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我虽然补了妆，但因为刚才心情过于悲伤，情绪过于激烈，精神看上去还是很不好。
李家或许是受了我很多恩惠，医院这边也得到我很大的投资，整个家族对我的态度和从前大不一样。
梁姝静对我倒是真心诚意的嘘寒问暖，其他人也问长问短，但大都虚情假意。
李涵应付一圈，说我身体不大好，让我先上楼歇着了。
但我上楼后，他又十分不放心，不时上来看看我。
“这是丹参丸，你含服几颗，如果感觉不舒服，随时喊我。”他把药丸给我。
我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默默点点头。
“不要再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很慌张，这种慌张从未有过，哪怕是面对最疑难的病人，最疑难的手术，都不曾有过。”
“你去忙吧，看好月夕，我睡一会。”我是真的很疲倦，疲倦到手指连抓握的劲都没有。
李涵下楼去了，我迷迷瞪瞪的睡了一会儿，还是惦记着月夕，准备打起精神起来，下去陪着孩子。
今天的天气不错，难得的秋阳，空中花园的花朵沐浴着阳光，更加艳丽。李家的女眷大都在花园里晒太阳聊天，梁姝静推着婴儿车，站在女眷的中间，逗着月夕拍手和飞吻。
月夕今天精神也不大好，有点恹恹的，拍了拍手后，很烦躁的要哭了。
我从长廊走过，加快脚步，准备去把月夕抱过来，带她去房间休息。
葡萄架下，站着李涵的两个表姐，在窃窃私语：“都说这孩子聪明可爱，我看着也一般，老是哭丧着脸，还没我家弯弯可爱呢。”
“就是，舅妈每天吹得，好像全天下就他们家一个孩子似的。”
“你发现没，这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李涵，我完全找不到一点李涵的影子。”
“早发现了！切，白芷传了多少绯闻呀，谁知道哪个真哪个假。”
“无风不起浪嘛，嘻嘻……”
我站住脚，拽紧拳头，不悦地喝道：“你么在背地里这么嚼舌根，也不怕下地狱吗？”
这两姐妹被我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后，赶紧走开。
我努力压着怒火，不让自己在这里没有风度的爆发。梁姝静已看到我，她拍着月夕的背说：“今天宝贝是怎么了，好像不大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可能是着凉了，我带她回房间吧。”
“但是要吃饭了呢，宴会专门为月夕备的，主角怎么能不在场。”
“但孩子不舒服呢。”我是真不想让月夕下楼受罪了，再者，我心里发虚，生怕别人盯着月夕看，越看越怀疑月夕的身世。
梁姝静拗不过我，把孩子给我后，不太愉快地下楼去了。
楼上的宾客都下去了，我锁了门，安安静静带着孩子在房间里。
李涵一会上来了，他提了个餐盒进来，有我的饭菜，也有月夕的。
“宝贝，爸比做的虾仁饺子，还有肉泥蒸蛋，来吃咯！”
月夕最爱虾仁饺子，看到好吃的，她精神头才好起来。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柔声哄她，也在心里发誓，以后再大的事情，我也不在月夕面前如此失态的哭泣了。
我们哄着月夕吃饱后，李涵抱着她在阳台走了一会，，孩子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他放下孩子后，我小声说：“你两个表姐在背后嚼舌根呢，说月夕长得不像你，这些话若是传开去，我很担心。”
李涵微皱眉头，点头说：“一会儿我找她们谈谈。”
我盯着女儿的脸庞，心里很忧虑，总觉得我和李涵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孩子慢慢长大，我们真的能够瞒住天下所有的人吗？
李涵温言安慰：“你不要想太多，月夕长得随你，而我们在大众的眼里，又是夫妻恩爱的形象，几个嚼舌根的，起不了什么波浪。”
我点点头，感激地看他一眼。
他伸手，轻抚一下我的发丝，眼中满是心疼。
我在这一刹那很恍惚，脱口问道：“移植心脏的危险很大吗？”
李涵愣了一下，拍拍我的头说：“别傻了，不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我低着头苦笑一声。
“我没有告诉你，她已经真的走了，她捐赠的器官，也都有了受主，而她的骨灰，也已经入土为安了。”李涵的神色有些黯然。
“节哀。”
“我现在心情已经很平淡了……”
“那就好！”
李涵笑笑，长吁一口气，“你也不要指望她的心脏，她的心脏已经跟随她入土为安。”
我苦笑，点了点头。
“我下去应酬客人，你吃点东西，不管怎样，你多为月夕想想，月夕这么小，她不能没有妈妈。”
我转头看向女儿，鼻子一酸，眼泪又滑下来了。
李涵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我端着餐盒，想吃点东西，但嘴里发苦，在美味的佳肴，塞入嘴中，都觉得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我喝了半碗汤，以保证身体的供给，然后收拾一下餐盒，洗了把脸，在月夕的身旁躺下。
我把月夕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明宇小时候的模样，还有那栋我住了三年的别墅。
小小的明宇在房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一会儿喊妈咪看这个，一会儿喊妈咪看那个……
这一切就像一场遥远的梦，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起秦月泽这些年生生死死的跌宕，胸口又一阵剧痛，我难以想象，我的儿子再去经历和他父亲同样的人生。
我坐起来，拿出手机和秦月泽交涉，让他去劝退明宇。
我发了很多条消息过去，质问他，责骂他，哀求他，并且告诉他，儿子选择和他一样的道路，我会活不下去。
等了好久，我终于等到秦月泽的回复。听到手机提示音的时候，我先做了个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不允许自己一而再的崩溃。
打开消息，却是他转发的儿子的一段话，一段简短的话。
“妈妈，我知道你很伤心，很难过，但是你想想，如果每一个妈妈都把自己的孩子紧紧的栓在自己身边，那么谁去保家卫国？妈妈，你不应该为我伤心欲绝，你应该为我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