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再强悍的外表只需要一根发丝就能击溃，再坚强的壁垒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完全击碎。
这句话，用在陈陌身上非常合适。
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知道，自己早已经平静了许多年的心海再次泛起了涟漪。
“陈陌，原谅我。你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顾言。”陈陌刚刚说出他的名字，就已经泣不成声，扑倒在顾言的怀里。
这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更是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因为曾经在北京的那三年，这个怀抱，他的胸膛，她曾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尽管十几年已经过去，她很快就想起了这种感觉。
她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正式拥抱的情形。
应该是大一上学期的放假前。
当时互联网还没这么发达，12306还没有投入使用。每年大批高校学生军返乡，除了极少数是自己买机票，大部分都是由班级统计完信息后，再交给学校后勤处的人统一购买。
陈陌他们所在的S大，售票窗口设在教工食堂的西南角。负责卖票的是一个中年阿姨，身形特别胖，坐在宽大的转椅上，腰上的一大圈赘肉很随意的从椅子的缝隙里溢了出来。
由于班级统计买票信息的时候，陈陌和顾言还没有商定好回家的日期。所以，最后两个人只能单独再去买。
之所以迟迟定不下来，主要是因为顾言。大学的第一学期，而且是寒假，他竟然打算留下来做假期工。而陈陌就很纠结了。她是很想回去的，可是想着顾言一个人留在北京，心里就里纠结得不行。
终于，还是顾言帮她拿了主意。陈陌在放假后推迟几天回广东，多陪顾言一些时间。
放假后的那几天，陈陌天天陪着顾言一起在学校图书馆做假期工。工作不累，把学生还回来的书，按照编码一一摆放在书架上就可以了。
图书馆里面暖气开得很足，连羽绒服都不用穿。有了陈陌的帮忙，他们每天只需要上下午各抽出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工作了。其余时间，两个人就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面看书。
由于有规定，上班期间不能随意出去，所以两个人每天就窝在图书馆，看了许多课外书。
顾言喜欢看武侠，陈陌也喜欢武侠，但是恋爱后，更加喜欢言情了。
时间匆匆而过，陈陌回家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大概是五点多钟，两个人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后，食堂还没有开门。两个人便从学校小南门出去坐45路公交车去北京西站。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来到西站。顾言在公交站不远处买了豆浆和小笼包给陈陌。陈陌将豆浆拿在手里暖着，却一直都没吃。
快到六点半的时候，顾言催促陈陌检票进站。陈陌呆呆的看着他，脚下却不肯动。
“陈陌，再不进站，就要赶不上车了？”
陈陌仍旧不愿意离开。
“快点啦，二十多天后我们又可以见面了。”顾言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朝检票口走去。
“顾言。”
“嗯？”
在顾言回过头去的一霎那，陈陌将他拦腰抱住。
早晨的北京西站早已经人流如织。路过的人都会扭头看看他俩。
“喂，好了，陈陌。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长这么好看还怕看？”
“不是，陈陌，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就让那些垂涎你颜值的人嫉妒去吧。反正，你现在是我的。”
顾言原本冻的发红的脸，此刻更加红的不行。“喂，你再不松开，小心误了火车，还要再多花几百块钱！”
陈陌的脑袋飞速计算着，也对，如果真的赶不上火车的话，车票白费了。而且还要再重新再买一张。
终于，陈陌渐渐松开了手，接过顾言手中的行李箱，笑着朝他挥挥手。
他们第一次真正的拥抱，在北京西站的北广场上，陈陌主动。
多年后的这个冬天，他们再一次的拥抱，还是陈陌主动。
只是这一次，顾言没有再催促她松开，相反，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迟迟不愿松手。
“喂，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进来的？”
教室外面突然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
顾言和陈陌忙赶紧松开。
待陈陌回头看的时候，原来是学校后勤处的老王。
“王师傅，是您啊！”陈陌首先开口，尽管有些尴尬。
“原来是陈老师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翻墙进来了呢！那个，陈老师你们继续忙，我就不打扰了。”
“老王，没什么，我们忙完了。”她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顾言，感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
“学生都不在，不用不好意思啊陈老师，再说了谁还没有年轻过。懂得，懂得。”
陈陌的脸瞬间红的不行，就像挂在枝头等待采摘的红苹果。
顾言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又拿出火机给老王点上，“王师傅，新年快乐！”
“同乐啊。同乐。你们继续忙吧，我再去那边看看。等你们忙完了记得把门带上。”老王看着顾言，脸上带着几分坏笑。
顾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没问题。”
老王走去不久，陈陌和顾言也赶紧走出教室。
“这个老王，就是爱开玩笑。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在校园里随便瞎溜达个啥！”陈陌小声嘟囔着。
“陈陌，我们去操场看台那边坐坐吧。”
陈陌点点头。
这时，顾言走快了一步，悄无声息的拉起陈陌的手。陈陌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没有任何挣脱的意思，反而把那双温暖的大手握的更紧了。
“陈陌，那天你穿上校服真好看。”走在操场的水泥地上，顾言看着陈陌笑着说道。
陈陌很快的想起来，顾言肯定是在说聚会那天。她浅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当时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仿佛一瞬间，又看到了我们一起上高中时候的你。”
陈陌将被风吹散了的几根长发用手理了理，“哪有，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哪里还是以前的样子。”
两个人慢慢走着，不自觉就来到了校园南边的篮球场。高中的时候，顾言最喜欢在这里打篮球。而陈陌经常和齐莉一起坐在不远处的杨树下偷偷看着。
“我还记得这球场和篮球架都是咱们高二开学后不久安装使用的，没想到现在已经破旧成这个样子了。”顾言看着地上红一块绿一块的地胶，以及已经生锈掉漆的篮球架，有些遗憾的说道。
陈陌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那年这篮球架还是崭新的，原来的篮球架还是用一块木板做的，上面用墨汁化个框框！”顾言继续说着，很是激动和兴奋，“还有这地胶，当年大概都是县城独一份。安装后不久，就引了很多人来围观呢。”
陈陌看着阳光下的顾言，仿佛岁月匆匆将他遗忘了一样，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时光荏苒的痕迹。
她笑着说道：“当年，还有那次篮球赛，你还受了伤。我怎么会不记得。”
顺着陈陌的思绪，顾言想了一下。他脑海中很快便记起是怎么回事了！
那年他们高二年级搞篮球比赛。作为班长以及班级海拔最高的一个，顾言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篮球队的主力。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班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决赛的对手是十一班，采取的是三场两胜制。在第一场的较量中，他们班以两分险胜。陈陌所说的顾言受伤的事情，是第二场的比赛中发生的事情。
由于，十一班在第一场比赛中已经输了。如果在第二场比赛中，他们再赢不了的话，顾言所在的九班就将轻松的拿下冠军。
在第二场比赛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十一班的一个同学对顾言恶意犯规，趁他跳起来抢篮板球的时候，用手肘推了他一把。顾言被重重的推倒在场外的水泥地上。
当时，他的手掌和膝盖处就破皮流血了。
看到顾言血流不止的模样，陈陌当时就吓傻了，她哭着跑过去，看着顾言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经过校医的诊治，顾言的伤势并无大碍，但是也无法再上场了。
没有了主力的九班，毫无悬念的输了第二场。
到了决胜场的时候，在上半场结束时，两个队勉强没有拉开分差。然而下半场，十一班渐渐占据优势，分差越来越大。
后来，顾言在众人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带伤上场。当时，他手上和膝盖上都缠着纱布，依然奔跑跳跃在球场上。
那时，临山一中的很多女生的心都被他俘获了。
然而，九班最终还是一分的差距，屈居亚军。但是在他们九班人的心中，特别是在陈陌的心中，他们应该是冠军的。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不少女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跑来他们九班的教室外面像参观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来偷看顾言这个有才华又有颜值的九班班长。
“顾言，那年比赛后，是不是很多女生给你写情书啊？”
“嗯？”
“就是篮球比赛后那年。”
“有一些吧，我不太记得了！”
“这你都不记得，我可记得有很多人跑来教室外面看你。”
“是吗？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些人太吵了，不知道好好学习，就知道花些心思在这上面。就像我现在教的学生一样，唉，想想都有点头疼。”
顾言转身面对着陈陌，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住，“陈陌，我记得那年有个女生在我受伤后哭的很凶，仿佛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她一样。”
陈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从那时候起，那个女生的名字便一直深深的刻在我心里了。”
陈陌对顾言突如其来的肉麻情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尽管两个人曾经在大学最美好的时光谈了三年，但是毕竟也分开了十一年了。
十一年后再次听到他肉麻的表白，陈陌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心跳加速。她心中只感觉，他在她身边就好。即便一句话不说，只要他站在她身边，让她想起时能够拉一拉手，便已经很知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