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眼前的境界又惊呆了。
灰蒙蒙的一切,里面好阴冷。洞子里全是人头骷髅和白骨和盔甲,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又被脚下的白骨绊倒。阿九感觉脚麻木了,腿也麻木了,整个身体麻木了,一会儿,连大脑也在麻木。
她在麻木之前大声叫嚷,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回音如空谷回荡。
这是个峡谷?是个黑洞?
阿九摸索着,感觉这是个熔岩石洞,甚至摸到钟乳石样子的东西。对,这是个洞!除了死人的骨头,没有其他东西。
越往里面走空气越稀薄,也越来越黑,阿九停住了脚步。向着旁边一个小岩洞爬去。竟然有一束光线,一定是洞顶投进来的光线。
果然,顶部最高处有个一米见方的天窗。阿九哆哆嗦嗦地,四下寻找出口。一张石凳和石桌!还有一个漆黑的石吊锅一把熏黑的石火钳,啊,这里还住过人啊。石桌!阿九凑过去仔细摸索,希望找到打开黑洞的机关,然而,一切都让她失望极了。
她坐在石凳上,仰望着石壁,却发现上面刻着一些字样,古体字,很难辨认。不会是武林秘籍吧?阿九想着觉得这太滑稽了,阴曹地府哪来秘籍?即便是秘籍,那也只是一本废书。即便学到至高武功,那还是插翅难逃。
她轻轻地触摸着这些被时光浸染得晦暗的字迹,竟然分辨出几个字样来,曹髦,司马昭,我的天!阿九乘脑子没有麻木前,拼命运转记忆,曾经学的历史知识,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对着这个曹髦皇室吗?
阿九并不灵泛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是不是司马昭阴谋篡位前,偷偷将魏国将士一个个谋杀在此?嵇康是被钟会所害,但不也是司马昭的旨意?看来,这里面都是些忠良的尸体。
可是,为什么还有给这个洞子装一个天窗?几丈高的窗,除非自己是蚊子,苍蝇那么笨重,恐怕都飞不出去呢。
阿九发现石壁上有两个深凹,里面竟是一个婴童的尸身,干枯得没有皮肉,另一个凹里是一些壁灰,估计刚好可以掩埋婴童。
阿九反倒不惧怕,略思索,就将灰色的壁灰一捧捧地掩盖在婴童身体上,那个空石匣子竟然发出嘎嘎声,阿九捂住耳朵退后一步,就在同时,脚底的石板翘起,将阿九高高弹起,阿九空中飞人一般,瞬间被弹到光明的世界。
阿九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蹒跚地爬起来四下找了找,那个天窗在哪儿,终是没有见到。机关为什么在那儿?为什么人家能制造机关却不肯自救?因为自己的孩子死了就万念俱灰?还是想误闯进来的善良正义之辈带出去这个秘密?
那已经不再是秘密。
估计是司马昭谋权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来路人皆知他的阴谋卑鄙,真是枉费了此人一番心吧。想想,空手做布局这样一个机关,需要付出多少血汗和智慧?
阿九朝她认定的洞穴方位跪下,虔诚地拜了拜。
“何来狐狸精?”
阿九听见一个女人大声喝道,她从地上爬起,扭身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花裙女人,算也是古装吧,可是花花绿绿的布裙,发型像道士头,面孔倒是营养丰富,像极了苦瓜脸。眼光如剑,犀利地望着阿九。
阿九觉得这个老太婆不会是个厉鬼。凭直觉。
所以,阿九一点不怕,反而觉得不再那么孤苦寂寞,就是被她带到哪儿去也无所畏惧。最好备遣送十八层地狱见到奶奶,或者遣送回人间。
阿九果真被老太婆带到一个清雅闲淡的庭院,那儿却到了秋天。落叶纷飞,巴掌大的梧桐树叶啪啪地跌落,想捂住秘密一样严严实实。
阿九看了看腕表,9月9号。
这不是自己的生日吗?
自己来到冥间都半年多了,妈妈爸爸一定急坏了,一定不知道女儿还活着。阿九想着这些,心头酸酸的,眼睛瑟瑟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一阵松涛鸟语,高山流水,丝丝入扣,盈盈入耳,阿九呆了,四下却望不见高山流水,更是没有黄鹂杜鹃。一个背影,正端坐在假山旁,弹奏弦琴。
嵇康!
又见嵇康。
老太婆神色柔和了许多,也不再称呼阿九狐狸精。示意阿九别出身,候在这里等候差遣。
琴音缓缓而终,嵇康站起身子,将琴交给一个书童手里,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朗声到:“姑娘,你就是阮弟的红颜?咱们曾有过一面之缘,莫非是姑娘忘记了?”
“阮弟,谁?”
“他在三国时叫阮籍,二十一世纪人世间名杜鸣琞,在阴曹叫冥琞,你还敢说不认识?”
嵇康柔和的目光没有丝毫恶意,这让阿九紧急集合的毛孔一一松弛了下来。
“天啊,他就是阮籍?曾经人间穿越千年的阮籍?”
“哈哈,姑娘,可惜,你没有真诚待他。枉费了他的一片真心啊!”
“这,从何说起?”
“姑娘,你们不是在人间完婚了?是不是你太不检点,所以,才成为失散的鸳鸯吧?阮弟至今在调查那事的真相,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来到此地,也算是咱们有缘,只要你能改变一些性格,我想我是很乐意为你们搭桥的,哈哈!”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冥琞一直在找你,一边查出那事地真相,休怪我直言吧,作为一个女人,要贞洁,贞节是女人最美丽的品质。”
“我,我……”
阿九的脑子如乱麻纠缠,自己被老太婆领带一个闺房间,才慢慢理出头绪。对,茵茵,一定是将自己当成了那个不检点的叫做茵茵的女人。
不过,此刻阿九还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