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天色逐渐深了,在月亮逐渐上升到与“海螺少女之星”同一高度时,守夜人高塔上的魔法灯准时点亮,这意味着,整个圣山进入了休息状态,只有守卫者们在工作。
而这个时候,凯特林恩和西恩两个人都已经来到了林知秋的房间外。
薇薇安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因此藏了起来,莉亚已经入睡了,林知秋悄悄出门,对两个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跟我来。”他小声道,说完领着两人朝着外面走去。
“我们要去哪儿?”
“去禁区。”林知秋指了指圣山的后山,那里是圣山明令禁止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神选者们进入的地方。
“啊?”西恩低呼,“能不能不去?”
“这时候还怂什么,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奥米尔罗你该不会已经去过了吧?”凯特往西恩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西恩捂着屁股躲开了。
林知秋伸出四根手指,“四次。”
“我的天,我还以为你是个老老实实的家伙,没想到比我还疯?你不怕被送进禁闭室里去?”西恩吃了一惊。
“跟着我走就不会被送进去。”林知秋说完就快步朝着山后走去。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凯特林恩兴奋地拖着西恩就跟了上去。
两个捣蛋鬼在林知秋的带领下绕过一个个魔法路灯和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黑暗之中。
打着哈欠的守卫们哪里会想到在安全无比的圣山,会有三个小家伙悄悄地往禁区跑?
于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三人借着月光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划分出禁区的高墙下面。
林知秋带着两人靠近高墙,顺着墙根儿慢慢地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走到了一个被枯草掩盖的地方,林知秋一把拉开枯草,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地洞。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西恩吃惊地问。
林知秋耸了耸肩,“运气好呗。”
他才不会告诉西恩这个洞其实是他用土元素魔法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这条四米长的隧道花了他整整十八个小时。
林知秋一马当先,带头钻进去。
凯特林恩和西恩对视一眼,硬着头皮一前一后跟了上去,来都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吧?
地洞错开了高墙下的地基石柱,稳固而隐蔽,林知秋像个土拔鼠似的从掩盖的枯草下面露出眼睛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以后,才撅着屁股钻了出来。
紧接着是凯特林恩和西恩,两人被林知秋拉了上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杂草,才终于有空四下观察。
这里同样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地带,人迹罕至。
但林知秋却没有带着他们直接往禁区里面钻,而是拦住了兴冲冲的凯特林恩,“别乱走,这里有魔法岗哨。”
“我去……你怎么知道?”凯特林恩连忙收回脚蹲了下去,四处张望着紧张地问道。
魔法岗哨就是普通岗哨的升级版,给哨塔施加了魔能视界术,让岗哨里的士兵能够在夜间也能拥有像白天一样的视距,你可以当它是一种微光夜视仪。
林知秋想了想,还是当着两人的面打了个响指,一朵微弱的小火苗在他的之间一闪即逝。
“嘶~”凯特和西恩两人齐声吸气。
“你会魔法??!”凯特林恩失声道,西恩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恐地四下看去,好在这里经过林知秋的精心挑选,远离人迹,倒是没有引起注意。
林知秋点点头,“是啊,不过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我能感觉到魔力,远处那边的墙头上有魔法岗哨,我们得绕开这里。”
“我的天,你就是传说里那种一天就能掌握魔法的天选之人?”凯特好半天才平复下惊骇的情绪。
“额……大概吧。”林知秋犹豫了一下,还是隐瞒了自己六七岁那会儿就已经会魔法的事实,万一把两个小伙伴整自闭了可就难受了。
然而西恩和凯特两人对视一眼,已经自闭了。
就好像你听说隔壁学校有个少年天才一年跳三级,十三岁就读大学了,你除了惊叹和羡慕以外就不会有其他情绪了。
但是如果这个少年天才就TM是你同桌呢?
凯特和西恩两个人现在就是这种情绪,好在两个小家伙心思简单,除了震惊和羡慕之外,剩下的就只剩下满腔的好奇心了。
两人赶紧跟上林知秋,这会儿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这货是怎么做到的。
悄悄绕开一个个魔法岗哨,禁区里的守卫明显更多,但林知秋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个小家伙掐准时间躲开了巡逻。
终于,又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三人来到了那座在圣山祭祀中被称为绝望高墙的外墙之下。
“这里是圣山的外墙,被施加了魔法结界,但是我们还是能到上面去看看外面,你们一会儿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声,一定不要。”林知秋神色严峻地说道。
凯特和西恩点点头,“放心吧。”
林知秋深吸一口气,哪怕来过好几次,他依然要做好心理建设才能硬起心肠去面对那人间炼狱的现实。
“跟紧了。”
林知秋带着两人顺着绝望高墙一侧狭窄的阶梯往上走。
“这里没有守卫吗?”凯特紧张地问。
“没有。”
“为什么?”
“上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三人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任何守卫,但凯特和西恩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墙外面,似乎正在进行什么仪式,他们听到了圣歌,还有隐隐约约的惨叫,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的哭喊,凄厉的哭声和圣歌,衬得墙外像是一片阴森可怖的鬼域,诡异的让人心颤。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到阶梯顶端,林知秋回头说道:“记住,不管看到了什么,不要让下面的人听到你们的声音。”
西恩和凯特两人点点头,一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于是林知秋带着他们走上了高墙。
悄悄探出半个脑袋,西恩和凯特终于看到了林知秋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奥丁……在上……”西恩的瞳孔震颤着,无意识地说道。
凯特也一阵失神,他害怕地后退两步,看向林知秋,“这……”
林知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墙之内不足十米,但在圣山之外,绝望之墙的墙体高达数十米。
而在高墙之下,是一座漆黑的深渊,在它的底部,一颗散发着赤红色光芒,仿佛一个太阳的巨型球体正缓慢而有规则地跳动。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就罢了,真正让凯特和西恩感到惊恐的,是深渊上方正在发生的一切。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祭祀们,此时正一脸狂热地高唱着圣歌,他们围在深渊边缘,那颗光球的红光映照着他们诡异的脸。
在深渊一侧,修筑着一座用木头搭建的刑架,一个又一个犯人正被士兵押送着排队站上去,仿佛肉制品生产线上待宰的猪、羊。
他们被套着头套,一个个站上行刑架,祭祀们宣读着他们的罪状,然后随着行刑官一声令下,他们的头套被摘下,然后脚下的木板猛地打开,这些犯人就惨叫着坠落深渊。
但那哪里是什么见鬼的犯人,凯特和西恩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失去了双腿或是双臂的男人,那些孱弱的女人和孩子怎么可能是犯人?!
他们……其实是被这个国家抛弃的人。
阿卡罗伦不需要废人和弱者。
所以他们被投进了那个深渊。
那些美好的生命,男人,女人,孩子,为这个国家与敌人厮杀拼命的人,在冰冷讽刺的圣歌之中,变成了溅起的一点不起眼的火花。
他们甚至不会拥有一方小小的墓碑。
林知秋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小声说道:“那是烘炉,一颗古代巨兽的心脏。”这是薇薇安告诉他的消息。
“他们……他们投入平民,燃烧他们的生命,来维持这颗心脏的跳动。”林知秋声音颤抖,“这其实我要你们看的东西。”
“也就是说,也许我们的父母……甚至是曾经那些据说离开了圣山的神选者也……”西恩瘫软地靠在墙上,声音带着哭腔,慌乱地道。
林知秋叹了口气,毕竟他俩还只是个孩子,如果不是为了逃离这里,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让这两个伙伴看到这一幕,但林知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的,那些比我们年龄更高的神选者,一旦失去魔力,身体残缺,也会面临同样的下场。”
凯特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烘炉是圣山的魔法动力,”林知秋盯着那颗心脏,脸色苍白得吓人,“而且,他们试图复苏那头古代魔兽,用于战争。”
他看了看西恩和凯特林恩,“听着,凯特,西恩,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西恩抬起头来,这个小家伙吓坏了,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你……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们得逃出这里。”林知秋说道,“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了,但是要离开圣山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我们三个能一起离开。”
凯特林恩抬起头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如果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想要离开圣山,在他从小被灌输的东西里,圣山是至高无上的,是他必须为之付出一切的神圣之所。
但眼前所见之一切,让凯特林恩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我们需要力量,需要计划,别着急,我们总能逃出去的,在此之前,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我只能信任你们。”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凯特点头。
西恩也点头道:“放心吧。”
“很好,现在我们先回去,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学习魔法,这是我们逃出这个地方的唯一依靠,我有一些计划,有空的时候,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三人一番窃窃私语,却都心有戚戚焉地听着墙外那些凄厉的骂声、哭喊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叫。
“我们走吧,离开这儿。”林知秋压抑着情绪说道。
于是三人最后望了一眼外面,深深记住这地狱般的景象,转身快速离去了……
西恩和凯特两人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被叫做绝望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