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舜没有在爸爸和哥哥想要杀死他的时候逃走，比如在他疏通水井，爸爸和哥哥想要用黄土活埋他的时候。
还有当在他给粮仓上色的同时，如果没有发现爸爸和哥哥在粮仓下面放火，打算烧死他的时候逃走，舜不可能活到成为领导人的时候，也不可能成为那么伟大的一个领导人了。
爸爸和哥哥打他的时候，他忍了，没有什么怨言。但爸爸和哥哥打算杀了他的时候，舜马上就逃走了。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还没有完成，在那之前不能没了命！
世民，你的目标和我们的目标都一样，你如果想要成为能够比肩舜的皇帝，当然可以，但在那之前你不能够没了命，你必须要出手，保证你能够完成你的目标！
李建成和李元吉当不了好皇帝，也不能够领导整个大唐，在所有的皇子里只有你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所以我们才会支持你，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这么大好的局面！”
房玄龄凝视着唯一值得成为皇帝的人，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一一扶起部下，原本略有不安的双眼逐渐放松下来。
长孙无忌看到后，原本紧攥着长袍的手忽然松了开来。李世民于是挥了挥手，让尉迟敬德走到面前。
“你现在去请一个会占卜的人过来，要那种信得过的。让他占卜一下我们该不该行动，这种事情还是要先问过老天的，如果不问一问老天，可能会触怒神灵。”
尉迟敬德于是立刻骑快马请来占卜师，长孙无忌凝视着决定一切的陌生人，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放慢了无数倍，长孙无忌再次攥紧了长袍。
可正当占卜师即将拿起手中的龟壳，将其掷入熊熊燃烧的火焰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李世民转头看去，怒气冲冲的张公瑾已经冲到面前。
张公瑾不发一言地抢过龟壳，狠狠扔在地上，整座厅事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张公瑾为何要这么做。
“世民，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告诉我你还要用占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现在这件事越快决定越好，占卜又有什么用？
难道占卜的结果是大凶，是不吉，你就跟所有人说我们不干了吗？就坐在家里等着李建成和李元吉来杀了你吗？现在我们不能再拖了！至于占卜，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吧！”
张公瑾的话令所有人同时看向李世民，秦王凝视着被扔在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龟壳，而后闭上双眼，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这是老天的想法吧！老天让公瑾来不让我占卜，就是想要告诉我必须要去做这件事！那我们就去做，并且要做得最好！”
李世民转身看向长孙无忌，面露微笑的部下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厅事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目光全部聚焦在秦王身上。
“世民，这件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后退。所以你必须要用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做！记住，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只有用人头来收场！”
长孙无忌终于开了口，李世民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但两人眼神相接触时——曾经的秦王回来了！
“我也希望你们都记住，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只能用人头来结束！是用我们的人头，还是用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人头，就看我们能不能先出手了！”
长孙无忌拿出了准备已久的长安地图，将其中的每一处都标注为易守难攻或是易攻难守。李世民看着长安的每一个角落，未来终究要有一处被鲜血洗涤。
“长安是一个好地方，易守难攻，所以才有那么多朝代把它定为都城。但我们不是从外面进攻长安，而是在里面找机会把李建成和李元吉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我们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既要安全，又要不会被人发现。这样一来，主要的街道和集市就都不可能了——人太多，容易被发现。
所以，长安大部分地方都不适合做这件事，而且我们需要找一个李建成和李元吉都会去的地方，毕竟我们要不被发现，在必经之路上做这件事是最好的选择。
有什么地方是能让李元吉和李建成同时出现的呢？皇宫！在他们去皇宫的路上，他们会经过一个地方，那就是我们实施计划最完美的选择！”
长孙无忌用手指着长安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李世民循着方向看去，手指下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三个字——
玄武门。
......
“我们明天晚上就要准备去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无忌你和敬德都已经准备好，但玄龄和如晦自从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一点点消息都没有，真奇怪！”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最为忠诚的部下在此刻显得十分放松，双目微闭，仿若熟睡，又似乎在计算着某件事。李世民的目光顿时充满好奇，但长孙无忌的状态并没有维持太久。
“现在秦王府都不剩几个人了，基本上能被调过去的精兵强将都被调过去了。虽然这一次突厥来势汹汹，但也没有必要调去整个秦王府。
李元吉这也是在准备决战了！只要秦王府的所有人，包括我，都被调离，那么你就只可能被他们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杀掉，所以我们必须越快越好！玄龄和如晦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来见我们——肯定出了什么坏事——所以让他们不敢再来，也不敢再参与我们的计划。”
长孙无忌忽然睁大双眼，看着李世民凝重的眼神，满是愠怒的呼吸。长孙无忌于是站了起来，向秦王鞠了一躬。
“这件事可能需要我亲自去问问才行，房玄龄和杜如晦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和我们见面，这肯定有一个原因，世民你先不要着急，我相信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苦衷。”
李世民点了点头，原本怒火冲天的眼神恢复了原状。看着最得力的部下离开秦王府后，不知怎的，他的内心总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秦王府的天空大概要飘过五百四十五朵云，李世民坐在门外，无所事事地凝视着天空，平静的脸庞下隐藏着不安而恐惧的内心，仿佛事变的消息早已走漏。
随着一阵长长的吁声，长孙无忌的马车停在了秦王府前，满脸严肃的他快步走进王府，不过与李世民对视了一眼，便让秦王意识到出坏事了。
但李世民并没有立刻询问，而是跟着长孙无忌回到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紧闭大门，着急地看向正在喝茶的长孙无忌，眼神中的慌张溢了出来。
“我去找了房玄龄和杜如晦，但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说是陛下已经下了旨，任何人都不能私下里见世民你。如果他们见了你就会被处斩，所以他们不敢见你。
我劝了他们很多，但他们还是不愿意跟着我走，所以我只能先回来，跟你好好商量这件事，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
长孙无忌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令李世民差些瘫软在地，幸得身边有一把木椅能够作为支撑。长孙无忌看着明显颤抖着的李世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个状况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毕竟房玄龄和杜如晦之前出力很多，但现在却不敢来了，我想肯定有什么原因，可我实在是想不通。”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李世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剧烈的颤抖。出人意料的改变还是出现了，给予所有人当头一棒。
“出尔反尔？我记得我说过这件事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后退了。现在想要退出？不可能！”
李世民攥紧双拳，双眼中的愤怒仿佛倾溢而出，长孙无忌闭上了双眼，沉默以对。秦王凝视着一动不动的长孙无忌，轻笑着点了点头。
“你去把尉迟恭叫来，让他带好自己的刀，还有他的马。对，不要让他忘了。准备好了直接来见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李世民于是打开紧闭的大门，招手叫来远处的下人，年轻人领命后立刻离开秦王府。李世民转过身看向长孙无忌——
依旧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一刻钟后，骑着健壮骏马的尉迟恭冲入秦王府，把武器与坐骑交予下人看管后快步走进房间。长孙无忌的双眼在这一刻终于睁了开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不愿意和我一起过来，想要退出这一次的计划。但他们已经加入进来了，就不可能再离开。敬德，你这一次代替我去找那两个人，带好兵器和马。
让他们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出会有什么样的代价。记住，在他们面前装得越凶狠越好，千万不要有什么让步。他们要是还不愿意，你就直接绑了他们来！”
长孙无忌的语气极其平静，但尉迟敬德却不由得颤抖起来，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鞠了一躬后离开房间，取了坐骑与兵器，全速冲向房玄龄与杜如晦的府邸。
（改编自《资治通鉴·唐纪》与《新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