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的一番话，立刻点醒了李正。
他缓缓催动内丹，这股妖力并不是用来强化肉体，而是注入到幻烟珠中，很快，浓密的烟雾从宝珠中散发出来。
从先前虎头哥迷倒洞穴中宾客、以及让小人马妖显出原型来看，他身上常备着这类很实用的法宝用具。
这幻烟珠应该是用来逃命的，散发出大量烟雾后，持有幻烟珠的人，其视线不被烟雾遮挡。
的确算的上是跑路神器了。
李正强打起精神，振奋起来。
妖力不断被注入幻烟珠，在君义感到不妙时，烟雾已经迅速扩散到洞穴中，哪里还见得到李正和虎头哥的身影。
趁着烟雾还没扩散到洞穴顶部，君义御剑飞到半空，催动灵力发动纵横剑阵，密密麻麻的剑影横扫洞穴。
桌椅散架，瓷器落地的声音不断传来。
可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李正左手抱着虎头哥的身体，右手变为妖兽形态，串起了三只妖怪的尸体当做盾牌，在剑影之雨中默不作声。
透过浓厚的烟雾，他看到先前被当做傀儡的女人们已经醒来，也同他一样躲在了妖怪尸体后不敢动弹。
长时间维持剑阵需要消耗大量灵力，终于，在烟雾彻底笼罩整个洞穴时，君义停止了剑阵攻击。
洞穴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谁先发出声音，谁就会被另外一方循声攻击。
不过，持有幻烟珠的李正，能看到君义的位置。
剩余灵力虽然不多，但用来御剑是绰绰有余了。
天问剑破烟而出，朝着高处的君义飞去，象牙白的剑身几乎与白色烟雾融为一体，等君义察觉到飞剑时，手臂已然中招。
“这一剑，是为了虎头哥！”
“这一剑，是为了虎头哥的家人！”
“这一剑，是为了那些被掳走的村妇！”
“这一剑，是为了我！”
李正在洞穴的角落中以灵御剑，心中好似有万马奔腾，激愤不已。
这险恶的北境，这荒淫的妖兽，这卑鄙的名门弟子！
形势陡转，君义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天问剑吊着打，手脚筋几乎断裂，全身上下一百多道伤口，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突然，又有一件器物破烟而来，其声音并不像剑那样轻灵。
君义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迫切地认为那是李正终于漏出了马脚，奋起丹田中的灵力，朝着那声音蹒跚而去。
君义终于看到了那器物的样子，竟然是人马妖所用的长枪，他挥剑格开后，以剑拄地，咆哮着：
“有本事出来一战！”
自加入千机纵横派后，他还从未经历如此的绝境。
这一声咆哮，让人马妖彻底确认了君义的方位，他的两只前马蹄已经不在，但人身上还有两只手臂。
人马妖扯住君义的双腿将其掀翻在地，然后双臂紧抱住他的身子，一口咬住了君义的脖子，疯狂吸吮他的血液。
在贪婪的吮吸声中，君义渐渐停止挣扎，变成了一具干尸。
人马妖吸取了大量的血液后逐渐恢复了力量，特别是君义这种修行人士的血液，对于妖族来说是十分难得的补品。
断掉的前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人马妖尝试着站起身来。
李正此刻却已经到了极限，御剑重伤君义消耗了最后的灵力，伤口不停地渗出血液。
他感觉眼前的一切正慢慢远离他，变得模糊起来。
失去了妖力注入，幻烟珠开始收回烟雾，洞穴中的视野逐渐清晰。
被人马妖掳来的村妇，有六个死在了剑影中，还有六个侥幸活了下来，她们都看到了刚才人马妖吸干君义的场景，此刻正躲在尸堆旁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女人，披散着长发，双唇紧闭，从尸堆中站了起来。
女人柔弱的双脚在石地板上行走时悄然无声，她捡起君义的宝剑，双手紧紧握住。
根据马蹄磕碰地面的声音，她透过已经稀薄的烟雾，看到了那曾让她无比畏惧的人马妖。
那双眼睛，不会记错的，正是这双眼睛发出的红光，蛊惑了哥哥和父亲，让他们自相残杀。
人马妖沉浸在重获新生的狂喜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这出自凡人之手，不含任何灵力的一剑。
长剑锋利，刺入人马妖的后脑，女人看到红黄相间的血液喷涌而出，回想起父亲和哥哥死亡时的惨状。
她终于还是被恐惧击垮了，没能拔出宝剑，站在原地惊声尖叫起来。
人马妖骤然遭到重创，幸亏女人的力气小，这剑刃只插进脑中不到两寸，并不致命，他反手掐住女人的脖颈，胳膊上肌肉隆起。
女人立刻停止了尖叫，满脸通红，快要窒息而死。
“喂，小天，我们要救下她。”李正说道。
没有了灵力和妖力，李正用仅剩的肉体力量，抡圆了胳膊把天问剑甩了出去。
象牙白的剑身像飞镖一样在空中旋转，最终插在了人马妖的胳膊上。
“我运气不错，不是吗？”李正惨笑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人马妖的一只胳膊卸了力，女人趁机从铁钳一样的手掌中挣脱了出来。
剩下的村妇终于不再沉默，拿起地上散落的宝剑、做饭用的砍刀，甚至石头块，朝着人马妖的脑袋攻击，或刺或砍或砸。
在女人们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人马妖的脑袋变成了一滩烂泥。
“谁能想到，最终获胜的会是她们呢？”
李正终于力竭，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再次醒来时，李正发觉自己躺在那张三米多长的宽椅上，伤口已经用布条包扎起来，三个女人正围着自己，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你醒了。”说话的是那个带头杀死人马妖的年轻女人。
“嗯。”李正挣扎着坐起身来。
不远处，残破木桌拼装起来的简易床上，还有三个女人在照顾虎头哥，柳飘飘则蹲坐在人马妖的尸体旁呆呆地看着。
李正来到虎头哥身旁，女人们自觉让开了位置，虎头哥还有气息，身上绑满了布条，但已经被血渗透了。
身后传来了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放心吧，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我们知道马妖藏丹药的地方，在你们昏迷的时候，已经给你们服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正问道。
“周灵灵。”
“谢谢你。”李正说道。
“不，是我们要谢谢你才对。”
李正笑了笑不再说话，又躺回到宽椅上休息。
接下来的三天，李正和女人们靠着洞穴中储备的食物度过，虎头哥也终于能够走动，他站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拥抱了李正。
洞穴中还有两个铁箱子，女人们打不开，李正用天问剑撬开后，发现了价值三万多金元的金票，大概是人马妖搜刮得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让李正特别在意，那是一个画满红色祥云的木牌，上面写着“吉祥”两字，天问剑看到这个牌子后大为惊讶。
“这是吉祥天的令牌，这人马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吉祥天，北境九重天之一，是站在北境顶点的一重天，能在其中生活的，大多是宗师巨匠级的人和妖。
“据说拥有三个这样的吉祥天令牌，就能够参加吉祥天举办的莲花法会，所有参与者都会获得珍稀的丹药、魂器、秘术。”
天问剑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宴采子也曾受邀参加莲花法会，但彼时天问剑派正受到妖族侵袭而未能赴约，成了他生平的一大憾事。
李正不明白，这入侵红尘天的妖族怎么会和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扯上关系。
天问剑提醒道：“吉祥天和罗刹天一直以来都是死对头，魔主统一罗刹天后南征北战，造成无数杀戮，吉祥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嗯，这么说，人马妖是吉祥天安插在罗刹天的棋子吗？君义的真实目的就是这个木牌吧。”李正说道。
天问剑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可要想好了，拿了这个木牌，以后会有很多像君义这样的人来杀你。”
李正淡淡一笑：“让他杀……再不济，还能卖了换一笔大钱不是吗？”说完，将木牌收入怀中。
又过了两天，李正恢复了灵力，与虎头哥合力推开了堵住洞穴的巨石，将村妇和柳飘飘带出后，一把火烧了洞穴。
李正并不放心，又用无数砂石土块将洞穴填满才作罢。
来到山脚下的村子，李正和虎头哥埋葬了死去的村民，安顿好还活着的女人，带上柳飘飘朝着千叶城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