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水月微动了胎气,还好附近镇子上有一位擅妇科的大夫,及时请了他来,施了针,用了药,大人胎儿均得无碍,但还得在床上睡上几日养胎。
景辰向那大夫询问了月份,心里觉得是他的孩子,偏水月微一口咬定是花千寻的,还一脸的视死如归,说景辰若不甘心,不相信就杀了她罢。
景辰只当她赌气,慢慢哄她,又事事亲手服侍,水月微只不理,他拿碗她便砸碗,他喂的食物她一口也不肯吃,他说话她装着听不见。
眼见水月微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景辰无法,他又不能用强,他离京也不能太久,只得与水月微谈判。
“我不回去,我要与千寻一起。”水月微只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景辰自然不同意,他怎会允许水月微与别的男人一齐,她离开的日子他都快疯了,可水月微死活不肯跟他回去,不同意便绝食,他也很无奈,又是气又是痛。
水月微一点也不肯让步,景辰提出的折衷方案她理也不理,无论他如何保证承诺,她只管要她的自由。
再对峙得一日,水月微的脸色青白,呼吸也微弱了,连那妇科圣手的大夫也叹气,道:“尊夫人这样可不行,再如此下去不但对胎儿不好,便是大人也有妨碍。”
对着这打不得骂不能的宝贝蛋,她的倔强让他绝望又心痛,瞧她了无生气的眼神和憔悴的模样,景辰一咬牙,道:“好,我走!你不回去便不回去,但你记住,要好好地活着,你不能有事,孩子也不能有事。”
水月微也不理他,只管闭着眼睛,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有人进来,一会儿,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额头。
她以为是景辰又回来了,眉头一蹙,却听花千寻温柔透着怜惜的声音,“起来吃点东西罢。”
水月微心里惊异,忙睁开眼睛,见果然是花千寻,她上下打量,见他是丝毫无伤的样子,方放下心来,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那——”她想问景辰是不是真的走了,但又怕花千寻误会,一时只说了半截。
花千寻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唇边勾起一丝弧度,道:“他走了。”
景辰真的走了,水月微简直不敢相信,她原以为要经过艰苦长期的斗争,还不一定能取得成果,没想到景辰居然会妥协,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不敢置信的模样落在花千寻眼中,花千寻笑了笑,就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也不想让她担心,就让她认为一切顺利好了。
“我饿死了,有什么吃的?”一旦放下心里的包袱,被强行压制的某种正常欲望便冒头了,水月微觉得万分难受,便是花千寻纤长的手指,她也觉得像香肠了,很想咬上一口。
“就知道你这小馋猪饿了,早备好了。”花千寻笑着一击掌,便有丫鬟端着托盘送食物进来。
岂止是饿,简直是饿死了,可她一看托盘,小嘴便嘟起来,“怎么是粥?我要吃肉。”水月微不满。
“乖了,你饿了一天多,不能吃太油腻的,也不是白粥,这粥里加了瑶柱、白果、核桃还有些药材等,味道鲜美还滋补,对孩子也好,先用了这碗,待晚上再给你弄夜宵。”花千寻扶她起来,软语哄她。
“那好吧。”水月微也是饿得受不了,这碗粥的香味钻入鼻端,勾起了她的馋虫,不过她还不忘讨价还价,“我夜宵要吃肉。”
她怀孕后脾气愈发的像小孩子,花千寻平日也惯着她,见她如此,也笑着应允,“好,不会饿着阿微的。”
等解决了肚子的问题,水月微觉得有些劲了,终于鼓起勇气问花千寻,为何景辰这么容易就走了,有没有对他提什么条件?
“别担心,他只是让我照顾好你。”花千寻摸摸她的头发,笑着安慰。
“真的?”水月微半信半疑,见花千寻神色坦然,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真怕你们打起来。”
以两人敌对的立场,就算没有水月微,两人也有对决的一天。不过花千寻觉得现在没必要对水月微说这些,也就没有再提。水月微也以为花千寻真的听她所言,放下家族仇怨,不再参与这些家国恩仇,心里很是欢喜。
歇得几日,让大夫瞧过,道是水月微身体完全无碍,方再上路。水月微兴致勃勃,一路留意打听,盘算着要选个合适的地点住下隐居。
因为顾着水月微的身体,反正行踪也露了,花千寻干脆大大方方沿着官道走。
他与水月微没有因为景辰的警告而保持距离,而是依旧亲昵,行为举止如恩爱夫妇。景辰派去盯梢的人如实报告,让接到密报的景辰几乎想吐血,就算知道他们这个时候也不会真的做什么,他也是接一次密报就摔一次东西。
西疆已无威胁,沐阳和春喜亦已回京,沐阳已升任兵部尚书。原定西疆平定后景辰便迎娶春喜,行封后大典的,此时景辰却没有提起,春喜也不急,依旧在暗处以风行堂堂主的身份协助诸事。
景辰的狂躁在沐阳看在眼里,他替春喜感到心疼,但见春喜没事似的,他又感到惆怅。
还好景辰只有在水月微的事上才这般,别的倒还冷静,诸事也在他们的掌控下进行。
就算在景辰派出的人手盯梢下,花千寻也有自己的途径收取传递消息。
此次的消息令花千寻震惊,事情紧急,他不得不对水月微说他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水月微没有挽留,她知道,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花千寻不会抛下她,她这个状态,跟着也是拖累,目前要做的,只是默默听他的安排。
便是匆忙间,花千寻还是购置了房屋,人手全悉留下,让水月微等他回来,然后只身离开。
“平安回来。”临别时,她说了那么四个字,花千寻凝视她半刻,把她揽入怀里,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轻声道:“阿微,我真舍不得你。”
从她到森林找他的第一夜后,他们便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行为,就算是同卧,他也没有再吻过她。
此刻,水月微在花千寻的话里听出莫名的悲伤,他的唇冰凉的,没有往日的温度,他的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
“千寻。”她叹息般唤他一声,还没等他答应,她的唇已贴上他的。
再不舍也有要分开的时候,目送花千寻打马疾驰离开,水月微觉得双目渐渐朦胧,佇立良久,直至视野再次清晰,她才转身入内,一摸,颊上已是冰凉湿润的一片。
花千寻打马疾驰,没想到,他离开后,戚问终于是顶不住压力,同意举事,其实也怪不得戚问,原来联盟的勤王部队已向京城出发,鉴于之前的盟约,他们也只能被逼响应,起兵支援。
戚问最是着紧花千钟,战事一起,他觉得森林也不安全,决定把她送出关外暂避,这样便是战败,花千钟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没想到花千钟出了森林不久便失踪了,戚问分身乏术,又心急爱妻安危,不得不急传信给花千寻,请求他速回。
花千寻不想带水月微到动荡之地,而且她的身子又不能急赶路,所以只能把她留下。
这一走,只怕不能很快回到她身边,甚至回不来也可能,但他也不能抛下花千钟和多年追随他的人不管,只能想着找到花千钟他便回来。
花千钟身边也有不少高手护卫,此次无故失踪,还没留下什么线索,此事必不简单,花千寻隐隐觉得此事与景辰脱不了关系。
花千寻带着水月微刻意避开了起事的这些区域,故水月微并不知晓,几日后也是听着传言才知道大瑞已发生战乱,心下明白花千寻可能是为了战事而回。
她身子已日见粗笨,慢慢赶路也还无妨,若是碰上乱兵,倒是不好,本该按花千寻叮嘱留在此地等候,可水月微觉得不安,她实在放心不下。景辰估计是深恨花千寻,若是两人对上,景辰会放过花千寻么?水月微越想越觉得凶多吉少,甚至夜间也心惊肉跳地睡不着,终于决定去找花千寻。
花千寻留下的人虽然劝阻,可是水月微决定的事他们也无法阻止,只能听她吩咐,一齐回去找花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