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殿下，这些礼物我实在是收受不得，我也知道殿下您爱才心切，但我实在不是配得上这些礼物的人，无论如何都没有这个资格。
您还是把这些礼物都送回去吧，如果秦王殿下知道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对您却是不好的。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殿下您的厚爱。”
段志玄看着马车上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亲自站在府外向李元吉鞠了一躬，选择拒绝这些难以抗拒的礼物，李元吉笑了笑，并没有制止下人们继续搬运的步伐。
“志玄，这些只是见面礼而已，我知道你忠心世民，但我也要劝你一句，明主难得，但世民绝对不是那个明主，你要好好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你接受了这些见面礼，在之后适当的时候帮帮我们，那我可以保证，你之后的仕途肯定顺利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什么问题。”
李元吉指着身边才被搬空了一半的马车，段志玄却只是摇了摇头，挥手让下人关上了大门，将已经累积成山的财宝全部关于门外。
“齐王殿下还是赶紧把这些东西全都拿回去吧，从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志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将而已，配不上。
如果齐王殿下不愿意拿走，那我也就只能请奏陛下，让陛下派人来拿走这些东西了。
秦王殿下对我很好，我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齐王殿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我心动的。”
段志玄坚决的态度令李元吉颇为惊讶，但他知道段志玄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于是挥了挥手，让下人们把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搬回。
“志玄，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人你也不得不离开，这是上天注定的事，你改变不了什么。你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去顺从上天的意思而已。
明主难得，世民不会是那个明主，但你还是选择了他，那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要去承受应有的代价了，无论如何都要去承受，别那个时候后悔，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李元吉近乎威胁的话语并没有改变段志玄的态度，后者执手作揖，看着李元吉坐上马车之后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
“明主是谁，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未来说了算的。齐王殿下，成为明主的第一个条件——不就是一视同仁，绝无轻视吗？”
......
略显郁闷的李元吉让马车停在了一条小巷中，正迎着一间客房的窗户，李元吉轻敲三下，李建成于是推开了窗，与自己的弟弟见面。
“怎么样，就说不可能了吧？你上一次诱惑尉迟恭没有成功，这一次无论如何李世民也会有准备了，你再这么做，完全是不可能成功的。”
李建成笑了一声，看向了远处空无一人的巷子，示意让自己的弟弟更靠近一些。
“段志玄呢，只是一个武将，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担心什么，我们最需要担心的其实应该是房玄龄和杜如晦，如果这两个人走了，那么我们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李建成笑了一声，李元吉轻点头，双手紧攥腿上的衣摆，之前的失败令他有些踌躇不定，李建成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你放心，这一次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进去了，如果还不能成功，就代表李世民他真的有神人保佑，我们之后也就不需要再想怎么除掉他了。”
李建成的话令李元吉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但他忽然又低下头去，不再与太子的目光相接触。
“可是我们该怎么才能做到？之前父皇已经说了，我们如果再去凭空污蔑任何一个人，我们反而会有麻烦，可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办？”
李元吉忽然感觉全身无力了起来，之前的失败令他心有余悸，但面前的太子却依旧保持着笑容，挥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后，在耳边吐露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这一段时间官员大换血，父皇正在搜集可以代替原来官员的人选，我们只需要把我们觉得合适的人交上去，然后再美言几句，你觉得父皇会不会考虑？
我们这可不是在侮辱或者诽谤，我们这可是在为社稷大事做考虑！如果父皇同意了，那我们就可以看见李世民一个一个失去他的得力帮手，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李世民再怎么猜到我们的想法，也不可能有什么反抗，这可是父皇的命令，他要是抗旨，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杀了他，如果他同意了，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的李世民，又能有什么威胁？”
李建成的话语仿佛酷暑中的一汪冰泉，李元吉忽然反应过来这段时间朝廷里将要发生什么，同时暗骂自己的愚蠢。
“房玄龄和杜如晦那可都是朝廷里一等一的能人，即便我们不说，父皇也肯定会考虑他们两个，我们只是推动了这件事而已，等到了那个时候，李世民他有什么理由来报复我们？”
李建成的计划不过寥寥数语，却令李元吉频频点头，两人确定了步骤之后，李元吉于是放下窗帘，命令车夫离开小巷，李建成则看着马车缓慢离开，而后徐徐关上了窗户。
......
“房玄龄，杜如晦。这两个的确是很不错的人选，优秀出众，只是他们是世民发掘出来的，你们觉得按照世民的脾气，他会愿意看见他们两个人离开自己吗？”
李渊放下了手中的奏本，原以为又要来说坏话的两个儿子跪在面前，来意却只是为了向自己提供合适的人选。李渊有些意外，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个朝廷，世民不可能不会答应，只是身边少了两个得力助手，但天下人却能够拥有两个伟大的官员，朝廷这样一来也可以省心不少。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有百利而无一害，世民失去的只是两个助手，算来也不过四五年的时间，换来的却是天下人的敬重，这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父皇，有些事情是我们必须要去做的，世民也肯定会同意，否则世民就不是一心为公。为了这个天下，暂时让自己的两个助手离开，世民肯定是会同意的。”
李建成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李渊听后轻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本，示意李建成继续说下去。
“父皇也知道，当今天下一共有多少有才的人，其中一大半都在世民的手里，别人都说世民自己就很有本事，加上身边围着这么多厉害的帮手，不成功那才奇怪。
尉迟恭，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根本不应该只屈尊成为世民的帮手，应该好好地为天下人做出贡献才对，这才是名臣该有的样子。
这一段时间父皇正在想该怎么去分配天下的官员，儿臣觉得无论如何，儿臣之前说过的四个名字都不应该被错过，他们完全有能力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臣！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唐还害怕什么匈奴呢？有了这些名臣在，我们肯定能够成为最厉害的国家，成为威震四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唐！”
李建成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李渊看后淡然一笑，暗自思考。太子的话的确有道理，但无论怎么想，李渊依旧不敢拿定主意。
“房玄龄，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程咬金，杜如晦。这些人的的确确不是一般人，也的确是我们一朝需要的人才，但是世民如果不同意，我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也是他手下的人。”
李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李建成却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站起来向父亲鞠了一躬，神情严肃，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奔赴沙场，裹尸而还。
“如果父皇下令之后，世民还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代表他已经成了一个不把皇权，不把国家，不把天下放在眼里的人，那父皇也不需要尊重他的意愿了。
父皇应该想的是怎么去维持这个天下，怎么让大唐变得强盛起来，而不是为了尊重世民的意愿，去放弃千万人的幸福生活，否则的话，父皇还当这个皇帝干什么？”
李建成的话令李渊沉默了许久，随后看向一边的宦官总管，招手令他走了过来。宦官总管内心忽然颤抖了一下，但依然恭恭敬敬地走到皇帝的面前。
“去让平章政事等人去拟旨，调房玄龄为扬州刺史，调杜如晦为杭州刺史，调长孙无忌为苏州刺史，调尉迟恭为平州刺史，调程咬金为康州刺史。
这是朕仔细思考的结果，并不是出于任何私人的原因，希望秦王能以天下千万人之福祉为首要任务，将手下之人全部放出，为天下百姓谋福祉，造平安。”
李渊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李建成的预料之中，太子扬起了一抹笑容，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宦官总管得到旨意后磨磨蹭蹭地起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离开寝宫。
“一切都要加快一点速度了，天下的刺史都要换一遍，如果这件事不能够快一点解决，以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
李渊的催促令宦官总管冷静了下来，于是马上离开寝宫，命手底下的小太监紧赶慢赶地传令，自己则确定宫内的父子暂时不会离开后，马上冲向了李世民所在的秦王府。
（改编自《资治通鉴·唐纪》与《新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