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佑离开之后,这一夜便是再没回来。苏明雪给君卿与君悦亲自做了炸鸡块,两个孩子虽然吃饭的时候频频问起傅天佑的去向,但心思更多的是放在美味的炸鸡块上。
苏明雪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只觉得满足。
再过十天,便是禅位大典,也就是说最多再过十天,傅天佑便会带着她回到安乐镇。苏明雪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个时候她真的能够跟傅天佑幸福快乐地永远在一起么?
深夜,傅天佑还是没有回来,苏明雪依旧是一个人,只是这一夜或许是因为傅天佑不在身边的原因,她辗转反侧便是睡不好。
万籁俱静的环境里,人一旦看不见什么,耳朵便会愈加的灵敏,苏明雪恍惚间似乎听到屋顶上有什么东西。
她豁得睁开双眼,而这时,屋里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进来一个人。
“你是谁?”
苏明雪看着面前一身黑衣的男子,她倒是不是恐惧,只是好奇,在这样重重困境之下,他究竟是怎么能够进来的。
而这时,屋外又是有声音传来,苏明雪知道这是傅天佑给自己安排的暗卫。
“夫人,有没有什么事情?”
暗卫在门外询问。暗卫从不会称呼傅天佑为皇帝,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不管傅天佑成为了什么样的人,他依旧是他们的主子。
苏明雪看着面前依旧不动的黑色身影,下意识地选择了摇摇头。
她说:“我没事,外面有什么事情么?”
暗卫闻言,想了想还是说:“没事,夫人请安心就寝,若是有什么事情,属下都在外面。”
苏明雪点点头,这一群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分昼夜地守护着这个苏家,他们的辛苦她是知道的。
“如此,有劳了。”
门外长久没有声音,苏明雪这才把视线再度转向面前的男子,她说:“现在,你可以露出真容了吧!”
直觉告诉苏明雪,眼前这个人自己是认识的。
果然,当黑衣男子摘下面罩的时候,苏明雪看着面前的男子,露出会心一笑。借着窗外点点月光,苏明雪还是看清楚了面前的这张脸。
赫然便是多日不见的端木耶和。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苏明雪看着端木耶和,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不是说九黎太子并没有跟着进贡使节一起来上唐么,那么眼前的端木耶和……
见苏明雪的脸上满是疑问,端木耶和倒是不介意给她解开疑惑,只是现在更多的是他很担心她的身体。
原来就在刚才,乘着傅天佑离席,他亲自夜谈天牢,曾经找过乌雅。乌雅虽然是出生时就因为天赋异禀而被选中巫族天女,她为人率真却比之端木耶和要多些心眼,她当时看着面前的端木耶和,知道他来救自己的可能性要远远小于杀了自己的可能。
那时,乌雅便紧紧地闭上双眼,死在端木耶和的手上,也好过死在这上唐的天牢,也好过死在九黎那些整天想着叛乱的人手里来得好。
但是端木耶和没有。
他本来就不是真的要杀了乌雅,即使他奉了父亲的命令,人也是乔装打扮来到了这上唐,但是当真正地面对乌雅的时候,端木耶和还是下不了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这样地残忍,他应该也是知道了就乌雅对自己的感情,若是有一****要亲手杀了乌雅,乌雅也不会做过多的反抗,而他若是真的能够杀了乌雅,必然日后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总是不忍心。
父亲这是在逼迫自己成长,从父亲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端木耶和就知晓父亲心中的沟壑,就知道父亲心中的想法。
可是真的要他这么去做么?
端木耶和真的下不了手,特别是眼前乌雅对着他做出一副要甘愿受死的模样。
“端木耶和你下手吧!”
看着端木耶和不忍心下手的模样,乌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曾是她深爱着的,以前她真是恨透了他的犹豫不决,但是今天,她看到他的犹豫不决,却第一次很是感动。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在端木耶和的心目中,自己还是有一些位置的,即使是一些很不重要的位置。
端木耶和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一面是父亲交给自己的重托,诚然现在乌雅死在上唐的天牢,于整个九黎皇族都是幸事,一面却是心甘情愿受死的乌雅。
端木耶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乌雅的时候的场景。那时候巫族巫女这个词汇其实他是熟悉,但同时对于乌雅,他也是陌生的。
在一次盛会上,他见到了这个传说中作风大胆的巫女,他与所有听过她的传闻却没有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一样,第一次见到乌雅,心里都是有些诧异的。
诧异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看中了哪个男子便可以直接把男子绑回家,如此大胆行径,即使是在民风相较开放的九黎,也是非常不可思议地。
而下一秒,端木耶和便是相信了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就是传说中巫族巫女,因为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之后便说出了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
不等端木耶和回答,乌雅便是又说:“你给我做相公可好?”
他是第一次见到女子问这个问题,那时候端木耶和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记忆的盒子一旦被打开,便彻底地不受控制,端木耶和细细回想起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乌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回忆。
这一刻,端木耶和也彻底地明白,诚然自己是不愿意真心迎娶乌雅,让乌雅做自己的妻子的,但是他从未当面拒绝,并不是真的只是父亲的意愿,而是因为即使他再不是要真心迎娶她,他也从未真心地去讨厌过她。
甚至于,端木耶和渐渐地发现,也许自己并不是真的很讨厌跟乌雅的相处,至少在每次啼笑皆非地相处过后,端木耶和也是会发现,原来日子就是这样过去了,原来没有苏明雪在的日子,也不是那样地难熬。
“端木耶和,不要犹豫,若是你真的要做一个成功的君王,那么你就不要犹豫!”见端木耶和犹自犹豫不决,乌雅便是睁开双眼,黑夜中她的一双眼睛分外地璀璨,看得端木耶和,竟然觉得有点刺眼。
就见乌雅又是说:“端木耶和,我给苏明雪下了双心蛊,而另一个就是你!这样,你该会对我下得了手了吧!”
端木耶和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乌雅,他不是巫族人,但是他亦是听说过双心蛊的传奇。
他只记得自己当初是这样问乌雅的,他询问乌雅为什么,就见乌雅是微笑地看着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因为我爱你。”
因为爱……
端木耶和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跟苏明雪说这件事情,当得知苏明雪与自己一样下了双心蛊之后,端木耶和的心里第一想到的便是来找苏明雪。
但是此刻真正面对着苏明雪的时候,端木耶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端木耶和,怎么了?”
两人久久的沉默,苏明雪终于是忍不住了,她对着端木耶和说道。
端木耶和的眼睛这才开始有了一点点焦距,他看着苏明雪,思绪也是渐渐从回忆中醒过来,他说:“雪儿,你跟着我走可好。”
他的语气里俨然是有了祈求。
是的,是祈求,而不是要求。苏明雪看着端木耶和,她想起若是今日是沈亦融,她可以毫不犹豫去拒绝,但是唯独是端木耶和,她不能,因为面前这个青年男子,他还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一样,一样单纯。
一样单纯到她竟然不忍心去看他受伤的脸。
苏明雪沉默了,端木耶和见此,又是上前一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明雪去说明这一切,但最终他还是说了。
就见端木耶和说:“雪儿,我与你一起中了双心蛊,若是我们不在一起,那么你就会死。”
那个人是他!是端木耶和!
苏明雪豁得睁大了双眼,她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双心蛊的意思是两颗心要一直紧紧相依,若是那日乌雅给端木耶和跟她自己下这个蛊毒,那倒是有可能,可乌雅为什么……
苏明雪有点摸不着头脑。
“乌雅她想成全我。”
至始至终,端木耶和都没有说出那个字眼,因为他知道,对于苏明雪而言,那个“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他端木耶和。
所以,他对苏明雪说的是,乌雅想要成全他,只是他而已。
苏明雪面露震惊,她明白了,乌雅的确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她做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不过是想要让端木耶和开心罢了。
可是端木耶和这样就会真的开心么?
心里这样想着,苏明雪就是说了出来。
端木耶和闻言,他抬起头来看向苏明雪,此时苏明雪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就像是当日火势蔓延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突然推开大门,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她告诉自己,会带着自己出去!
也许从那个时候,他的心就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吧!
端木耶和没有回答,他是真的很想跟苏明雪在一起,但是更多的,他也想苏明雪开心。如果苏明雪跟自己在一起并不会开心,那么他又有什么开心可言呢?
“端木耶和,其实你也是喜欢乌雅的。”
苏明雪突然说道,她看着端木耶和乔装而来,又想到那日那些巫族侍女一直在恳求乌雅把自己献给九黎大王,也就是端木耶和的父亲,心里已然是猜想到,传说中九黎不理政事的大王,应该并不是像传说中说的那样。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一次端木耶和过来上唐,为得并不是进贡,而是取了乌雅的性命。
这样简直就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一来可以挑起巫族与上唐的战争,二来也可以借着这股子势头,九黎皇族彻底收复了巫族的势力。
苏明雪这样想着,不由得看向端木耶和,此刻的端木耶和明显憔悴了不少,看来他的内心是很挣扎很犹豫的吧!
看来端木耶和的父亲也真是用心良苦,诚然让他杀了乌雅,这样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毕竟端木耶和是乌雅心爱之人,断断不会过多的防备,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若是端木耶和可以真的杀了乌雅,那么他也就真的成长了。
可是这样的端木耶和,却是苏明雪不愿意看到的。
苏明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端木耶和大喊:“端木耶和,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