，至少有一半的魔法师都装备着不同数量的魔法珠宝，最多的是秘法宝石戒指，这是一种随身携带的魔法陷阱。
秘法宝石是一种并不常见但也不算罕见的天然宝石，拥有非常良好的魔力储存能力和晶体结构，能够承受复杂的铭文，所以它们能够长期储存铭文法术。
世界树最流行的几种秘法宝石铭文包括法术干涉、元素护盾、击退术等等。
秘法宝石铭刻的法术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符文极端复杂，这些法术通常来说不太可能在实战过程中临时施法，因为等你成功施放一个法术干涉，人家已经十几个火球呼你脸上了。
但秘法宝石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只要提前把法术铭刻好佩戴在身上，这个法术就会在关键时刻立即生效。
佩戴法术干涉秘法宝石的魔法师一旦遭遇突然的法术攻击，秘法宝石里的法术干涉就会立刻反应，干扰这个法术的魔力和元素结构，从而抵消这个法术攻击。
尽管这些秘法宝石一旦触发就会损毁，但在很多战斗中，抵消一个法术所赢得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魔法师反击或是保住性命了，而他们事后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重新购买秘法宝石的金钱而已。
而在场这些魔法师自己就会炼金术，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铭文问题。
不仅仅是秘法宝石，这些法师们配备的魔法书可比林知秋他们的老爷机强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尤其是那些坐在更前方的高层，他们的魔法书就连封面都镶嵌着火焰水晶，据林知秋估计这种魔法书至少有超过十五个法术位。
除此之外，还有具备节流附魔，能够节省施法魔力消耗的魔法袍；附魔了专注术，能够集中精神力高速施法的附魔单片眼睛；附魔了滑翔术，能够支持短距离滑翔的附魔斗篷，它们被用来在复杂的山地地形快速移动。
在观察了一圈之后，林知秋深刻认识到了炼金师的财大气粗，也愈发确定，一定要严格将假死计划执行下去，不能有任何缺漏。
装备精良，魔力储备深厚，能够全地形，全天候作战，这种层次的魔法师团体，只有同等数量同等装备的法师军团才有一战之力。
可别忘了，聚集在这里的还只是圣山上具备炼金术才能到魔法师而已，这些人只占了整个圣山魔法师总数的一成不到。
就在林知秋默默观察着那些装备，准备分析它们的附魔符文的时候，上首的高层们终于开始了这场大戏。
“各位，我是米尔嘉安，沉眠魔法塔的炼金师，今天，由我来主持这场会议。”一位满头银灰色头发的中年炼金师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
“首先，我们要为西格洛德大师的死而哀悼，他是一位卓越的炼金大师，他的离去是我们的损失，”米尔嘉安对众人说道，“愿瓦尔哈拉护佑战魂。”
所有人，无论是否发自真心，在这一刻，都微微低下头去，抚着右胸，“愿瓦尔哈拉护佑战魂。”
在世界树，许多人都坚信，英勇的灵魂会受到瓦尔哈拉的庇佑，化身为永不陨落的英灵。
哀悼持续了一分钟。
而接下来，才是这次集会的重头戏，在圣山，已经死去的人是没有人会真正在意的，活着的人只在乎接下来的权利分配。
米尔嘉安抬起头，对所有人说道：“逝者已矣，我们要记住西格洛德大师的贡献，但现在我们需要选出一位新的引领者，根据圣山的法令，我们有两位候选者，萨法尔和凯伦德拉。”
两位炼金师站起来向所有人致意，林知秋看到，两位祭祀身穿白色的华丽长袍，他们手持着厚重的魔法书和金色短柄权杖，尽管礼节做得很足，但他们的脸上混合着各种情绪，傲慢、蔑视、敌意和紧张……
这完全不像是同僚之间的神色，更像是对下级的俯视，和对竞争对手的敌视。
对他们来说，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敌人。
重新落座之后，米尔嘉安接着说道：“那么，根据圣山法令，两位，你们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引领的炼金师需要做些什么，你们能够带给我们什么，你们谁先来？”
如果在这里集会的是纯粹的魔法师，那么这场权力争夺就会演变成一场双方的魔法大战，但炼金师都是珍贵的资源，圣山高层不允许他们消耗在无谓的内斗当中，更何况炼金师的主业是炼金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人，可没法带领这群心高气傲的技术型人才。
两位候选人之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下首的炼金师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圣殿里暗流涌动。
莫罗先生低声对林知秋说道：“按照传统，他们要先进行一场演讲，主要有关圣山的炼金师们未来的工作方向和要达成的目的，以及他们能给所有人带来的好处。”
“明白。”林知秋点头，就好像总统候选人演讲一样，他们得给所有人画个饼，至于有多少人支持他，就看这个饼画得怎么样。
摩罗接着说道：“之后他们会让自己的从属们对比一番，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展示他们引领下的炼金师所具备的能力，和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储量，你知道，在圣山，知识是很珍贵的东西。”
林知秋赞同地点头，作为从一个知识共享型社会穿越而来的蓝星人，他对圣山的知识壁垒实在是深有感触，这是九年义务教育下的中国人民无法体会的。
在蓝星，如果你想要学习代码的入门知识，那么你可以去买基本诸如《C语言之从入门到放弃》之类的书籍来看看，也可以在某弹幕网搜索到各种详细的课程，你甚至可以在网络上搜索到从启蒙到大学的全部主要知识。
但在圣山，就连学习文字都是神选者们才有的权利，而像圣山侍女和更下层的仆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如果他们要求你们这一批神选者之间进行竞争，那就是你上去表现自己的机会了。”摩罗拍了拍林知秋的肩膀。
林知秋愣了愣，“为什么？”
摩罗笑着说道：“因为萨法尔先生并不擅长药剂，我们俩大概是他的支持者中最擅长药剂的人了，他想战胜对方的话，一定会让我的学生，也就是你去，只有那样，才能证明他比凯伦德拉更加优秀。”
“所以说，凯伦德拉先生擅长药剂学？”林知秋听明白了。
“是的。”
林知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怪摩罗先生说只有他来才行，其他几个学员都不行。
那些学员的水平林知秋是知道的，有两个学员已经跟着摩罗先生学习三年了，但水平真的是惨不忍睹，而剩下的那些入门时间更短的就更不用说了。
在林知秋看来简单得不行的各种反应公式和计算方法，换其他学员立马头大三圈，不仅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物理和化学理论教育，更重要的是他们缺乏庞大的基础知识储备，缺乏从小就锻炼出来的严谨，这些都是学习药剂学最重要的支撑。
而这些，脑袋里装了几乎整个圣山图书馆的林知秋都有。
摩罗先生一定要拉上他也就不难理解了。
萨法尔想要说服其他人支持自己，就要证明自己甚至能在对方最强的领域战胜凯伦德拉，精通药剂学的摩罗先生显然是个好帮手。
但是摩罗先生没有药剂学专精的炼金师支持，是怎么学会药剂学的呢？这玩意儿要是没有人指导，天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如果你了解近代化学史，那你就会知道，许多现在看来很简单的道理，在两三百年前会困扰一代科学家好几十年，这就是有经验指导的人和独自探索的人的差别。
于是林知秋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摩罗的答案很简单，他拍拍林知秋的肩膀，“不是只有你才是天才，小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