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蓝和路颂夫妻俩，带着大大的墨镜，一人拿着一只手机，站在机场的出口，等候。
在四老送别“夏桐”的时候，大家拍了一张五人合照，还不顾“317”的反对，给少女拍了一张单人照。
这两张照片被路外公传给了女儿和女婿。
他们担心，这对做父母的，这么久没有看到女儿，万一认不出女儿，那会多么尴尬！“夏桐”也会伤心的。
老人们干脆送照片，让他们按图找人。
夫妻俩看到机场的告示牌上显示“飞机降落”，就等在出口，一个不差地盯着出来的乘客。可是，女儿在哪里？
等到这一大波人都走光了，他们才迟迟看到，一个好似他们女儿的少女，走了出来。
照片上的丸子头呢？乱七八糟，披头散发。
干净清爽的绿白色套装呢？皱巴巴。衣领和肩膀上那一点点黑褐色，是什么？
女儿似乎还红着眼，表情，冰冷。
这是发生了什么？
“请问，你们是夏桐的亲属吗？”夫妻俩发愣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亲切的女声。
端木蓝和路颂，这才注意到，女儿身后跟着几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貌美女子，穿着空乘制服，站在女儿旁边，一个年轻的空乘员，牵着一个揉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小女孩，而另一个穿着常服的女人，抱着一个哭红了眼睛，仍在抽抽搭搭的小男孩。
“呃，我们是夏桐长辈的朋友，受他们的委托，来接夏桐。”端木蓝推正脸上的墨镜，如此说。
“317”抬眼，看了看“夏桐”的亲生父亲，又瞥了一眼少女的母亲。
【‘朋友’啊……】
“你们好，我是这趟航班的乘务长，我叫‘安娜’。在飞机飞行途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因为，夏桐还是未成年人，我们必须将情况告诉她的监护人。”
“我们可以转达给她的长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夫妻俩看看那个哭泣的小男孩，“她欺负小孩子了？”
“不，完全不是这样。”那个妇人走上前来，“是我的孩子，太不懂事。欺，欺负了夏桐小妹妹。”
“啊？”
“……”经过乘务长安娜的诉说，那位母亲的补充，夫妻俩才搞清楚了缘由。
要说惩罚肇事者吧，这个男娃娃恐怕还搞不懂什么叫《飞行安全条例》，要说不惩罚吧，夏桐遭了罪，确实委屈。
“我代表我们机组，向夏桐小妹妹，正式道歉，我们没有照顾好她。我刚才接到公司的通知，将为夏桐小妹妹的这次航行，全额退款。”乘务长安娜说，“其中一半的退款，将由这位太太负责。”
“是的，请接收我的歉意。”那位妇人抱着孩子，再次致歉。
“不必这样。孩子们还小，肯定不是故意的。”夫妻两客气地推脱。
【哼，他就是故意的！】“317”站在一旁，盯着那个熊娃子看，动不了手，就精神攻击。
那个男娃娃，在飞机上被母亲打痛了屁股，哭到现在。
他要把那些“漂漂”的发卡，送给母亲和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要打他。
“屁屁”疼，他很委屈。
他不要见到这个坏姐姐了。他发现“坏姐姐”盯着他看，他噘着嘴，转个身，把肥肥的屁股向着对方。
牵着小女孩的年轻乘务员，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只觉得，充满了“未成年人”的趣味。
【都是可爱的孩子！】
……
与乘务长和那一家子告别之后，夫妻俩带着“317”开车，返回华中市的市中心。
原本应该欢乐的团圆气氛，被“熊孩子事件”一闹，父母和女儿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317”坐在后座，浑身散发着，零下三十度的冷气。
端木蓝和路颂，一路上借着后视镜，不停瞟着两年多不见的女儿，终于，作为妈妈的路颂，找到一句百试不爽的问候：“桐桐，肚子饿吗？”
“我要洗澡，吃饭。”
“呵呵，应该的。到了公寓，你马上去洗个澡，去去晦气。我们给你准备吃的。”见女儿搭话，路颂很高兴。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缓和起来。
端木蓝也放松了表情。他忽然想起一事，说：“桐桐，你是不是在生气？刚才我们没有告诉他们，我们是你的父母。”
“317”板着脸回答：“我知道，我应该是死人。”
“呸呸呸，别说这个词。”路颂对女儿的口不遮掩，马上阻拦。
……
“317”融合了“夏桐”的记忆，他知道，三年前，当少女被救下来之后，警方就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第五个少女死在了手术台上。
原本，这是为了保护证人，误导凶手。但是，后来，凶手一直没有被找到。
少女的家长就向警方要求，继续隐瞒少女“活着”的信息，一方面避免凶手再次对少女行凶，另一方面避开当时疯狂的媒体记者。
警方同意了，并且帮助少女，改名换姓，做了一个新身份。家长把少女送去国外的医院，治疗了一年。一年后，以“夏桐”的名义回国，直接送到偏远的小城，和四位老人住在一起。
而，她真正的名字，被刻在一块墓碑上，和一座衣冠冢一起，埋在当年发生凶案的那个城市。
原本的少女，端木蓝和路颂的第三个女儿，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夏桐”，是四位老人在国外一个朋友的孩子。
……
轿车，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
“317”跟着夫妻俩，乘电梯，直达18层。
指纹开门，里面是一间装修奢华的高级公寓。
高挑的客厅里，大大的落地窗外，没有其他等高的建筑，视野里，只看到，天空中一片美丽的晚霞。
他环视四周，这里，太过干净整齐，不像是一家五口（含三个孩子）的住家。
“317”看在眼里，不提问，有另外事情需要他首先解决。
他得先去洗澡，他忍不了头上和脖子上那些黏糊糊的巧克力。再不清洗，他怕招来蜜蜂和蝴蝶！
浴室里，照例关上了灯光，一片漆黑。
他低着头，热水冲在后脑勺上。头皮生疼！
他狠狠锤了一下墙壁。
“317”长到这么大，被人打过，踢过，还没有被人扯过头发！
这都是女人的招数！
【那个小鬼投错胎了吧？！】
头发被他反复冲洗，但是，脖子以下部分，热水随便刷一刷，就好。他是，能不碰，就坚决不碰。
花费了十五分钟左右，清洗完成。之所以，超过十分钟，那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头发太多太长了。
要不是他马上就会离开，真想把这啰嗦的头发，剪掉！
走到干净的衣服旁边，“317”摸黑着衣。
在四老的家里，他一直忍着没有更换内里的衣服，因为不想接触，但是，今天被“熊孩”一闹，他不得不取出一套干净的，换上。
“……”
好像，哪里不对。
“啪。”打开电灯。
“317”看了看空空的衣筐。
“呃……我是不是少拿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