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外的海边小镇上,一座简易的学校刚刚修建完成,还没有来得及配备必要的教学设施,显得格外落寞、孤单。一个铁圈固定在操场的大树上就是篮球架了,三五个少年激烈地对抗,似乎在竞赛。教室的门外,零星地几个人围成一圈,下着本地最便捷的“五棍”旗。所有的少年都充满了青春活力,似乎未来美好的规划都按部就班地刻好在了脸上,所有眼下的困难都无法动摇他们寻找快乐的意志,他们也学会了从困难中发现快乐的源泉,但他们都是消瘦的。
“张XX,有你的信!”,邮递员在门口吼叫着,似乎停留一秒钟都会让他大发雷霆。
棋盘四周的少年都扭过头好奇地向门口张望着,一个消瘦英俊的少年停止了思考,手里还拿着正准备走下一步的石子,笔直地站了起来。只见这少年头发乌黑笔直,斜刘海悬在弯月眉上,四周是刚刚理过的,清晰地看得到乳白色的头皮。他的眼睛深陷,黝黑的眼球明亮清澈,像阳光下的湖面一样清纯,高高的鼻梁,厚度恰到好处的嘴唇像熟透了的樱桃。与这英俊的面庞不协调的是他的着装,白色的长袖衬衫上打着几块不同色调的补丁,扭曲的针线让这些补丁看起来像极了隆起的肉瘤。与季节不协调的袖口过分的长且大,显得两只胳膊无处安放、无所适从。两条裤腿高高地挽起着,裤沿处能够清晰地看到一条洁白的遮痕,膝盖处贴着两张又宽又长的补丁,像是故意挂上去的两张对联,应该是怕把裤子磨破了吧。
在那个全国社会***的年代,少年坚信“人力定能胜天,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信念,破败的家庭不能牵制他伟大的革命理想,紧衣缩食的日子磨灭不了他勇往直前的意志。对他来说,婚姻不是应该考虑的事情,虽然向往爱情,却不知道这条船会将他载往何方。
少年迈开步子,急匆匆地跑到门口,习惯性撕开信封,却惊讶地看到不是粮票,而是一封信。他好奇地打开信,读了前几行字就再也读不下去了,拿着信呆呆往教室走去,颓然地坐了下来,然后感觉头脑发胀,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如果此时非得问问他是什么心情,他也说不出来,是期盼?是恐惧?还是别的?都不是,是逆来顺受的无所适从吧,父命难为,谁知道未来会怎样,毫无准备的责任让他迷茫。
白天热闹的人群都进入了梦乡,青蛙在不远处的池塘里享受着狂欢,断续断续地虫鸣探过窗台,要叫醒睡不着的人。一轮明月悬挂在学校的上空,皎洁的月光给操场上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它的边角透过了成千上万人家的窗子,似乎要给远行的人指引前进的方向。少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夜晚的繁华正在撩扰着他。他起来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