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走出赌场之后,便随着深夜的凉风漫无目的的一路前行。自己先是失去了挚爱的周蔷薇,现在又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怎么这个贼老天就偏偏和自己过不去,偏偏让自己在承受伤痛的时候让自己更加的痛。
深夜的凉风是从抚江边上吹来,张老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抚江边上。本来因为失去爱情而剧痛的心房,现在更加增添了一些悔恨和恐惧。今晚所欠下的这一笔赌债,自己根本就无力偿还。那是自己父母要喂养多少头猪才能有的收入,若是自己将今晚的事告诉父母,那还不把他们气死。想到自己年纪尚轻却已经两鬓斑白的父母,张老师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想着自己的种种遭遇,再看着面前在黑夜掩护之下稍显平静的江水,张老师脑中竟然有了一死了之的想法。是啊,死了多好,死了之后便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的事了。张老师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只是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死了,周蔷薇会不会为自己再流一次泪。
脑中一开始有了这种念头,它便像野火之后的小草一般疯狂的滋长起来。慢慢的,张老师已经走下抚江的河堤来到河滩之上。因为现在是枯水季节,张老师面前的河滩还算宽广。他一步一顿的朝着抚江走去,可再是宽广的河滩也经不住众生想要轻生的脚步丈量。
魏仲谋家的驾驶员将众同学分别送回家之后,最后才送的自己少懂。这一路之上鞠山等人没有说别的,只是兴奋的约定着明日中午一起到“天天见面”看任婉儿的事。仇钰虽然对任婉儿没有半分兴趣,可是想着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一看温如玉的态度,便也欣然答应和众人一起前往。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口中的美人,可是在敬文礼的描述之中,仇钰相信任婉儿应该算是一个可以和自己一较高下的女子。若自己还是温如玉的女朋友,那放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在他身边还真是一件坏事。
今晚算是有重大军情,魏仲谋下车之后便急急忙忙的跑向魏薇的卧室。而魏家的司机在停好车之后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拨通了魏薇母亲的电话。
“老姐,六百里加急”!魏仲谋在魏薇卧室之外用力的拍打着房门,并大声的呼喊着魏薇开门。
魏薇知道今晚魏仲谋和温如玉、仇钰等人喝酒去了,看似云淡风轻的她实则也在焦急的等着魏仲谋的消息。
“进来”。魏薇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可以听得出这声音并不平静。
魏家家风还算正统,魏仲谋虽然和魏薇感情很好,可在两人懂事之后便再也没有不敲门就进屋的举动。
说是卧室,实则魏薇和魏仲谋的房间都是一个套间。魏仲谋打开魏薇的房门之后,眼前出现的便是一个面积偌大的会客厅。魏薇穿着睡裙出现在魏仲谋面前,魏仲谋也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之上。
魏薇除了在温如玉面前有些进退失据之外,她在其他人面前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的她便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看着魏仲谋摊在沙发上而一言不发。
虽然是自己有情报想要在老姐面前讨个好,可是见着魏薇的模样魏仲谋还是气势一弱,开口道:“老姐,我手里有个重要情报,想在你这里换点零用钱”。
魏家奉行的也是穷养儿子富养女儿的思想,所以在平时的零用钱上魏薇便比魏仲谋的多得多。况且魏仲谋作为男生开支本就比魏薇要大,所以一向有魏薇接济魏仲谋的情况。
魏薇开口道:“少啰嗦,你哪次没钱了不是我给你的,有什么情况赶紧说”。魏薇在魏仲谋面前有绝对的权威,所以这话说得非常的顺口。
魏仲谋知道自己姐姐此时的心情,便将今晚之事一五一十的向她做了交代。
“啊,玉公子不喜欢喝酒的女生,那我岂不是没有希望了”!听到温如玉因为仇钰喝了酒便不和她恋爱,魏薇发出一声惊叹。
魏仲谋道:“老姐你别慌,姐夫的意思是他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喝酒。当时你们聚会时并没有明确关系,所以他应该不会这么看你”。
听了魏仲谋的话魏薇心里才算好受一些,她急忙说道:“你监督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魏仲谋点点头,又说道:“明日中午我们要去‘天天见面’,老姐不妨和我们一起去。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哎,我今晚喝了酒记不得了。反正意思就是,老姐你要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才是”。
魏薇点点头,示意同意魏仲谋的意见。
魏仲谋又道:“老姐,你不生姐夫的气了”?魏仲谋知道自己姐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在温如玉没有甩掉流氓帽子的情况下魏薇应该是不会向自己妥协的。
魏薇道:“我仔细思考过这件事情,但是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玉公子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根据我对他的认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还有,你们那个阿香不也是在知道他是流氓的情况下着了他的道吗”。魏薇没有明说,她的意思是自己和仇钰都是聪明人,不可能会喜欢品质这么低劣的人。
魏仲谋道:“所以老姐准备原谅姐夫了吗”?
魏薇道:“不是原谅他,是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今后慢慢再来找答案”。不得不说,大家闺秀的思维方式确实与一般的女同学不一样。
魏仲谋点点头,夸张的说道:“老姐威武”!
“夫人,其他的还算正常,只是公子叫其中一个同学为‘姐夫’”。看来魏家司机还充当了密探的角色。
电话那头传来魏仲谋母亲威严的声音:“那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魏家司机答道:“他没要我送,这两点我都不清楚”。
魏仲谋母亲在电话那头略微沉思了一会,便挂断了电话。
温如玉回到家里,他此时此刻心情也是极度不好。张老师被周蔷薇伤害得有多重他不知道,但一定是很重。本以为自己和仇钰在一起之后,有了她的安慰会让自己好一点,哪知道她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反对饮酒。温如玉重重的叹了口气,与景茜和任婉儿打了个招呼便洗澡上床睡了。
由于涨潮和退潮的原因,现在张老师所踩的这一片沙地已经开始出现湿润的沙子。也就是说,在他前面几步远的距离就是抚江了。张老师再向前踏出一步,脑中飞速的思索着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还有什么遗憾。
因为头发还没有干的缘故,温如玉便采取俯身趴在床上睡觉的姿势。刚睡着不久,温如玉脑中便响起一阵铁马金戈之声。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阵心烦意乱的感觉。温如玉虽然闭着眼睛,可他那双眼珠却在快速的左右滚动着。这一切从内到外的表现,无不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张老师一只脚已经踩入冰冷的江水之中,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无法报答父母的恩情了。张老师想到自己的父母,心中的悔恨则是更加的浓烈。若没有今晚自己的草率,那该有多好啊。相信自己跳江之后,为了避免引火烧身,那帮赌场的恶徒便不敢找自家要债了吧。
想到自己即将解脱,张老师反而感觉周蔷薇欺骗自己的伤痛没有这么痛了。原来自己也不是非要她陪着自己不可,看来周蔷薇在这生死之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只是因为自己的事,玉公子不仅帮自己摆了地摊还害他卖了房子。要说自己这一去了之,除了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便是最对不起他了。
张老师此时有太多的话要说,他现在不敢给父母打电话,至于温如玉则成为他现在最想倾诉的人。也罢,反正都要去了,还是给自己最好的兄弟说一说话吧。
睡梦之中,看不清容貌的两方人马彼此杀得血肉模糊。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突然破空而来,锐利的锋刃之下对着的竟然是深蓝的脑袋。深蓝来不及躲避,只是看着朝自己劈来的利刃,满眼之中竟是绝望之色。
“不”!温如玉翻身从床上坐起,他见不得这个慈祥、睿智的老者死于对方的利刃之下。
温如玉刚刚起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玉公子”。张老师平静中略带着沙哑声音从江边传来。
“还顺利”?听到张老师的声音,温如玉汹涌的心情才算平静下来。
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结束生命的准备,可当张老师听到温如玉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心中一阵温暖。
在温如玉声音的作用之下,张老师哽咽道:“玉公子,今晚我输了二十万,并且还是高利贷”。说完话,张老师大声的哭了出来。
张老师的声音从遥远的抚江传来,恰逢此时抚江上涌起一个大浪,狠狠地拍打在岸边。“啪”的一声,江浪声伴随着张老师的声音传入温如玉耳中。
突然之间,温如玉酒意全消。他立马意识到了张老师现在在哪里,他即将要干什么傻事。这个想法刚刚在温如玉脑海之中生成,张老师哭声停止,语气呜咽的说起了今晚的遭遇。
温如玉一点也不敢打断张老师的倾诉,生怕他说完之后便要走向江心,今后再也看不到他了。想到张老师的处境,温如玉全身涌起鸡皮疙瘩,大颗、大颗的泪水已经涌出了自己的眼眶。他不敢发出自己哭泣的半点声响,只能在脑中飞速的思索着如何才能挽救张老师这年轻的生命。
电光火石之间,温如玉已经做出决定。他轻脚轻手但又速度飞快穿好衣服,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应急背包和今天才收入了大笔资金的储蓄卡。
“哦……”!温如玉试探性的发出一声,因醉酒而特有的干呕之声。
“玉公子,今天又出去喝酒了吗”?显然张老师还是非常关心温如玉的。
温如玉装作一副醉酒的口吻道:“魏仲谋和他的两个同学找我喝酒,今晚不知怎的就喝多了一些”。温如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来到景茜和任婉儿的卧室门前。
温如玉打开过道之上的日光灯,一把推开景茜和任婉儿的房门,继续大声说道:“魏仲谋这小子真不够意思,趁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找来他的几个同学灌我酒”。温如玉说这话时声音奇大,由于他此时正在景茜和任婉儿卧室的缘故,她们两人已经被温如玉吵醒。
见温如玉第一次在深夜闯进自己的卧室,景茜和任婉儿满脸惊讶的靠着床头坐起身来。两人因为没有穿内衣的缘故,便都选择用毛巾被将自己头部以下的部位遮住。
温如玉一边大声说着话,一边面色严肃的将自己的食指竖在嘴唇之上,同时瞪大自己的一双浓眉大眼,示意两人不要发出声音。
出于对温如玉的信任,景茜和任婉儿及时制止住了自己的尖叫之声。温如玉走到床前,一把扯掉了任婉儿身前的毛巾被,拉起她的左手便往客厅走。
任婉儿不知道温如玉要干嘛,只能红着脸,弓着背随温如玉来到客厅。
温如玉装作大醉未醒的样子,继续大声的唠叨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说话的同时,他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写着:“你开车,马上去抚平县,大事”的字样。
此时景茜也穿了一件外衣,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不过有了温如玉先前的吩咐,她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任婉儿低头看向楚笔记本上的内容,温如玉又在此时写了一个大大的“快”字。
任婉儿抬起头朝着温如玉看了一眼,见温如玉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飞快的朝着卧室行去。
温如玉从鞋架子上取下鞋子,可由于自己现在有一只手需要接电话的缘故,便不方便系鞋带。景茜见状,立马蹲下身子为温如玉系好鞋带。景茜知道温如玉急着出门,便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出去为他们按了电梯。虽然不知道温如玉所谓何事,但她也是生怕开门声会影响到他的大事。
任婉儿知道事情紧急,很快的换好衣服之后便走出卧室。温如玉将雅阁的汽车钥匙递给他,便急匆匆的上了电梯。
温如玉不想让张老师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从而猜到自己已经出门。所以电梯停到地下车库之后,温如玉示意任婉儿先去发动汽车,自己则在远处等候。
刚系好安全带,任婉儿便深深踩下油门,雅阁轿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温如玉第一次坐任婉儿开的车,不得不说她比自己开得好。轿车行驶在夜幕下的璞门城中,可谓是又快又稳。
近几年璞门发展很快,从大学城就有直接上高速的路口。任婉儿是少有的能记得清楚路线的女生,七拐八弯之下,墨绿色的雅阁轿车便像划破夜空的一颗流星一般,朝着抚平县城飞去。
至温如玉上车之后他便停止了诉说,此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就是张老师对今晚哪些无量匪类的控诉。温如玉可以清晰的从电话这头听得出来,张老师在说着自己输光了借来的二十万元钱时已经是处于奔溃的边缘。
张老师哽咽着说道:“他们还说,若是明天还不出钱来,这钱就会每天生成新的利息”。张老师其实不用表达得太清楚,他所说的这种计息方式,实际上就是影视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利滚利。
对于张老师此时的话,温如玉是半点也听不进去。张老师现在是欠二十万也好,二百万也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张老师的精神状态极有可能崩溃。一旦崩溃,那张老师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着江心走去。
现在温如玉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稳定住张老师的心神,在他踏入江心之前将他的位置找到。
听了张老师的话,温如玉还是那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朦朦胧胧的随口应答着。
感受到温如玉对自己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张老师又开始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家里穷,不仅是自己家里穷,周围大家都穷。那时候自己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好好读书,学得本事之后想办法让大家都富裕起来……”。张老师的话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他身在江边的空旷。
听着张老师的话,温如玉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淌。现在这种情况是好事,但也是坏事。好事就好在,既然张老师要对温如玉留下最后的话,那么在他说完之前他就没有安全问题。可是这一路一百八十公里的路程,任婉儿车技再好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温如玉知道,一旦张老师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那时候就完了。
张老师从自己懂事讲起,他讲得很细致,温如玉也听得很认真。温如玉想要从张老师的话里行间发现一些,能阻止他做傻事的东西。可是温如玉也不能听得太认真,因为他还要在这段路上努力的思考如何才能找到张老师的具体位置。
张老师讲完高中生活,温如玉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果断打断张老师的话道:“说了这么多,你们抚平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有时间了一定要来玩一下”。温如玉之所以这么问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套出张老师现在所在的地点。
果然,张老师觉得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还能为大家做点贡献是件好事。温如玉问完之后,张老师便从抚平县城开始介绍起好玩的地方来。
温如玉等的就是张老师介绍抚平县城中,关于抚江的情况。一旦张老师的介绍到抚江,温如玉便会详细的在自己的笔记本中记录下来。可是这些还不够,抚平县城这么大,只要是能下水的地方都有可能是张老师现在所在位置。
在温如玉发觉张老师有轻生的迹象之后,温如玉便将他的每句话记在了心中。恨只恨自己对抚平县城完全不了解,不然就凭着张老师的话,自己也能推断出他的大致位置。
想到这里,温如玉转头朝任婉儿看去。任婉儿今晚走得匆忙,她应该是只带了一个手机就跟着温如玉出了门。见任婉儿左侧裤兜鼓出了一个手机的样式,温如玉顿时便有了主意。
温如玉故意干咳了两声吸引任婉儿的注意,然后摇了摇自己的左手,也不能任婉儿反映是怎么回事,便从她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和胸腹之间伸了过去。也不管自己的手与任婉儿之间的摩擦,温如玉从任婉儿左侧裤兜处摸着她手机的一侧。再次红脸的任婉儿瞬间明白过来,温如玉不是要吃自己豆腐而是要拿自己的手机。见温如玉扯了几下还没有将手机拿出,而他的手臂还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来回摩擦。任婉儿微微抬起屁股,挺出自己的腿部,好让温如玉拿得顺手。
温如玉取出手机递到任婉儿面前,任婉儿也不假思索的打开密码。
温如玉一边用任婉儿的手机搜索着抚平县城的地图,一边根据张老师的描述将它画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以前家里穷,本想着自己上了大学学了本事就能改变这一切,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张老师今晚的话终于要讲完了,现在即使他不讲完也由不得他了,因为他的手机已经快要没电了。
听着张老师毫无生气的声音,温如玉一颗心顿时又沉入了谷底。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温如玉按照张老师所提供的信息模拟出了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对于这样的事,温如玉没有过多的经验,现在张老师的手机也即将没电。这所有的一切,难道只能靠所谓的运气了吗。温如玉此刻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他非常清楚一旦两人手机通话结束,张老师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之中。
“你家的猪怎样,现在我们城里人恐怕是很难得吃上粮食猪了”。危急之间,温如玉只能想到现在冲口而出的这一句话。
“我家的猪都是粮食猪,在抚平县里谁不说我们家里的猪好”。今晚张老师说得太多,重复的话肯定是不能再说了。不过在温如玉的急智之下,这才总算接住了的话题。
还好猪震天为这台雅阁,换了质量绝对过关的氙气大灯。这一路行来,任婉儿凭借自己熟练的车技将这台轿车开到了极致。抚平县收费窗口就在眼前,从温如玉接到张老师的电话算钱,现在还不到两个小时。
“不要断、不要断,我的好兄弟不要离开我”!温如玉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么一段话。
“玉公子……”“嘟、嘟、嘟、嘟、嘟、嘟……”。张老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双方的手机便断了线。
“直走,前方右转……”。双方通话中断,现在唯一能救下张老师的机会便是自己所模拟的路线图了。
张老师习惯性的将发烫的手机放进裤兜之中,这最后的告别时间是长了一些,不过现在也该结束了吧。张老师一脚踏入冰凉的江水之中,白天翠绿色的江水在晚上已经看不出颜色。可是这并不影响它沿着张老师的鞋子、袜子,将他的裤腿打湿。张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灯火,也许这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后一眼了吧。听说到了地下便是无尽的黑暗,终于到了自己去实地体会的时刻了。
“老张,我今晚怎么老是感觉心绪不宁的呢”!张老师的母亲打开身旁的台灯,推醒了身旁的丈夫。
张老师父亲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朝着卧房周围看了一圈,说道:“怎么了,有人来偷咱家的猪吗”。多年以前发生过偷猪事件,所以张老师的父亲才有此一说。
张老师的母亲坐起身来,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可见才四十来岁的她头上已然有了几堆银发。
张母用手掌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好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在平时非常管用的动作,今晚却是失却了效用。此时无论张母怎么安抚自己,那种令她坐立不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
张父见自己的妻子像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便跟着坐起身来,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有了丈夫的安慰,张母的焦虑才算稍微有些缓解。
张父缓缓开口道:“儿子现在在同学店里帮忙,只要他没事我们家能有多大的事”。
张母想了想,认为丈夫的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自己和丈夫前几天才去看了父母,他们身体好得很。确实是已经成年的儿子,才是自己最担心的家人。张母自顾自的笑了笑,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儿行千里母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