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的原料送来时，吴越领着程思邈从货架上取来了很多东西，酱料、小菜儿、水果一字排地放在桌子上。
程苒一边回微信一边看着，下午孙老师找她谈了很久，吴越站在对面走廊等她，说没什么事儿是吃解决不了的，先吃，吃饱了吃爽了才有力气去打“怪兽”。
程思邈用勺子在碗里搅拌，葱花在油碟里起起伏伏，她脸转向吴越，眨眨眼，笑嘻嘻说道：“谢越哥请吃烤肉！！”
“别谢我，谢你姐吧。”
我请你姐吃饭，你凑什么热闹？没眼力见～
谢夫人端着牛奶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
谢明堂拉开门，叫了声妈妈。看到儿子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谢夫人心疼道：“十一点了，妈妈热了牛奶，喝完早点睡。”
“谢谢妈！”谢明堂接过牛奶，喝得有点急，大有一口干完的架势。
谢夫人侧身，看到房里的电脑还开着，虽然看不懂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是什么，但她知道儿子越发严重黑圆圈与它脱不了干系。
谢夫人碰了下儿子的头发，轻声说道：“堂堂，妈妈不在乎你成绩好坏的，只担心你的身体吃不吃得消，不要熬夜了，好不好？”
转到五中，她儿子确实比之前过得开心，但压力也是与日俱增的，她看群里家长讨论，画风基本上是孩子为了成绩，经常学到一两点。
废钢厂过后，他本来失眠症就很厉害，照这样熬下去，谢夫人担心早晚会出岔子。
“妈~我在学校天天打球，身体好着呢！”谢明堂主动抱住妈妈，想着明天是不是……在家吃完早餐再去学校？
“如果在学校住的不习惯，就搬回来，妈妈可以在家照顾你。”
当初搬到学校宿舍，除了能让他能和同学多些相处，也为了他不用每天来回跑。
可学校，哪有家里好？
谢明堂：“我喜欢住校的，每周也会回家陪您吃饭。”
第二天，他在家吃完早饭，载着谢萌一起上学。
谢萌转到了五中初中部，偶尔会来找他吃午饭，或者一起回家，可自从被追他的女生知道后，总有人用零食贿赂她，让她帮忙把情书带给他。
充当过几次邮递员，谢萌就不愿帮这种忙了，因为他根本不会去看那些信。
晚自习结束，谢明堂想去篮球场搓两把，问吴越去不去？
“今天不打了，手机网速太垃圾，我得赶回去看湖人队与勇士的比赛回放。”两人在岔路口分手，谢明堂单手勾起球，穿过了夜晚的林荫道。
黄石背着书包，左手食指扣着皮带子，把脚下的小碎石子踢来踢去。他第一次见到程苒的时候，她就是站在路边踢石子，枯燥的脚下运动，却踢出几分很有趣的样子。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养成了等人或者无聊踢石子的习惯。
宋玉从斜坡上跑下来，怀里抱着一沓画纸，气喘吁吁道：“烦死了，老师又拖堂……黄石你等很久了吗？”
“我以为你不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嘴角荡漾起一圈笑意，随即又变得浅淡。
“我说了一定来嘛，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啊？还非得约在招蚊子的操场，你快点说，我还想回去敷面膜呢？”看到路灯下嗡嗡乱飞的幺蛾，她往后退了两步。
“宋玉，那个账号我要注销了。”AK-女王喵账号的确是他的，可账号和密码一直在宋玉手里，他前一阵子才发现，自己很多作品竟被宋玉贴到了网站上，而且粉丝已经过万。
也总算知道，她偶尔接到立牌或者卡片都是从哪里来的。
宋玉脸上的笑收了几分，明知故问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注销？”
黄石也不急于回答，看着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续起了长发，开始学画眼线，变得爱打扮起来。
恍惚间，那个黑不溜秋的假小子，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对了，宋玉上个月已经过完了18岁生日。
宋玉见他不说话，惶恐又不耐烦喊了他的名字。
“那些画，有多少是你自己画的，又有多少是临摹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贴吧的那篇帖子，他虽然没见过原稿，但他了解宋玉，女生的嫉妒就像一根毒刺。
他不是第一次领教。
七岁那年，宋玉喜欢上前桌女生书包上的小挂坠，可惜那买不到，她又很喜欢，于是趁大家没在教室的时候，把挂坠拿走了，把小配饰拆得七零八碎，自己编绳，做成了手链。
但偷来的东西，再怎么变来换取都不是自己的，那些隐藏的小心思总会被人发现。
“黄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玉脸色越发难看。
他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的，可宋玉装聋作哑地功夫显然进化了，“说程苒抄袭的那些画，是你临摹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挑明。
少年站在一片阴影里，黄石看到人的时候，吓了一跳，“是你。”
“给你一个选择，删图，道歉！”
自从爆出帖子事件后，程思邈总拉她出来逛夜市。
程思邈拿着羊肉串，边吃边盯着旁边摊位上的小物件，“程苒，我想要这个，给我买。”她指着一个水晶球音乐盒，对程苒说。
挑来挑去，程思邈最后挑了一个旋转木马的水晶球，她拿在手里摇了两下，漫天飞雪世界里，那匹小白马慢悠悠地旋转。
她贴近看，发现里面还有细细的，金光闪闪的小细粉，玩得更开心了。
“以前，求你请我吃包辣条都不肯，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程苒，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程思邈咬着串，另一只手里提着刚买的水晶球。
程苒：“你脑子里天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止是以前，现在买辣条也不行。”
两人逛了一路，没看上其他值得买的东西，程思邈挤进街头杂耍的人群里。
程苒站在人群外围，她手机响了起来，是安小小的电话，穿过吵闹地夜市，她走到对面小广场。
划开接听键，“喂~小小。”
安小小盘腿坐在床上，十指翻飞敲击着键盘——
对着开免提的手机说：“苒苒，你快去五中的贴吧，有个”孤影照清流”的人在那条帖子下面回复了，具体内容……哎呀……你快去看，我在你微博下面帮你怼那帮脑残粉吶！”
进入贴吧，果然看到了那条道歉帖。
帖子写道：一直很喜欢“星霜荏苒”的画风，所以临摹了她不少作品，擅自贴到网站没有标明原作者出处，给大家带来的误会深表歉意，即日起，AK-女王喵账号停止使用，所有作品也会全部删除。
退出前，她往下滑，又次看到了爆出谢明堂抽烟打架的帖子。五中贴吧一二条，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谢明堂。
她又去微博看了看，没想到几十个粉丝的账号，现在已经涨到五千。而她最新的博文评论区也已经过百，评论区画风也从最开始的嘲讽、鄙视、恶言相向变成了拥趸和崇拜。
八班级群里，也有不少同学在讨论这件事，她窥屏了一阵，什么都没说，把手机放进口袋，回到对面继续陪程思邈逛夜市。
抄袭风波过后，比赛主办方将属于她的奖状寄到了学校。
期间，程宝国和姜秋来了一次学校。
会客室里，两人差点因为一桩小事掐起来，好在彼此都是要面子的人，也没闹多大，但就程苒不再学画画的事达成统一战线。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程苒欣然接受。
放弃学画画，谈算不上结束，也算是另一个开始，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让她和姜秋的关系有所缓和。
北滨公园里，林荫长椅上。
汤圆摊平胖出褶子的身体，冲旁边的少年喵喵叫，还摇了两下尾巴。谢明堂睁开眼睛，扯下一个耳机，把音量调小，笑着放在汤圆的耳边，“一起听。”
汤圆伸爪子，搭在他大腿上，惬意极了。
舟录再次找上谢明堂时，他答应了加入校队的事，但提了个条件。。
“谢同学，这都高三了，高三了！！”老冯叉着腰，指着谢明堂，气得牙痒痒，“你去也参赛也就罢了，还拉上吴越一起，简直胡闹！”
“你能考多少分？吴越能考多少分？”他从旁边抽出吴越的卷子，看到上面布满了圈圈叉叉，差点没气背过去——
说得嘴巴都干了，他灌了口茶，又继续道：“你看看，这也就稍微提一下难度，他就考成这德行，说明什么？”
“说明他需要补的地方还很多，老师不是反对你们参加这种为校争光的事情，但也分个轻重缓急啊，篮球比赛耗时耗力，你放眼望去……哪个高三会分心去搞这个？”
发完一通牢骚，老冯泄气的挥了挥手，让谢明堂叫吴越来一趟办公室。
谢明堂从后门进来，张驰坐在他位置上跟吴越聊闲——
两人拿着篮球比划，看样子正回味着昨晚湖人对勇士的比赛。
张驰食指转球，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做了个空中投篮的姿势，“我科干拔起跳，后仰出手，你再回防也只能配上犯规了！简直屌/炸/天！”
“吴越，冯老师让你去班主任找他。”谢明堂的声音插进来，他把卷子放到桌子上。
“喂~学霸！不会是我去打球那事儿吧？”吴越话刚落下，就看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一腔热血被兜头的冷水浇了个透。
他心里直呼：完了！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