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爷见到此情此景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嘟囔着这个短命鬼,手脚乱动,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不怪他,徐二爷说到底也只是个不如意的读书人,也许管账擅长,但对付这种事他不擅长。
既然他不擅长,那陈胜虎就得出面把这件事扛下来,毕竟徐二爷对他不错。
于是他吩咐一个汉子上去把马洪叫下来,处理这种事情应该江湖中人比较有经验。
然后陈胜虎上前蹲下,用手指探了探柳叶的鼻孔,发现还有气流,那就是说人还没死,有救。
陈胜虎用力掐了下柳叶人中,柳叶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陈胜虎叫来一个人,让他拿点金疮药粉和布条,给柳叶简单地包扎了下,柳叶就躺在他的大腿上,静静地看着陈胜虎的脸。
很快,陈胜虎帮柳叶包扎好了伤口,发现柳叶静静地看着他,他脸一红,把柳叶轻轻放在了地上。
这时马洪也走了下来,他昨天喝了花酒,正在补回笼觉,满身酒气,慢慢走了下来,来到蔡老头跟前。
看了蔡老头几眼,问陈胜虎,“这老小子怎么了!”
陈胜虎简单地跟他介绍了下情况,听说蔡老头吃了老鼠药,马洪轻蔑地笑了起来。
马洪来到蔡老头跟前,一手把他拎了起来,就好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然后一拳直接轰在蔡老头肚子上。
原本没了气息的蔡老头受了重击,突然哇一下吐了出来,众人惊呼,莫不是还魂了,马洪放开他,蔡老头跪在地上呕吐。
马洪叫人给他端个温水,叫人给他灌水后打他肚子,再吐一次就好了,然后转身就想走。
发生了这种事情其他看热闹的人哪会轻易放马洪回去,很多人拉着他问道,你怎么救的蔡老头,他不是吃老鼠药死掉了吗,难道你除了会打人还会救人?
众人围着马洪七嘴八舌问着,倒让马洪得意起来,有了一点卖弄的意思。
他首先清了清嗓子,手临空举起,卖起了关子,说,“渴了,先来个茶润润口。”
早已经有好事之徒把茶端了过来,马洪也不急,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接着马洪慢慢说道,原来这旺财赌坊自成立以来,无数赌徒输光了钱财想着自杀,自杀的手段也千奇百怪,这吃老鼠药也不是头一遭了。
那卖老鼠药的人怕吃官司,索性把老鼠药的毒性做小了,老鼠吃下去固然会死,但死吃下去只会陷入假死的状态,只要在两个时辰内,用拳头砸那人的腹部,让他把老鼠药吐出来,那还是救得回来的!
众人听到这话恍然大悟,不过他们本来就是看热闹的,热闹看好了自然推到旁边指指点点。
陈胜虎上前把蔡老头摇醒,蔡老头醒了一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胜虎把他女儿为他寻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说了。
蔡老头羞愧难当,抱着柳叶大哭,陈胜虎不忍心,叫了个跑腿的跟自己一起把爷儿两送回家去。
蔡老头的房子又小又破,但对陈胜虎来说倒也是轻车熟路了,他推开木门,把怀中的柳叶放到床上,然后拉着蔡老头就出来了。
一出门,陈胜虎就一脚踹在蔡老头的腿上,直接把他踹倒在地。
陈胜虎一把拉起蔡老头的衣领说道,“蔡老头,你拿了我们的银子,不赎回女儿好好过日子,还去赌,你还是人吗?”
蔡老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虎哥,我也不想啊,我发誓不赌了,阴差阳错又去赌了,我该死,我该死!”
陈胜虎懒得听他这样说,他见多了赌狗,赌狗都是指天骂地各种发誓,转头就又去赌的家破人亡了。
他从背后拔出那把还没还给马洪的腰刀,一把架在蔡老头的手上说,“如果,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去赌,让你女儿柳叶吃苦,我就剁下你的双手,听见没!”
刀刃发出寒光,让蔡老头打了个寒蝉,连忙答应下来,“是是是,我一定不敢去赌了!”
陈胜虎打算离开,一挥手,却发现柳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陈胜虎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转身离开。
不过陈胜虎的烦心事不止这一件,两天后,陈腾龙在一个晚上跟陈胜虎坦白了,他的先生要见他一面。
陈胜虎一愣,拉着陈腾龙问他,是不是又在学堂闯祸了?
陈腾龙这才说出自己把裁缝店老板儿子打破头的事情。
陈胜虎头一下子疼了起来,他拉着陈腾龙说道,“阿龙,解决问题不一定要动拳头,动拳头是最蠢的方式,我们两兄弟在这里无根无基的,万一被人找麻烦怎么办?”
陈腾龙弱弱地说道,“你出去讨债不也是大打出手,可威风呢!”
陈胜虎一下子语塞,他拉着陈腾龙出门,指向饮马镇城北繁华地段说道,“阿龙,有权有势的人才不会住在贫民区靠拳头吃饭,他们读书写字,赚的却比那些拿命运货的马帮还多,所有人都要交钱给他们。你要读书,参加科举,出人头地,那才是你该努力的生活,而不是像我们这样靠拳头吃饭!”
陈腾龙不耐烦地说道,“我也知道,可老师同学都看不起我,如果我连拳头都没有了,那我还是啥,没有爹妈的孩子?赌坊打手的弟弟?我要让他们怕我,不敢欺负我!”
这是陈腾龙第一次对陈胜虎吐露真心,他在学堂里吃了很多苦,陈胜虎知道一些,却不知道这么严重。
陈胜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他低下身子,抱住了陈腾龙,不知道为什么,陈腾龙的泪水流了下来,陈胜虎没有哭,但他也很难受。
难受归难受,事情也要办。
一大早,陈胜虎先去财旺赌坊找徐二爷说明了下情况,请了个假,徐二爷很理解他,还嘱咐了下他,臭老九都很难搞,让他对先生说些好话。
陈胜虎答应下来,先去四海楼找谢大福买了一块酱牛肉,总不能空手去见先生,礼多人不怪,带点礼物过去总会好点。
陈胜虎用油纸包好酱牛肉,来到赵中举先生的家里,他的房子依旧破旧,不过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让陈胜虎有些拘谨,毕竟他是没读过书的大老粗,对读书人天生有一些敬畏。
怀着这些敬畏,他等了一会,知道学生下课,他还才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