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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0)探索未知,乃人类的本性。

彼格耶尔沿着楼梯一路向下走,没有丝毫的停留,终于也是来到了他最初想要去的地方。

在盘旋而下的楼梯的开端,也正是那座由石砖砌成的高台的底部,弯曲向下的通道旁,除了进入通往塔顶的石梯的木门之外,在它的旁边还有一扇比它更小一点的木门,它位置十分的隐蔽,要是不刻意地去搜寻,几乎来往的人都难以发现的了它的身影。

但是彼格耶尔对这些被人们所故意隐藏起来的东西确实要比其他的东西要感到更加的敏感,本来他与洛克一同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木门,而且那时候他便想直接进去一看究竟,但见到洛克用铁拳招呼了几个士兵后便气冲冲地沿着楼梯疾步走上去,也便没有抽出身来,只能跟着他一起上去了。

彼格耶尔的目光向着左右巡视了一番,但他真正所依靠的并不是视觉,而是听觉。细微的听力告诉他,在这满是嵌满石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的谈话和呼吸声,唯一能够分辨的只有那隔着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来自观众席上面的呼喊声和咆哮声。

但,角斗场比赛台上面的呻吟和哀嚎却难以穿过这冰冷的石砖,传入到的那些有怜悯之心的人的耳中。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既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同时也是无法让他忍受得了的,但无论是在他那个时代,或者是在现在的这个世界,这一切的一切如此荒谬的行为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他长嘘了一口气,缓缓地推开了摆在他眼前的木门,耳边瞬间便清净了许多,也终于摆脱了那些吃人的人满是鲜血的口中所发出的嗤笑。

那扇木门的后面是一级又一级盘旋而下的楼梯,尺寸与向上的相差无几,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石梯的表面确实很粗糙,由于年代久远,所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凹陷也很多,不像通往塔顶的石梯一样,因为经常有着上上下下的士兵的踩踏而被磨平了表面,好像黄色的大理石一般,光滑平整。

那是一条幽长的通道,一路向下,弯曲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个火把插在镶嵌入墙里的铁环上,而那些铁环的样式也与塔顶的房间里面的铁环相差无几。在那些接连不断出现的火把之中,有些还仍然留有一丝火焰,在拼命苟延残喘着,而有些则已是一命呜呼了,连临终前的那阵徐徐冒出来的白色烟雾都难以寻求到身影。

彼格耶尔伸出一只脚,先是轻微地踩在石砖上,凭借着落脚的声响他就可以断定,这座外表朴实无华的石塔绝非是像人们所猜测的一样只是一个供贵族们欣赏打斗的看台。

彼格耶尔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可以清楚地知道,这座石砖砌成的塔的下面是中空的,也就是说,甚至可能整个斗兽场的地底都是中空的。尽管事实是这样,但他也仍然能够相信踩在那些通往地下的石梯上面,甚至是沿着它们一路向着更深处走下去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通往向下的楼梯很昏暗,但并不是很潮湿,也没有什么虫子飞蛾,不过俞往前走,光线也就变得愈来愈少。但让他担心的并不是光线,而是下面的氧气是否足够他呼吸。

他试图从铁圈中拔出一只火把,以便用它来检验前方的氧气是否还足以保证呼吸,但他的这种尝试却失败了,那些顽固的火把好像与那些铁环生长在一起似的,尽管彼格耶尔用双手很用力地去拔它,也不能将它动摇些许,而唯一可以使之颤动的只有被急促的呼吸而打乱了节奏的原本静立向上的火苗。

因为了没有能够检测是否可以保证自己安全的工具,彼格耶尔在此刻突然就到想要放弃,而转身回到看台之上,但在原地滞留了两三秒之后,缜密的思维却给了他一个重击。他突然觉得自己担心下面有没有足够的氧气来提供呼吸这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甚至是十分愚蠢的,不过也是,如果修筑这条暗道的人不能采取什么措施来使下面充满提供呼吸的氧气的话,那么修筑它还有什么用呢?彼格耶尔转念一想,竟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了。

不过迟迟到来的醒悟会不会是因为眼前的黑暗迷惑了双眼而导致大脑的思考变得迟钝的些许?这也无从而知了。

彼格耶自信地继续向下走去,他知道,既然没有任何现代设备的亚斯特人都能够轻易地到达那么深的地方,那凭什么他这个知道各种科学理论的现代人就不敢向前迈出那一步呢?

继续向下走着,面对着眼前一片黑暗的未知,也不会在心中产生任何的顾虑,而害怕就更加谈不上了。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当漫长盘旋向下的石砖楼梯上的那些轻微而又有规律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的时候,也就正好意味着彼格耶尔已经来到了最下层。

正如同他在上面时所嘲笑自己犹豫不决的那样,这里虽然黑暗无边,但确实有足够让人正常呼吸的氧气,而且含量比在石砖搭成的梯道中的还要高。

但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自信的走下来。不过对于那些亚斯特的工匠们所使用的某种特殊的换气方法,彼格耶尔虽然好奇,但也无意去深究太多,毕竟那些工程放到现代科技中也不过只是一个抽气泵再加上一条长长的橡皮胶管罢了,在他们眼中尘世莫及的方法在科技的面前根本谈不上什么技艺高超和造型奇特。

漫长的楼梯的尽头下是一个好像下水道一般的小室,上面是用一块块巨大的石砖所堆砌而成的拱顶,而脚下却仍然是与石梯一样的小石砖。

正对着楼梯口出来的墙上悚然立着一扇生锈了的青灰色大铁门,如同地府中把守要道的青面鬼,它上面的两端被一条同样是锈迹斑斑的环节铁链死死地锁住,就似乎是企图用锁链封印其中诡异的一切,在试图极力隐瞒这个地方一样。

这里的光线很暗,但由于是一个深埋地下的空间,竟然多出了些闷热的感觉。

四周没有像楼梯的石道一样在墙上插有火把,唯一照出彼格耶尔斑驳人影的光亮就只能由楼梯口处所施舍出来的余光来补充。

无论前方有多么黑暗,彼格耶尔都丝毫不会在意这种小场面,他的眼中装有由雅城科学家所研制的如同猫眼一般的特殊隐形眼镜,以至于使他能够轻易地看见前方的物体,但这特殊,也便意味着它与猫眼有些不同。猫的眼睛之所以能够在黑暗中看得见物体,是因为它可以看见那些细微的光,若是将它放在一个绝对黑暗的地方,那么每只猫都会毫无疑问地在一瞬间变成瞎子;而彼格耶尔所戴的隐形眼镜则不一样,它不需要任何外界的光,它自己本身就可以发射出微弱的荧光,再依靠强大的聚光能力,便使得物体的大致轮廓足以呈现到人的眼中。

茫茫无尽的黑暗之中,只见彼格耶尔的左眼放射着淡黄色的微弱荧光,就像萤火虫在黑野的原野上中盘旋飞舞一样,借着盖到膝盖的篙草,来去无踪,但又使人对着月景浮想联翩。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的脚步声或许会使人胆怯,而彼格耶尔却永远不会害怕自己的脚步声,更不会害怕别人的,哪怕是听见了,也会无畏地向前探索着。但在这间阴沉的小室里却他没有听到任何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任何的动物,甚至在墙上没有蕨类植物或者常常做客在废弃房子里的蜘蛛网。

因为燥热的关系罢,地上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积水,空气中漂浮着满是干燥的灰尘,目光所能看见的只有石头、大石砖、小石砖、新石砖、旧石砖。可以说,这是一个完全由石砖砌成的像牢房一般的坚固堡垒。

彼格耶尔终于是走近了铁门,精密的隐形眼镜中的热成像仪告诉他,门的另一面有着许许多多会缓慢移动的热反应,按照常理来推测,应该是生物。

他用食指的关节轻轻地扣了扣铁门,掉下一抹铁屑,撞击发出声音很钝,这说明就算这是一扇古朴且生锈的铁门,但也仍然是超乎想象的厚重。当然,若是这铁门只是由一层轻巧的薄铁所充当的话,那当彼格耶尔的手指一扣下去,清脆的震动声早就应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回荡起来了。

彼格耶尔在敲了三下后便收回了手,留心地看了一眼整扇铁门,可无论怎么看,这不过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灰绿色平面罢了,只是少了像周围的墙那样的石砖缝隙而已。

彼格耶尔拿起那条把铁门紧锁在一起的铁链,掂了掂,很重。铁链的中间连着一把巨锁,铁链的环节是手指般粗细的椭圆环,虽然没一节都很沉,不过他却可以在铁链的环节互相摩擦而发出“铮铮”的声声响时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提了起来。

当彼格耶尔手中的锁链停下扰动后,四周又重新回到了寂静无声,他唯一能够听见的只有他自己深沉的呼吸声和有节律反复跃动着的心跳声。

他缓缓地将耳朵贴到铁门上,铁肉相接之时,那些在空气中无法察觉到的声音,那些犹如在世界尽头传来的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那些侵入人心的痛苦,在空气以钢铁的阵阵共鸣之中传入了彼格耶尔的耳朵里。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将耳朵与铁门在瞬间分离。他从未听过这种如此哀怨的声音,但仔细分辨,且可以听出那是在发泄,在祈祷,在哭诉。他知道,门的后面一定有着些什么在等待着他去证明的一切,但是那些在痛苦和黑暗中等待了如此漫长时间生物的可能不是人类。

彼格耶尔凝视着手中的锁链沉思了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他拿出了一个金属圆环,再将它分成了两个半环,然后将两半环扣到铁链上重新合成一个圆环,这样锁链就被圆环圈在了内部。彼格耶尔按下了圆环上面的细微的触感按钮,顿时间,圆环的内部便出现了红色的光,粗重的铁链在两三秒之间便被着红热的光给熔断了,随着一声巨响便拖拽着那把巨大的锁头,掉到了地上。

“哼哼,果然,这种落后的金属还是很容易熔断的。”彼格耶尔嘴角微微上扬,蹲下身子去将地上的圆环捡起来后又重新站起来。虽然红光刚刚褪去的圆环有些烫手,但是他的手上戴着的手套却将那热量与他的皮肤隔离开了。

彼格耶尔将掉在地上的锁链拖拽到一边,当然,那对于他来说也是十分轻松的。再次仔细地观察着这扇铁门。

他试图用双手强行去推开,但这两扇铁门却是纹丝未动。他知道,想要单凭蛮力去打开这两扇铁门绝非易事,但是里面的哀嚎和哭喊声又是如此强烈地催促着他进去,也便使得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进而难以寻求打开门的方法。

在喘息过后,他又沉思了片刻,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但或许那也算不上是好方法吧。

他拿出了卡谬赛尔替他仿造的双尖链锁,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双尖链锁,而且强度也没有原来的那一条都那么强,但是在性能和威力上,都与原来的那条有相似之处。

彼格耶尔疾速地挥动着手中的锁链,精准无误且又连续不断地击打着铁门上方的石砖,每次击打都会发出叮叮当当清脆而又十分巨大的石头与金属的撞击声,但由于是在地底,地面上的人听不听得见也就无从而知了,但塔顶的人确实是听不见的。而这些声音的起起落落,停停歇歇,也便意味着石砖将会在这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之中被击碎掉,留下一团碎渣,沿着铁门如同流水一般滑落下来,进而在铁门的前面慢慢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色石末。

石砖很松,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硬,又或者,是这条伪造的双尖链锁强度很高,尽管用来打碎这些下界的石砖也不会损伤它本身的一丝一毫。

很快,铁门上方便被凿出了一个窟窿。

彼格耶尔感到有些累,但不免得又因为成功而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一直想知道门的后面究竟是什么,这里为什么要被隐藏和封闭起来,而当他做完一切只时,他想要知道的一切也都会如期而至地浮出水面。

他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直接一跃便直接爬上了那个窟窿,紧接着一翻身就跳到了门的另一面。

正如同他对着门凝望时所猜想的一样,铁门的另一边是更加黑暗更加封闭的空间。

彼格耶尔可以透过隐形眼镜看到,里面是一个又一个紧挨着的黑色钢铁囚笼,而里面所戴着沾满血迹的枷锁和脚镣被关押的,他可以知道那是生物,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因为它们的样子彼格耶尔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更加没有从任何的书籍上所听闻过。

他一步接着一步的朝着更深处走去,时不时还转头向着黑暗的囚笼里面望去,每当他走动一步,在这黑暗的深渊里所发出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的倾向,而那囚笼里面一双又一双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与他对视。

一个外乡来客。

“嗯,嗯……”囚笼中的生物不断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时而深沉,时而悲惨,但是彼格耶尔无论是听到了何种声音,想到了何种身影,都不会在脸上显示出一点害怕的表情来。

因为他的意志坚不可摧,思维缜密无间。

他握紧了锁链,以便遇到不测之时可以瞬时出击。还没等彼格耶尔走出多远,一阵铁门被移开的杂乱声响便从他的身后传来,犹如一阵凉风,吹动了他背后的斗篷。

“我说,先生,无论你是谁,这里都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铁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从其间走进来的一个男人,可能他注意到了石头与金属撞击的声响吧,只见他一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握着长枪,刚刚进到里面,也便拿着手中的那个火把点亮了插在铁门两旁的火把。

熊熊燃起的火光瞬间就照亮了整个牢房,这才得以让彼格耶尔看清了囚笼里面所关押着的凶兽的模样。

丑恶的嘴脸,满是血迹和疤痕的面孔,加之杂乱的毛发,如同棕熊一般庞大的身躯,但是却在身体的各个部位长出长长的带有毛发的肢体,每根肢体的末端只有一根类似指甲的弯钩。

“哦?哪里是我该来的地方,哪里又是我不该来的地方?”彼格耶尔说道,并没有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人。他只是在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你们将这些东西抓来这里干什么?或者说,这些到底是什么动物?”

火光照耀下,它们红色的眼睛也便显得黯淡无光。

“这个你也不用知道吧,阁下,不过,很快你也知道不了了,”入口处的男人将手中的火把随意扔向一边,双手握住长枪,“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了。”

“哦!是么?”彼格耶尔平静地回身,突然将锁链一致,锁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从男人的脖子旁边穿过,又再次绕回来,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彼格耶尔一拉,男人便如同倒落的枯木桩般摔倒在了地上,“何以何以见得?要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大大……大人!放我一马!大人求求你了!”男人猖狂的语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所再卑微的脸上残留下来的只有支支吾吾的请求。

彼格耶尔再次用力将锁链一拉,男人便被甩到了他的脚下,“说!这些生物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大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卡特斯诺团长只叫我看守这里,我也不知道它们是要用来干什么的啊!我只是负责看守罢了!”

“卡特斯诺?嗯哼?有意思。”

“大人!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团长!不然我会被杀的!”

“我自然会这么说,不过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彼格耶尔的目光在一片昏黄之中注视着他的眼睛,其凶狠的程度与周围的野兽有的一拼。

“我,我,我是真不知道啊!大人!”虽然这个男人知道他是与洛克一起来的,但他确实不知道有此事,而他的责任也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看守秘密的门卫而已。

“算了,你不知道,我也不必强求你。”比个耶尔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胆怯与畏缩,便知道了他绝不是在说谎,“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关起来?”彼格耶尔将锁链收了回来,那男人立刻就摸了摸自己被勒红的脖子。

那个男人走到了那些钢铁的囚笼旁,用手握着铁柱子,心怀敬畏地看着里面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们也便显得愈加的恐怖和恶心。

“我不清楚,这好像是卡特斯诺团长抓来的,”无论是谁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有这种的东西,更不能想象它们居然是生物。

“对了,那里还有一扇门,就用你刚刚打开铁门的方法把那些门也给打开。”彼格耶尔指着尽头的另外一扇铁门,若不是男人点亮了火把,恐怕彼格耶尔也难以发现。

“不不行啊!大人!这个这个门……卡特斯诺殿下说过绝对绝对不能打开的!绝对不能阿!”

“嗯?”彼格耶尔再次挥出锁链,出其不意地将他的脖子牢牢缠住,怒眼瞪了一眼他。

“呃……这……大大大人嗯嗯嗯……大人,我开我开!你放开我吧!别杀我!求求你了!”男人死死扣着缠在他脖子上的锁链,因为呼吸困难而挤红了脸。

“哼!看来你们这些士兵还真是怕死啊,”彼格耶尔再次用力一甩,便将他甩到了更远处的那扇铁门面前。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殿下说过里面关着的东西很危险……所以……”

“怎么?还是不肯给我打开吗?”彼格耶尔挥动锁链眼,看着又要向他砸过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大人!”男人连忙摆手反对,生怕自己又再一次被勒住脖子,“我是说大人,要不您来把这扇门打开吧,我要先上去”

“哦?”彼格耶尔略作沉思,令这个小士兵如此害怕的肯定是比自己更加恐怖的东西,而他也知道,就算他上去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卡特斯诺,那也无妨,毕竟他所做的是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的责任与后果他早就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好吧,那怎么打开这扇门?”

“先按下铁门左边第四行第三块石砖,再按下右边第三行第四块石砖,然后就可以很轻松地把门给推开了。”说完男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但刚跑到了楼梯口,便突然回头,目光放远了望向里面,“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告诉殿下!”

“啊,我知道了,快滚吧!你难道就不害怕里面的东西吗?”

“是的大人!”话音刚落,男人便屁颠屁颠地钻进楼梯里,离开了。

彼格耶尔听着脚步声远离后,便按照那个男人所说的按动了石砖。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有野兽还是像他进来时一样呆坐在自己的囚笼里,虽然流着粘稠液体的嘴巴在不断地一张一合,但弯长肢体却没有任何的举动,但是彼格耶尔可以看出它们有想挣扎出去的欲望,以及对人类实施报复的愤怒。

再次回过神来,彼格耶尔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后,便将那扇铁门推开了。

“wyyyyyyyyyy!”一只完全由骨头组成巨大的四翼蝙蝠夺门而出,扑腾着它那泛黑的白骨翅膀朝着彼格耶尔猛袭过来,不过幸好彼格耶的反应速度极快,向后一翻滚便躲开了它的撕咬,脸朝上,巨大的白影便从他的面前呼啸飞过,如同一个拥有身躯的巨大幽灵一般。

彼格耶尔翻去远处,蹲立着,目光凝视着这飞在狭隘地牢里的庞然大物。

“果然没错,”彼格耶尔对自己说道,这也正好证实了他一开始到时候想推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检测到这扇铁门后有热反应。

彼格耶尔趁着蝙蝠回飞的空挡突然间掷出锁链,精确完美地勒住了蝙蝠的骨架,可尽管勒住了,但它的力量实在比彼格耶尔所猜想的要大出许多,也便使得它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吊着彼格耶尔在地牢里乱飞,时不时还因为癫狂的挣扎把彼格耶尔迅速甩出去,狠狠地撞击到囚笼的铁栏杆上。

蝙蝠的乱撞不经意之间扇灭了一只火把,但彼格耶尔却始终不肯放手,一直在紧紧地勒着它

终于,彼格耶尔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痛苦撞击后总算是把它的四个翅膀都给牢牢地缠绕死了,只需他一拉,蝙蝠便会在瞬间坠落下来,而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当蝙蝠趴在地上挣扎时,仍然在不断地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像是玻璃被划破的声音,到不像是生物发出来的叫声。

凑近了,彼格耶尔才得以看清它那真实但却丑陋的模样。

由一块类似狗头的巨大白骨所构成的头颅在四处疯狂搅动着,没有任何血肉,但充满利齿的尖嘴还在不断地一张一合,像是极力想去咬断彼格耶尔的喉咙一样。

它的身体以及翅膀都是骨头,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点,不知道是血污还是什么;一块一块的骨头链接处涂有绿色的粘稠液体,肮脏且散发着恶臭,也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的,但可能这种不属于人世的东西才是它生命的来源吧,毕竟这么大的一副腐朽的骨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在空中乱飞的。

彼格耶尔怎么也想不出把它杀掉的方法,也就只好将它先用双尖链锁困住,先平静下来,之后再想办法。

解决了这么大一个怪物,固然是谁都会停下来自豪地以此来夸赞一番自己,但彼格耶尔却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况且疲劳的肌肉只能让他无力地坐在原地仓促地呼吸着。虽然那只巨大蝙蝠张开血口向着彼格耶尔撕咬了很多次,但还好它的骨牙还没有硬到可以咬破着这件由雅城顶尖科技打造而成的黑色斗篷。

彼格耶尔表情像是很疲乏一般地缓缓摘下篷帽,好让白色的头发透在这只有一只火把照亮的昏黄色空间里呼吸呼吸一下空气,毕竟闷在篷帽里面这么久了,也难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他费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胸膛如同打满气的轮胎一样艰难地起伏着,但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又累又困,但却找不到原因。

是那里?究竟那里?!

彼格耶尔的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中缓缓地一开一合,时不时还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颅,可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原因。

虽说撞击所带来的巨大疼痛感确实难以忍受,但对彼格耶尔来说还不至于如此。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终于,在彼格耶尔强支着头侦查了一番后还是撑不住了,他如同地震中的高楼,摇摇欲坠,在不经意的一个眯眼中竟重重地倒在了石砖上。

“原来是…………”他神志不清地说着,最后一眼看向了关押白骨蝙蝠的铁门。

而那扇生锈的铁门之后,浅绿色的气体从中缓缓溢出,数以百计的囚笼中关押的怪物,包括彼格耶尔身边的那只血腥蝙蝠,在黄绿色气体的熏制下都似乎是尝到了新鲜的食物一般,两眼发红,目光落在彼格耶尔的身上,蠢蠢欲动。而彼格耶尔却在这一片昏黄浅绿的迷雾中飘得俞加俞远,直至离开人世……

目光又再次聚集到了塔顶之上。

“殿下真是英明神武啊!!”阿鲁西瓦露出惺惺的笑容,他在百无聊赖之中站着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要说出些话来,“一方面可以收聚大量的金钱,另一方面又可以套诱大陆上的强者们自相残杀,以此大赛为借口来平衡各方势力的起伏涨落,减少战争,这样子一举两得的大赛机制也就只有机智的殿下您才能够想的出,做得到啊!”

“放下你那套荒唐又拙劣的言语罢!阿鲁西瓦!”卡特斯诺虽然平常乐于听到有人在赞美和夸耀他,但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虚荣心而被这些小人的谗言和奉承的话语所迷惑住双眼的,“你所说的话之中,前一个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后一个……哎,阿鲁西瓦,你还是太愚钝了,看不清现实。”

“属下确实笨拙,请您明示,殿下。”阿鲁西瓦弯腰鞠了一躬,盖着紫色祭司袍的身躯像一根枯老弯曲的木墩,僵硬但却迫不得已。

“你看,阿鲁西瓦,观众台上面人山人海,我们姑且不说下面有多少人,就单单这样子凭肉眼来看,你能够看得出谁强大,谁弱小吗?”卡特斯诺的目光藏在黑暗中,但比一切所显露出来的都要锐利。

“不可能啊,殿下,这怎么能够看得出呢?”

“强者自居弱者中,便混为弱者,但他终究来说还是一个强者,”卡特斯诺摆了摆手,又说道:“难道来这里看了那么多年的比赛,还不明白其中的秘密吗?非要让我亲口告诉你吗?你以为下下面打打杀杀,杀人而杀红了眼的人就是强者?可笑,哪怕是有人在千万人之中胜出,从堆积如山的死人堆中站出来跑到我面前,那又如何?在我的眼中,他们不过只是一把粉尘,动动手掌,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洛克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卡特斯诺的举止,虽然透过铠甲的声音十分的浑浊,但他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以听的一清二楚,也便使得洛克只是在一旁静观着,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卡特斯诺接下来会道出什么样的断言。

“殿下武功高强,他们自然不是殿下您的对手。”阿鲁西瓦中肯地回答。

“不过,阿鲁西瓦,要说这世间真正的强者,一般都不会轻易地显露于世人的眼中,更加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把背后所支撑着的巨大势力所暴露出来。况且,他们为了延长寿命也用不着这样子的手段,他们自有各自的方法,而下面的这群人不过只是那些势力麾下的工具,或者说一颗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什么时候死了或者消失了,他们背后所隐藏着的人也毫不会感觉到悲伤,无非就像旧衣服一样扔了,再买一件新的便是,而那些被扔掉的衣服,还真的以为附和了一生的主子会有多么的好心,在临死前都要对他表示忠诚,真是可笑至极!!”卡特斯诺说着,火气便涌逐渐上了心头,也随之对着空气发出了无名的痛骂。

他身旁的两个人都不敢轻易说话,一个是因为害怕,而另一个的是因为尊重。

“您说吧,殿下,我相信我的理智,我更相信您。”阿鲁西瓦说道。

“哪怕是我和洛克大法官,都仍然高攀不起这个所谓强者的称谓。”卡特斯诺平静地说道,而自己也觉得有些惭愧。

洛克在一旁听着,也并不反驳他,并不是这话语贬低了洛克的身份,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什么?殿下和洛克大人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不能算是强者吗?太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了!!”阿鲁西瓦听到后便大呼,那种诧异而奇怪的表情看起来也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力量无穷无止,但力量只会归附于它所要归附的人,强者不以强者自居,强者故为强者;弱者常以强者自夸,而弱者愈加渺小,”卡特斯诺所答,但他知道其中的任何一句都与自己无关,“我们目前还算不上,而他们之间的战斗也一定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了的,更不可能有机会与他们交手。

“他们是谁呀?殿下?”阿鲁西瓦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卡特斯诺转头凝视着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定数。

“哪里!?哪里!?到底在哪里啊!?殿下!”阿鲁西瓦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生怕会被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似的,但那不过只是它太过于提心吊胆而想出来的假象罢了,周围除了一块块巨大的石砖就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卡特斯诺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了一些他曾见过的人——

——身为灭世七子之一,已经在这世界上存在了千万年的之久的无空。

——无名,无命,无破三位已故灭世七子的后辈们。

——奥术圣院第十七代奥术贤王,九芒星之玛格纳斯。

——已知的守护着人妖两界相连的无穹深渊里面的临鸿乩瞬,以及巡游四方,同样身为太禅正宗,且给予过卡特斯诺重创的斯图止殇。

——身居在亚斯特云中城万棘塔之上的人王,亚斯特之王,亚斯特·蒙哥利亚。

这些是卡特斯诺此时此刻能够想到的,然而他未曾见过的还有很多很多,而至于那些他从未谋面过的人有多么强大,那还不成定数。

“你不知道也罢,免得以后会牵及到你,”卡特斯诺告诫阿鲁西瓦,但他自己却是心知肚明地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牵扯到他们的世界之中。

比赛即将临近尾声。

傍晚的霞光照耀在支离破碎的石砖墙上,犹如一块块金砖层层堆砌起来,金碧辉煌,使得整个斗兽场里都洋溢着无比热情的光辉,哪怕是在那些疯狂的人们的脸上,也同样是如此。

人潮的欢呼声又再一次如同吞天巨浪般的汹涌翻腾到了平静的气氛之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们欢呼雀跃喝彩,尖叫声和呼喊声响彻云霄,未曾断绝。

尽管身边已是如此的汹涌澎湃,嘈杂喧闹,但斯图尔特也难以跟他们一样兴奋和高兴起来,更不可能与他们混为一体。虽说这是在看了一天的比赛,但实际上就好像在刑场看了一天犯人们被刽子手处死的场景一般,真不知道为何人们会对此兴奋不及。

难道他们就没有怜悯之心吗?难道他们就不会感到悲伤吗?不?会的只有你,斯图尔特,他们像人,但心智已经失去了人类的本性而离人类却越来越远,进而却变得像草原上的野兽一般,对鲜血和死亡抱着赞美和感叹,却不会有任何的动情和侧隐之心。

每当斯图尔特缓缓地闭上双眼,黑暗的眼前却时常演绎出一幕幕残忍且恐怖的景象,而之中往往便会传来一声声凄凉绝望的呻吟。他试图去忘掉它们,可他做不到,怎么也做不到,没有人可以没有良心,没有人可以绝情,虽然良心会让我们犹豫,多愁善感也会使我们无法向前,但这人类与生俱来的作为人类本质的情感,又有谁可以丢得一干二净,忘得一清二楚呢?

斯图尔特好几次都想过要离开这里,不再去经受这些折磨,但每一次转身都会看见娜塔莎挺直的站在原地,并不打算跟他离开。

她似乎在等待着某一个人,双眼有时低下而有时又看向台下,时而目视远方,犀利尖锐的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怜悯,更没有丝毫的喜悦,没有悲伤,也没有兴奋,不夹杂任何一丝人类的眼中所能表达出来的感情,她的双眼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只能为她提供前方的光明与景象。

此刻所有的痛苦都已经结束,大赛最后所存活下来的胜者也已经产生。

宣读名字的祭司缓缓地走到了斗兽场的中央。

“本届大赛有资格获胜的人是来自阿波罗的伊洛·阿卡凡纳斯!”当身穿黑袍的技师与伊洛同时站在整个斗兽场底部的中心时,这一声庄严的宣告又重新让紧张等待着结果的人群炸开了锅。

娜塔莎也一定听见了他的名字,便抬头把目光投到他的身上。

祭司把一个黑色的精致木盒举过头顶,再将盒子的盖子缓缓打开,慢慢地转动着它逐渐面向着观众台上的人群,像是在炫耀和展览。观众席上的人们几乎同时伸长了脖子,力图看清里面装的着的东西是什么。在盒子里面裹着一层金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的躺着一颗乌黑的丹药,宛如是渔家人从深海中千辛万苦捞上来的蚌贝中取出来的黑珍珠,晶莹透亮,圆润细滑,在霞光的照耀中还披露着一层闪亮的外衣,如果是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甚至会不相信那是可以放进嘴里面吃的,而是把它当成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嗯。”祭司重新将盒子合上,也便收束了观众们的眼光。

他用双手恭敬地将那个盒子递给了伊洛,人群的脖子又是几乎在这盒子扣上的那一时刻都缩了回来,而眼中却无端生出了许许多多羡慕和妒忌的目光。

伊洛的双手还没有接过盒子,可就在这时,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径直地从斗兽场的入口向着祭司和伊洛所在的中心疾走过去。

顿时间,观众台上面的人们都哑口无言,只顾着紧盯着他孤独的身影和聆听他行走时所留下的的脚步声。

白色苍劲,但却因为多年未曾修剪而垂到腰间的头发,脸上戴着一副莹绿色镜片的平镜,在肩上扛着一把暗红色奇形怪状的长刀,踏着轻快的脚步,没有一丝的顾虑。,就像是回到他自己家一样,肆无忌惮地踏进这斗兽场的中央。

“我说,祭司,还有一场战斗没有结束,用不着这么快就把奖品颁发给将要被淘汰的失败者吧?”那个人脚底一发力,奔跑时所带着的一阵风卷起地上的粉尘,扣着轻甲的脚掌轻轻地压在布满血迹的石砖地板上啪啪作响。他纵身一跃,在空中翻出几个跟斗后便准确地从两人的中间落下,双脚突然将着两人撑开。毫无防备的祭司被一脚踢倒在了地上,滚出去了好几步远,摔得狼狈不堪。伊洛一直在提防着,虽然被他一脚踢在了胸口,但也不免得要向后踉踉跄跄地退几步。精致的盒子突然被祭司抛到了空中,那人抬头一跳便稳稳当当地将它接住了。

“赛……赛肯!”在人群中首先有一个人大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同时叫道,最后便是一波又一波的起哄了。

“在场的各位,”赛肯环顾四周的人山人海,“最后的胜者还没有个定数,不过我相信那个人一定是我,哦,我与他的决斗……你们怎么看呢?”男人露出请求般的笑容,用带着疑问的语气说道,但实际上这也只不过是在他的计划之中罢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人群兴奋地大喊起来,几近癫狂。

不用自己动手的好戏,又怎能错过?

看台之上。

“殿下!殿下!您看下面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阿鲁西瓦听见躁动的叫喊声,便也跟着他们像疯子一样指着下面,冲着卡特斯诺大喊道。

卡特斯诺缓缓地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隐藏他在头盔之中的眼睛无法让人看见,但在阿鲁西瓦说出这番话之前,他的目光却是敏锐地直直指向下面的人群。卡特斯诺耐心地说道:“阿鲁西瓦,冷静一点,这种情况还不足以大惊小怪,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还在我最坏的假设之中,所以不必惊慌。”

“殿下!你快看啊!殿下!那不是赛肯吗?他怎么会来这里?!”阿鲁西瓦只顾着伸头出去观望,根本没有把卡特斯诺所说的一切都听到耳中,一昧地只随着人群大呼小叫。

“我的凯甲还没有把光线的折射盖到我看不见的地步,”卡特斯诺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已经习惯了阿鲁西瓦的奇怪举动,他的目光在此刻也没有刻意的向下望去,但是随便一扫就准确无误地了解了下面的情况。

“殿下,他来这里肯定又是跟前年一样!是来抢东西的!肯定是!真是太狡猾了!上一年也是他们太禅门的人,哼!”阿鲁西瓦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牙齿都几乎要咬掉下来似的,“殿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阻止他?反正他又没有那三个老头那么厉害。”

“阻止?难道你想下去跟他打一架吗?好吧,你要带多少个士兵?”卡特斯诺用轻蔑的语气说道,都不舍得用正眼去看一眼他。

“这个……殿下,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阿鲁西瓦立刻就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上一秒的激昂雄壮的神气被卡特斯诺一口气便吹得烟消云散。

“怎么?就算是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怕死吗?”

“不不不,殿下,我只是害怕在现在丢了我的性命,而不能在以后为殿下您服务啊!”阿鲁西瓦嬉皮笑脸地说道,其实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但他比死更害怕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能够让他依凭的人罢了。

“你笑起来可真是令人作呕啊,阿鲁西瓦,就跟我刚刚认识你的那时候一样。”

“好,殿下,那我不笑了。”说着,阿鲁西瓦便恢复了拘谨的神情。

“你刚刚说要下去阻止他,难道我就没有想过吗?麻烦祭司大人再用你那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脑袋好好想清楚,我们认为正当的规矩在下面那群人的心中就一定是合理的吗?我们下去阻止他,难道他们就不会来阻止我们吗?别忘了,坐在观看台上面的人可不是王土上所生活的人民,他们是野兽,是魔鬼,是鼓动刽子手挥动屠刀的旁观者,是来无影去无踪却评论得头头是道的演说家。”卡特斯诺不知是用何种心态与表情来说出这番话的,他对世人是如此的憎恶与反感,而那些人俞是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寻欢作乐,更俞是让他有把剑杀人的极端冲动。

“殿下说的对,他们这些刁民怎么能与我大亚斯特的人民相提并论呢?!”

但在亚斯特之中,又何尝没有这种人呢?

目光又回到了看台之下的斗兽场之中。

“喂!你是心甘情愿的领走失败者这个头衔,还是……”赛肯的语气顿了一下,脸上逐渐流露出像泥浆一般粘稠的笑容,“从这里灰头土脸的滚回阿波罗去?”

“哼哼,哼哼哼哼,口气不小啊!我想……”伊洛站直了身体,嘴中用着同样带有浓重嘲讽意味的语气回答,“多杀你一个再回去也不会费得了我多少力气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讲话的人!”赛肯举起手中的那把奇形怪状的黑红色长刀,剑锋直勾勾的对着伊洛,“不过它可从来不会收下无名之辈的性命,在你临死之前好歹也报上你的姓名吧?”

“会让你印象深刻的,”伊洛闭上双眼,“伊洛·阿卡凡纳斯!”话音刚落,甚至周围观看的人还都没有弄懂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伊洛突然掏出那把精致的手枪,连发十六枪,把一匣子弹全部都打尽了。

“哼哼!无命之物!”赛肯挥动长刀,如风卷残云般切过每一颗子弹的弹头,尽管其间有响起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但却没有溅起一丝的火花。

“哦,是吗?!”伴随着子弹般的速度,伊洛的身影早就已经穿梭到了赛肯的身后,他拔出背后那致命的双刀,奋力地向赛肯的背后刺去。

赛肯逆转攻势,将身体一侧,便将致命的攻击格挡住了。

紧接着,两人来来闪闪四处乱砍,但一方仍是很难伤到另一方。只能说这两个人的实力不相上下,或者说,有一个人的实力还没有真正的显露出来。

只见刀光剑影来回闪动着,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映照在石砖之上,但那尽管只是黑乎乎的两团影子,疾行的行踪也仍然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全场观看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敢眨眼,生怕错过了这一生之中都难以见到第二次的精彩绝伦的打斗。而莫叹只能在心里默叹,害怕的只能在心中害怕,唯一能够显露出来在观众的脸上的表情,只有震撼与木讷。

斯图尔特也同众人一样站了起来,先前令人悲伤的场景也因为这两个人的高超的身法和十分震撼的战斗变得暗淡无光。在此刻,一切的高兴与不高兴都将消失在九天之外,仅存于这世间的只有围绕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而也是在同一时间,看台上又再次的想起了阿鲁西瓦那令人烦厌的大呼小叫声。

“殿下,您看见了吗?!殿下!赛肯手上拿着那把刀……像不像……像不像是……”

“不是像,那根本就是灵瞳墨刃【ROOTS IN DARKNESS】。”卡特斯诺眯着双眼,像是在极力地往下看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目光不过只是微微一扫而过罢了。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殿下!绝对不是!绝……绝对不是!”阿鲁西瓦不断地在嘴中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突然就猛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鲜红的血液很快就凝聚在了他苍白的脸上,瞬间便红润了一大片。

让他害怕的并不是那把刀,而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无名的害怕才是真正的害怕,源自内心的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

卡特斯诺见到阿鲁西瓦一直在唠唠叨叨,便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透过坚固的铠甲,也仍然可以感受到他那严厉训斥的语气,“镇定点!阿鲁西瓦!现在我们在卡特兰特!不是在雅嘎!更不是在亚斯特亚斯!你要清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不再是十年前!现在的世界就是你活着的世界!”卡特斯诺见他憋红了脸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便把他放了下来。可没想到他的双脚一着地便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的……殿下,不可能的,”阿鲁西瓦涕泗横流,拼命地在摇头,“龙族已经被击退了,魔刀也已归尘埃,灵瞳墨刃明明已经被诸神之敌打得支离破碎了!不是吗!殿下!”

“是的,阿鲁西瓦,快重新站起来,不要再回忆当年的事情了。”

阿鲁西瓦仍然跪倒在原地,好像听不见卡特斯诺所说的话一样。

“就连它的刀身和刀柄的碎片不都是也分别交给了临鸿乩瞬和无空大师保管了吗?!”阿鲁西瓦一直在大喊道。

“你还是忘不了啊,阿鲁西瓦。”

“我当然记得,殿下,我当然记得,没有人可以违背过去,没有人可以遗忘痛苦,一切的一切我都还清楚地记得!那些火焰仍然在灼烧着我的皮肤!鲜血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滴落!那一片又一片巨大烧焦的废墟犹如在我身后一般,而那些死去的亲人……恐怕昨天才被它们送下地狱的!殿下!”阿鲁西瓦哭丧着,说起话来莫名其妙。

“我理解你的痛楚,阿鲁西瓦,虽然身为皇子,但我也依然深知那场战争给人类带来的多么重沉重的灾难,无论是你还是我,亦或是其他的人,”卡特斯诺的语气顿了一下,像是在脑海中回忆着过去。他扯着啊鲁西瓦的篷帽,将他整个人提着站了起来,冰冷的铠甲靠近了他火辣辣的脸,几乎说话的气势都能用皮肤感受得到,“可你要知道,对于当时,现在已经是十年之后了,战争已经止息,龙族也永远地留在了末地【EXTRA WORLD】”

“不,殿下,不,战争还没有结束!你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是灵瞳墨刃吗?!不!那分明是仇恨与罪恶所凝结而成的火焰!它肯定会重新点燃席卷世界的战火!肯定会的……”

“你冷静点!阿鲁西瓦!”

洛克看着这一切,他也十分清楚这两人究竟在说着些什么内容。

“从它身上的裂纹就可以知道,先生,战争已经结束了,”洛克的机械仿生眼轻而易举就能看到一切的细节,“而且他手中的那把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瞳墨刃,它还差一个刀柄,也正是藏在无空手里的那个刀柄。”

赛肯手握着的那把刀,刀柄和握把都是闪耀着光芒的金色,而与传说中的那把被根源所附加的极黑之刃灵童墨刃相比竟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你也应该明白,除了无空自己,没有人可以从他那里夺走刀柄,我是说没有人【NOTHING】”洛克说道。

“真的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阿鲁西瓦抹了抹鼻涕,向着门口跑去,“我要亲自下去看看!对!我一定要去看一眼。”

说罢,阿鲁西瓦便朝着楼梯口冲了过去,转而便消失了身影。

“只有他一个吗?”洛克说道,但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在亚斯特。”

卡特斯诺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惆怅与悲凉,但只可惜外人难以察觉。

“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哪怕是死了的,他们的骨灰也会永远地铭记着。”

两人各自都沉思了片刻,这个言语不止的小房间里终于又只回到了如同死寂一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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