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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退步原来是向前(1)

春和医院,重症看护室的过道里沉沉寂寂的,再柔和的灯光投射到这又深又窄的走廊上,都回荡着阴森的气息。

侦缉队的队员们,踩着幽暗的水泥地,裹挟着杀气,跟着李沁红大跨步地走来。他们藏在衣袂下的手枪,在阴冷的风底肆意招摇。

很快,他们来到了“杨慕次”的病床前,不过,“杨慕次”的病势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改善,相反,夏跃春等医生、护士正借助医疗仪器,准备替他吸痰。

李沁红和高磊凝神敛气地站在了医生的背后,夏跃春和护士们一律戴着白色口罩、穿着白色大褂、套着白色医用指套,全神贯注地工作,没提防,夏跃春退步时踩了李沁红的脚。

“对不起。”夏跃春偶然一回头,看见了李沁红等人,他皱了皱眉头,很不欢迎的神态,埋怨说:“你们怎么进来的?这里是重症看护室,病人身体很虚弱,容易感染病菌……”

“我想,我来的时候,已经跟您打过招呼了。而且,我也很尊重您这位医学博士的意见,耐心地又等了两天,我已经让步了。”

“您搞错了,您不是对我让步,您的让步跟我一样,同样是出于对病人的关爱。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杨先生,应该是您的下属,而不是您的犯人。”

“夏医生。”李沁红很难得地对夏跃春露出一丝微笑,“我们不会耽误您很多时间,我们只需要跟杨先生讲几句话……”

“几句?”夏跃春咬住她的话。

“三句。”李沁红肯定地说,“就三句。”

“然后呢?”

“然后啊?”李沁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夏跃春的眼睛,“看他的表现了。如果他的回答令我满意,我立即就走。如果他的回答不能令我满意……”李沁红的目光恶毒地停留在“杨慕次”的脸上,她在寻找谜底。尽管“杨慕次”呼吸很急促,脸色很难看,但是,李沁红仍然敏锐地感觉到,病人在有意无意之间,刻意回避她那咄咄逼人的凶光。她笑了,她认为,“杨慕次”自认末日将临、困兽犹斗。“那么,也许我会替杨副官重新找一个适合他住的医院。”

此刻,重症看护室的电话铃声响了,整个看护室里的人都为之一震。

“高队长,让他听电话。”李沁红命令道。

高磊接起电话,简要说了几句:“我是,对。你听仔细了,他马上和你通话。”紧接着,高磊很不忍心地走近“杨慕次”说:“兄弟,对不起啊。处座的意思……你也懂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每个人都得过筛子。”

“杨慕次”的眼睛没有光泽,他迟疑了片刻,艰难地点头,伸出右手来……

他的手背红腥腥的一片,夏跃春急步上前,用早已准备好的棉纱布裹住他的手背和手心。

“喂。”“杨慕次”的喉咙干涩,但吐字依旧清晰。

“我找李沁红组长。”电话那边的声音很闷,显然,对方的声音进行了伪装。

“她在,您要她听电话吗?”“杨慕次”回答的时候,刻意看了李沁红一眼,这一眼,镇定地反而令李沁红有些不自在了。

“熊处长呢?他也在吗?”电话那边继续问。

“他不在。”“杨慕次”说话的同时,及时有效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请您务必转告他们一句话,戈登路恒吉里1141号。”

“好的,戈登路恒吉里1141号。”“杨慕次”神色自若地重复了一句,然后将电话递给高磊。高磊正要接电话,被李沁红抢先拿去。李沁红的手在接触“杨慕次”手的瞬间,她感觉到“阿次”指尖冰凉,凉得令她犹如过电般闪惊了一下。

“怎么样?”李沁红问。

“报告组长,可以确定不是他。”

“哦?”李沁红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地扫荡其他手下了,“你这么肯定?”

“是,绝对是两个人。我对声音非常敏感,不会错的,不是他。”

就在李沁红说话间,“杨慕次”的喉咙里发出很难受的声音。夏跃春趁机把高磊、李沁红等人隔开,“到隔壁诊疗室去。”

“等一下。”李沁红制止,“为什么急着走?”她质问夏医生。

“因为这里是看护室,而不是什么诊疗室,我的治疗仪器全在隔壁。为了他能接你们这个该死的电话,我把病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现在电话已经接了,我希望他立即回到诊室继续治疗。你是否愿意看到他因肺部感染,或是剧烈咳嗽造成他的胸骨再断一次?”夏跃春虽然戴着口罩,仍然可以使房间里的人感觉到医生的愤怒。

“好吧,医生,我尊重您的建议。”李沁红表面妥协地说,她看着病床从自己眼前推过,“杨慕次”似乎因痰而堵,完全丧失了讲话能力。紧接着,她听见隔壁房间重重的关门声。

“怎么办?”高磊问。

“把电话接到诊疗室,我要再试一次。”李沁红面无表情地说。

“再听一次?”高磊愕然。

“执行命令。”李沁红厉声道。

诊疗室里,灯光明亮。

杨慕次双眼朦胧地望着天花板上令人炫目的挂灯。今天的“春和医院”仿佛是一个不设幕的舞台,暗景的转换,灯光的布控,全在杨慕初的掌控之中,井然有序地进行。

他看见了李沁红的脸,阴晴不定。

他看见高磊的脸,堆着歉意地笑。

医用器械不断的碰撞声,令李沁红听来很不舒服。不到一刻钟,高磊的手下已经把电话接到了诊疗室。

“怎么样?杨副官,我们再听一次。”

“如果,您不信任我……”阿次费力地说,“您叫他来,当面对质。”

“你知道他不能来。”李沁红说,“再听一次,就可以完全排除你的……嫌疑。我想,这也是你所希望的。”

阿次无语。

李沁红拨通了电话,说:“再听一次。”她主动地把电话递到阿次冰凉的手上。

杨慕次接过电话:“喂。”

“我找李沁红组长。”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脆。

“你不是刚才跟我通话的人。”阿次平静地说。

“你的声音好像也在变。”

“人的声线很难改变,不过,人的记忆多多少少会有误区。”

“你不觉得,你不应该跟我说这么多的话。”

“我心怀坦荡。”

“知道为什么要你接这个电话?”

“不知道。”阿次喘起来。

“好了,够了。”夏跃春发怒声道,“够了。”

李沁红从阿次手中接过电话,问:“怎么样?”

“……无法确定。”

“什么?”李沁红大声嚷嚷起来。

“可能……我自己的听觉记忆有些混乱,或许是我太紧张……有点像。”

“刚才你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是。现在你小心翼翼地说,有点像?我问的是答案!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不能确定。”

“混蛋!”李沁红狠狠地掼下话筒。

“我来告诉你答案。”夏跃春摘下口罩,说:“虽然我不明白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所谓分辨人的声音,是靠人的听觉记忆来完成的。听觉记忆虽然没有情绪记忆那样深刻,但是第一次所刻意记住的声音,应该是很强烈的。但是这种记忆属于听觉线索,而不是视觉线索。也就是说,记忆中的主观因素往往会破坏整个认知的过程。就像你们一进门,就认定了病床上躺的是杨慕次先生。你们不会去苛求他的声音,因为视觉线索给了你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中国人有句古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你们对杨先生有什么疑问,可以请那位朋友亲自过来,彼此见见,也许很快就会得出最正确的结论。”

李沁红是属于多疑的,苛刻的人。不过,对夏医生的说法,她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夏跃春是英国留学生、医学博士。

可是,她偏偏有些信不过眼前这个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人。

“还能讲话吗?”她有些虚伪地低声安抚着杨慕次。

“能。”阿次很配合。

“不能!”夏跃春倔强地高举左手,“我反对!”

杨慕次示意医生情绪不宜过激。

“她是我长官。”阿次说,“您说……”

“现在的情形显然比刚才好多了。”李沁红说,“我想问你几个小问题。我们在拉网行动前,你是否单独返回过熊处长的办公室?”

“是。”阿次回答地异常干脆。

“那么,你出入熊处长办公室的时候,是否听到电话铃声响?”

“是。”阿次面不改色地说。

所有特务的目光都因这一个“是”字,锁定在阿次身上。空气霎时凝固般安静。“你有没有接听电话?”

“没有。”

“为什么不接?”

“因为我……当时拿了熊处的公文包后……刘副官一直在底下……按喇叭催我,所以,我跑得很快,我跑到走廊的尽头时,才听见处座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我第一反应,就是……是……谁的电话也不接了。可是,当我继续往下跑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铃声依然响……个不停,我怕有事,又折回,刚走进走廊……电话铃声就断了。”

“然后呢?”

“我就下楼了。”

“还记得,那个开车撞你的女共党吗?”

“不记得了。”

“为什么?”

“很恐怖。”

“她漂亮吗?”

“不知道。”阿次很痛苦。

“你当时怕不怕?”

“来不及害怕。不过,现在很害怕。”

“夜里做噩梦吗?”

“是。”

“她对你说什么?”

杨慕次摇头。

“她一定对你哭过,你们认识,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们彼此信任!”

“不!”阿次发自内心的痛楚发泄出来。他的手用力抬起,拉扯到输液的针管,血浸出来,“不!”他激动,而且愤怒!“她在笑!她冲我笑!她笑我们的愚蠢!愚蠢!”一口血痰喷射出来,几乎溅到李沁红略有扭曲的脸颊。

“安静!”夏跃春和护士强行摁住狂躁的病人。

“过分了啊,太过分。”高磊一边指责李沁红,一边安慰阿次,“甭理她,她就是一神经病。”

“你怎么反应这么强烈啊?”李沁红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阿次的哥哥。她浅笑起来。“你是不是心虚?故意矫情,做给我看?啊?杨先生?”再诈他一诈,“你是不是,因为必须改变声音,所以,连人也一起变了?”

这句话一出口,任谁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高磊安抚阿次的手突然缩在半空中,医生、护士的眼睛开始发虚,阿次虽然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似乎也掩盖不住他的紧张情绪。

“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介绍一下彼此的身份啊?”李沁红掏出了手枪。

护士大声地尖叫,打翻了手上的医药盒子。

此时此刻,诊疗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缕温暖的阳光投射进来,一股清新淡雅的薰衣草香气弥散开来。

一双璧人,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光彩照人地走了进来。

杨慕初身穿一套流线型的时尚西装,显得清逸典雅。和雅淑则是一件素色旗袍,衬着含蓄、矜贵,手腕上的翡翠绿镯子,张扬着她家世的显赫。

傲人风采,温婉的笑容,令所有的人侧目。

火药味消失于无形中。

杨慕初的出现,显然毋庸争议地告诉了所有在场的人。

杨慕次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

“怎么了?”阿初微笑地走进来。“这么多人来看舍弟啊?真是不敢当。”

“杨先生?”李沁红眼里的敌意略为消散,“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就像彼此约定了般。”她话里带着玄机。

阿初仿佛没有听懂,他和气春风地主动向李沁红伸出手来:“李组长是吧?常听舍弟提起您,侦缉处的巾帼英雄。”

李沁红的手握住了阿初的手,阿初的手十分温暖,这使李沁红对阿次的怀疑降到零度。

“杨先生,您不介意我问您一个问题吧?”

“请说。”

“我看过杨慕次的家庭档案。”李沁红的眼睛发出暧昧的光。

“嗯?”阿初大度地请她继续讲。

“我没有看见有关您的任何资料。”李沁红明挑了。

杨慕初低头,含笑说:“您要知道,每一个大家族总会有两三个孩子,无法光明正大地登上族谱名册。就像皇室,做了储君的,不一定就是真龙天子的血脉。不过呢,像我这种旁行斜出的不肖子,我想,家严和家慈是不屑在外人面前提及的。”

李沁红完全明白了,照阿初的说法,他应该是杨氏家族的私生子,这种事情,在大家族里是屡见不鲜的。

“如果,刚才我的问题,令您感到难堪……”

“不,不。我已经习惯满足他人的好奇心了。”杨慕初爽朗地笑起来。“李组长如果有空的话,不妨到院长室去坐坐。”

“不了,杨先生,我们打扰了很久,夏医生早就想下逐客令了。”

夏跃春从鼻子里“哼”出一口闷气。

“那么,改天我请大家到‘白玫瑰舞厅’去跳舞。”杨慕初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给李沁红,“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费用我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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