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小声点”!仇钰躺在卧室对着温如玉大声喊道。
游泳之后体力消耗很大,加之又喝了酒的原因,今晚温如玉的鼾声是格外的轰鸣。仇钰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孩,此时被温如玉的鼾声反复轰炸,忍无可忍之下只能出言制止。
“昂…呼…,昂…呼…”!温如玉不仅没有丝毫收敛,鼾声反而更加的大了起来。
“喂”!深更半夜的,仇钰也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只是想着通过声音将温如玉喊醒。
“喂”!“喂”!温如玉像是故意和仇钰作对似的,完全没有一丁点理会她的意思。
仇钰没有办法,只能翻身下床走到客厅。此时温如玉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之上,嘴角靠在沙发扶手一侧,口水正慢慢的从嘴里流出。
见着温如玉这幅难看的睡相,仇钰轻轻皱了皱眉头,同时心中对温如玉流出的口水感到尤为恶心。她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拍打温如玉的脸颊,口中还喊道:“醒醒”之类的话。
哪知仇钰的右手刚刚触碰到温如玉的脸上,温如玉便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一手扣住仇钰伸出来的手,一手将她按在沙发之上。直到看清楚眼前被自己按住之人是仇钰,温如玉才慢慢的将手放开。
仇钰一手抚着自己脸颊,一手甩着被温如玉捏疼的手腕,双眼惊恐的看着他。
温如玉满脸愧疚的笑了笑,说道:“以为有人害我,不好意思了”。
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脸颊,仇钰回头朝刚才自己接触过的沙发扶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脸,刚刚正好位于温如玉流下口水的地方。
反应过来,仇钰满脸委屈、双目含泪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对我”。想到今天因为魏薇的一句话,自己竟然被眼前之人又看又摸不说,现在还被他当作坏人,仇钰心里真是憋屈到了极点。
仇钰一直是女强人形象,此时却在温如玉面前露出将要落泪的委屈模样。之前温如玉心存疑虑还好,此时两人关系已经缓和温如玉便觉得有些对不起仇钰。
温如玉想着自己要再表现得友好一点,便对着仇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哪知不笑还好,这一笑仇钰的第一反应竟是认为温如玉在嘲笑她。本就蓄在眼眶的泪水,此时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温如玉从来都不是喜欢看女同学流泪的人,虽然此时仇钰的样子看着比刚才还要惹人喜爱一些。手忙脚乱之下,温如玉也只能伸手去拍仇钰的后背。哪知温如玉刚刚伸出手,仇钰便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扑到了他的怀里。
仇钰将自己的脸埋在温如玉怀里放肆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也许是之前被吓着而受了刺激,也许是刚才被温如玉的粗鲁动作弄疼了。总之,温如玉感觉仇钰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停的将自己上衣浸湿。
温如玉像哄小孩入睡一般,轻轻地拍打着仇钰的后背。仇钰感受着温如玉手掌的温暖,哭着、哭着竟然很快就在温如玉怀中睡着了。
见怀中的仇钰没了动静,温如玉也随即闭上眼睛睡进入了梦乡。随着两人的相继入睡,此时的客厅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安静。但若此时有人在两人面前,便会发现温如玉闭着的一双眼珠子在不停的转动,仿佛脑中还在进行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虽然温如玉没有刻意的去想什么事,可是由于《谷策之书》的原因,他还是能隐隐约约的感知,自己所关心的精灵国度正在发生的大事。
大盛王朝六十一年,位于郎州的路国公终于完成了在南越和西凉的部署,开始了他的吞并计划。
大盛王朝西凉州位于帝国的西南部,是帝国南方重要的战马产地。西凉全境大部分处于高原之上,地势由西至东逐渐放缓。全境除了人数过半的汉人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八个少数民族。西凉少数民族各部在历任国公的治理之下,现在已经对地方政权不能构成足够的威胁。在这些少数民族之中,像山南、乙木这样的大族拥兵也不能超过三千之数,更不用说那些只能拥兵数百的小族。这些兵将虽然名义上是各族所统领,可他们却要随时听候国公府的调遣。不仅如此,为了加强国公府对各族的控制,这西凉十八族无论本族的领地在何处,他们的首领都必须居住在凉州府附近之地。如此一来,还有哪个部族有对抗国公府的实力。所以说在西凉军战败于精灵国度之前,大盛王朝对西凉一隅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度。
西凉军在精灵国度的战败消息传来,致使全境震惊之余,西凉全境原本就不安分的少数名族也开始躁动起来。而此时西凉境内大大小小的十八个少数名族,正聚集在乙木族首领库铁巨大的会客厅中商量着要事。
“娘的,征收了我们这么多粮食一点回报不说,现在又说需要我们出钱安抚阵亡的家属。大伙说说,这都是什么道理。西凉是咱们的西凉,自从这狗x的梁国公进来之后我们哪里还有之前的快活日子”。说话之人名叫图里,是西凉山南族的首领。此人年约四十,留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头上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从他那一双左顾右盼的小眼睛可以判断出,此人定是狡诈之辈。
西凉山南族位于西凉西部,算是除了州治凉州直接管辖的地域之外粮食产量最丰富的地区。此次梁国公出兵精灵国度,便要求山南族出粮最多,所以图里才会有此一说。
“图里,你不要每次就只知道埋怨,有什么想法你就给大伙说说。在座的都是西凉的大族,有什么事一起商量总是好的”。说话之人名叫库铁,人如其名全身粗壮如铁。此人是西凉州治凉州附近乙木族的首领,族中以圈养西凉战马闻名。
此次梁国公以为能在攻打精灵国度时捞到足够好处,所以并没有调动部族军的一兵一卒。只是事情有违人愿,自己不仅没有捞到足够的好处不说,现在还让自己的嫡系部队死伤惨重。现在的西凉外有郎州强敌环伺,内有十八个异族虎视眈眈,可谓是危机重重。
“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凉州兵力已经不足两万,我等只要团结一心干他一仗不就完了。到时候梁国公一倒,这西凉还不又成了我们的天下”。山南族人口众多,既然凉州军不再对自己构成威胁,那图里随手便可召集青壮组建近万的兵马。
库铁道:“梁国公我不怕,我只是担心旁边的路国公会来趁火打劫。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到时候只怕是要给别人做嫁衣”。
此时图里身后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说道:“此事图里首领已有考虑,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先攻下凉州,便是直接摧毁了整个西凉的指挥系统。只要凉州有失,那驻守郎州边境的三万军士还不是成了无根之木。到时候我们只要在稳守狼山道一线,那即使郎州大军前来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到那时西凉全境在手,我们便将所有的汉人变成奴隶,岂不快哉”。此人正是山南族的首席智囊—圆灌。
此时偌大的厅堂之中,早已放置好了库铁命人准备的巨大沙盘。圆灌一边说着话,一边指着沙盘之中狼山道一线做着讲解。
狼山道位于郎州到凉州的必经之路,它是由多条东西走向的山脉组成。若不是西凉在靠近郎州的东面还有三个物产丰富的大县,便可以直接将防守的兵力驻扎于此处。狼山道西高东低兼且地形复杂,只要西凉各族能稳守此险地,绝对有把握将郎州大军拒之门外。而在狼山道以东的三个大县均是以汉人聚居为主,所以以山南、乙木为代表的西凉各族,便直接将西凉的范围做了重新的规划。那时候驻守西凉边境的三万军士失却了凉州的支撑,又被各族卡住咽喉之地,即使郎州大军不来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崩溃。
听到圆灌的讲解,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聚居在狼山道的皮矣族首领峡令身上。
见图里和库铁对自己点头,峡令迎着众人的目光说道:“要顺利通过狼山道,其主要道路只有三条……”。峡令边说边指着沙盘中的模拟地图侃侃而谈,简而言之在这三条通道之上皮矣族都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峡令说完话,便与图里和库铁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今天召集各族聚议看似仓促,实则上山南族、乙木族和皮矣族这三个西凉大族早已就此事各个方面商议妥当。今日之所以要将西凉的十八族首领全部叫来,只是一个麻痹朝廷的障眼法而已。而今天的聚议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有的只是大家对梁国公统治的强烈不满。
在山南、乙木和皮矣三族发表意见之后,其他各族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人一多,这意见便不能这么快统一起来。所以大家拉拉杂杂的说了很多话,无非就是一些废话。最后山南族的图里见大家这么商量也没有什么效果,便与各家约定三天之后再行聚议。到那时,每家都要拿出具体的方案来。这个方案的内容自然要包括自己应该出多少力,事后自己能分到多少红利。
这场看似盛大的聚会,出乎众人预料的提早结束了。各族首领带着自己的人马,快速的冲出乙木族领地往自家行去。只是这人群之中,多有不安分之人。应该越过凉州府再往南行的只轮族首领消前,便是其中之一。只轮族位于西凉南部,其中心区域也在凉州左近。他的队伍在与众人分道扬镳之后悄悄分出五骑,从凉州府的东门而入之后消失不见。这五骑其中之一正是消前,也不知道这位已经年迈的老族长此时脱离大部队,而冒险进入凉州究竟何为。
进城之后,消前来到本族经营的客栈住下,完全感受不到他蔑视国公府禁令的紧张。吃过晚饭,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待到天色黑尽,一辆早就停在店里的马车悄悄将消前接走。
马车走得不疾不徐,像是夜间散步一般。可是影影绰绰之间,马车行进之侧,却有一些一闪而过的黑影。马车没有因为这些黑影而停留,而是直接行驶至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马车停稳,消前消瘦的身影从车内闪现出来,后院一人扶着消前下了车。那人并不与消前搭话,只是一路引着他往屋内走去。两人穿过几处屋宇,再从隐秘处行过一段地道才在一间毫不起眼的房间前停下。这处房屋虽然简单,可是这四周的护卫人员可不在少数。原来,来人已将消前接到了梁国公府内。
那人将消前转交给一名侍卫,说了一句:“大人辛苦了,待会还是我送大人”,便告辞而去。
国公府的高大侍卫向内通报一声,便将消前引至里屋。进入里屋,接到消前的便不是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换做了娇俏可人的丫鬟。
梁国公四十来岁,此时他正独自一人在烛光下批阅着各地送来的折子。消前虽然已经年过六旬,可是他在这位留着三缕长须的一方诸侯面前连咳嗽一声也不敢。
梁国公批完最后一张公文,慢慢将毛笔放下,这才抬头看向已经等候多时的消前。
消前见状,急忙跪倒向梁国公行礼。梁国公轻轻抚摸了一把自己的长须,像是很享受这种礼遇一般。
见消前礼数周全,梁国公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消前可以坐下。消前依言坐下,可也只敢将自己的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之上。他虽然在只轮族是说一不二的首领,可是在梁国公面前却显得格外的谨慎。
梁国公声音低沉地说道:“说说吧,这各族的首领们又在搞什么鬼”?梁国公在西凉主政多年,自然在这十八族内多有眼线。而这只轮族的消前,正是死心塌地跟着梁国公的人物。
消前伸手擦了一把已经冒出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答道:“众族听说了西凉军在前线战败的消息,大伙正在密谋攻占凉州府”。梁国公看似一派读书人的儒雅模样,实际上却是一个心胸狭窄、喜怒无常之人。西凉军在精灵国度全军覆没让梁国公暴跳如雷,现在消前还要再次揭开这个伤疤,他吃不准梁国公会是一个什么态度。可是眼前之事不说却是不行,只轮是小族,全靠梁国公的暗中扶持才算能在西凉说得上话。在消前看来,只轮一族与其在各族的拼杀中消亡,还不如诚心诚意的依附梁国公,做一个完全听命于朝廷的富裕大族更好。
梁国公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显然这段时间他已经发过几次火了,现在才能忍受得住。梁国公继续问道:“他们可有什么具体的造反计划”?
消前道:“因为事起仓促各族都没有准备,只是说了一个先攻占凉州府,在稳守狼山道的粗糙方略。至于具体的事宜,大家约定三日后再到库铁的庄子商议”。
梁国公点点头,示意消前继续说下去。
消前会意道:“此事还是山南族的图里和乙木族的库铁闹得最凶,还请梁国公明鉴”。
听完消前的汇报,梁国公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转而说道:“消前你要知道,只轮全族的荣华富贵全系在你一人身上”。
消前闻言立马匍匐在地,连声说道:“小人心里只有国公一人,无论何事绝对以国公马首是瞻”。
对于消前所表的忠心,梁国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若是山南和乙木真敢造反,我反手既能将他们灭了。灭了他们,我自然要扶持你来做一做这西凉的第一大族”。
见梁国公向自己许诺,消前将头俯得更低的说道:“谢国公赏识,只轮全族必将粉身碎骨以报国公恩情”。
该说的都说了,梁国公随意地挥了挥手,消前再行一礼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直到外间传来关门之声,梁国公才对着空气说了一声:“出来吧”。
随着梁国公的话音,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这男子先是向梁国公施了一礼,然后也不等梁国公招呼,便各自坐到了刚才消前所坐的位置之上。
梁国公闭上双目,并用自己的两个手指边揉着眼睛边问道:“先生怎么看”?
中年男子摸着自己稀疏的胡须,面带笑意的说道:“很明显,这是图里和库铁的迷魂阵。我敢肯定,他们必然在三日之内对我们发动攻击”。
梁国公睁开眼睛,说道:“先生所言正合我意,图里不是笨人,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召集各族开会。现在的问题,只是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方式发动而已。不知道先生对此事,究竟有什么破解之法”。
中年男子神色平静地道:“我有两计都可以解此危局,只是选择哪种方式还要请国公定夺”。
梁国公双眼露出一点光芒,说道:“哦,那还请先生教我”。
中年男子道:“第一计为阳谋,此计的关键在于一动不如一静。目前虽然凉州府直属军力死伤过半,可是在州府坚固的城防之下,对上这些蛮夷之时终究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稳守凉州我们便有了本钱,从明日开始我们便召集各族的首领进城议事。我相信在凉州府没有丢失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敢不来的。他们来了,图里和铁库便会对他们起疑不说,我们还可以要求他们向州府补充兵丁。若是不来我们也不用管他,等到我们恢复元气在收拾他们也不迟。另外只要凉州府在手,边境的三万将士也不虞有变。这一计胜在稳妥,缺点则是我们要随时处于应敌的紧张状态并且时间可能会拖得很长”。
梁国公用很小的动作打了个哈欠,显然他对这样的应敌之策没有兴趣。
中年男子显然非常了解梁国公的脾气,他接着说道:“这第二计便是阴谋,此计的关键在于突然”。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梁国公便陡然坐直了身子,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中年男子接着说道:“图里和库伦给咱们上迷魂汤,定是想争取时间布置周全。可我们却偏不给他们这个时间,今晚便点齐兵马直接扑到他们的老巢。只要山南和乙木两族的首领被擒,这所谓的危机还不是迎刃而解吗”。
各部族虽然允许有军队,可是在国公府的严令之下,他们首领身边最多只能常备五百兵马。也就是说,如果山南族和乙木族还没有准备妥当,那么他们两族现在的可战之兵就只有一千。即使他们早有准备,已经招来了全族的军队也不超过六千之数。况且这也只是猜测,目前国公府并没有收到关于各族部队调动的情报。而国公府驻扎在凉州府极其左近的直属军力,还有近三万人。也就是说,只要梁国公调动其中的一半军马便能将山南、乙木两族瞬间碾死。
想到这里,梁国公“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大胆匪类,见着自己略微露出颓势便想趁火打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甚好,来人,传凉州将军来见我”。
中年男子见说动梁国公,胖脸之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