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失去一臂后面色不变，左手握住黑棒向后扫去，立刻发现了异常之处。
他的动作变慢了，准确的说，比正常水平慢了一半，不远处的老头子面带微笑，隐隐有气流覆盖全身，衣角不停地飘动。
迦楼罗说过，空我禅师是红尘天的武力巅峰，看来所言非虚。
帝江看过一些阴阳八卦秘术的情报，但总觉得此术华而不实，根本比不过自己的龙骨黑棒。
把简单的动作做到极致，就是最厉害的杀招。
可眼前的这个老东西不是一般人，帝江不得不把暴躁的性子收敛起来，认真地回忆迦楼罗说过的话。
“阴阳八卦秘术的使用者在周身设下八卦大阵，八卦各有不同的效果，乾为天、坤为地……”
帝江看了看自己的方位，西方，即兑卦，兑为泽，代表深陷泥沼行动迟缓，难怪反应变慢许多。
空我身上被气流环绕，又身处东南方，一定是巽卦，巽为风，可以加速动作。
帝江心道：“不过如此，只要我占据中宫的位置，就不会被卦象影响了。”
空我禅师见帝江再次露出凶恶神情，便知他已经参透一部分八卦阵法的秘密，笑道：“如何？看明白了吗？”
“别那么狂妄，老头，你就快死了。”
“哎……咱们两个，不知道是谁比较狂妄呐……善哉善哉。”
帝江催动妖力生出一条崭新的右臂，抢先踏进中宫之位，岂料空我禅师并不拼抢，反而退后一步，去到正东方。
这次的动作没有变慢，计算也精准无误，但帝江无论如何用力，黑棒却纹丝不动，且越来越重。
空我禅师欺身而上，掌心推出，释放出雷电之力。
帝江立刻意识到卦象有变，可自己明明在中宫的位置，为何还会受到影响！
不得已，他只好松开黑棒，闪身避过致命一击。
“这么好的兵器竟然丢在这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空我禅师伸手握住黑棒，挥舞起来却是十分轻盈，把玩一番后说道：“怪不得能毁掉七星剑，这东西是个邪物，留不得！留不得！”
说完，禅师双手做出用力掰扯的动作，帝江还来不及反应，黑棒就应声折断，表层的黑色流质消失不见，仅剩下两截断骨。
禅师拍了拍手：“这下扯平了！”
帝江怒极，这黑棒是用霸下的龙脊骨和息壤虫打造而成，专克各类兵器，如今被折断，意味着他千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北岸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天问剑派的弟子更是对老禅师心生敬意，实在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恶气。
“死贼秃，你找死！”
帝江面色凝重，右手弯曲到后背上，掌缘如刀，在脖子下方切开一个口子，接着把手伸进去，将自己的脊椎大骨缓缓抽出。
这惨无人道的一幕，惊呆了南北两岸的人和妖。
空我禅师不禁微微色变：“施主何必对自己如此残酷。”
帝江手握脊椎骨，露出瘆人的笑容，说道：“我看你还怎么用八卦秘术！”
一时间，半空中凭空生出许多尖刺之骨，朝空我禅师射去，禅师连番躲避，踏足之处，又立刻生出白骨，让他无从落脚，只能不停移动。
帝江趁机进攻，手中脊骨既是长棍又是软鞭，再次展现出他械斗之王的本事，一招一式都瞄准禅师的落点。
很快，形势陡转，老禅师不得不以肉身搏斗，老胳膊老腿明显难以应对如此高强度的激斗。
出关之后的他，可以随意改变八卦阵的中宫位置，也可以自由控制卦象的排列分布，可谓将自家的阴阳八卦秘术练至大成。
但这门技艺有一个风险，施术者如果频繁改变自己的位置，那么卦象也需要对应移动，每次移动都要符合八卦组合的规律，这需要大量的计算。
帝江的疯狂进攻恰恰是抓住了这个弱点，那些随处生成的骨刺逼迫老禅师一刻不停地移动，而且是往那些最需要调换卦象位置的地方移动。
这样一来，维持阴阳八卦阵所需的巨大算力，让他心力憔悴。
老禅师一边躲避骨刺，一边思索破敌之法。
虽然不知道帝江是如何得知八卦秘术的弱点，但他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力衰而亡，不得已只好用那一招了。
乾坤卦象。
乾为天，亦为阳；坤为地，亦为阴。
日升为阳，月升为阴，日月交替，白天黑夜永恒流转，就是时间。
空我禅师挡下一次骨刺后，踏足乾卦方位，将中宫位置移动到他和帝江的中间，自然而然的，帝江所在的位置就是坤卦。
瞬间，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盘，所有的人和妖都可以看到。
普陀寺掌门无涯念诵道：“乾坤卦象一出，则胜负已分。”
帝江见状，反而狂笑起来：“老东西，卦象全显，这下你没得玩了！”
他立刻抽身而出，要远离坤卦空间，但没有用，自身已经无法动弹。
奔流河上的浪花久久没有落下，南北两岸的人和妖似乎定格在某个时刻，像是一幅逼真的画作。
“迦楼罗，你知道这老头的弱点，怎么不告诉我阴阳八卦秘术还有这一招！”
帝江再次呼唤迦楼罗，但这次没有回应。
在正前方，空我禅师一步步缓缓走来，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这个老头还是活物。
帝江怒目而视，但也无法阻挡老禅师夺过他手中的脊椎骨，然后精准地插进心脏。
在妖力流失殆尽的那一刻，天地终于恢复正常，奔流河南北两岸的喧嚣声再度传来，只是助威声变成了尖叫声。
风声在耳畔回响，意识却逐渐模糊。
帝江的大批部下，都看到了平日战无不胜的妖王，被自己的武器杀死了。
空我禅师双手合十，半空中的风吹过额头，带走了几缕白发。
“罪过！罪过！”
真华门的弟子无不显出悲痛的神色，这乾坤卦象乃是逆天之术，以凡人之力掌控时间，强行踏入光阴之河，代价则是施术者的寿命。
准确来说，在时光骤停的那一刻，空我禅师比众生领先数秒，在未来杀死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帝江，然后解除阴阳卦象，让时间恢复流动。
帝江死后，其身体变成了一只乌龟，但头部却是猴子的模样。
南岸上的妖怪围着妖王的尸首，无人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