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再快些,待会,我可以付双倍工钱,拜托拜托。”,王妈不断催促着。
裹在襁褓里的婴儿被冻得瑟瑟发抖,王妈看得心疼不已,将斗篷拢得更加严实些。
“得嘞,您坐稳咯!”,车夫跑得有些冒汗,简单地用粗布擦拭一下。
街道两侧的行人寥寥无几,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大寒天,谁不愿意待家窝着取暖。
最为可怜的是,仍旧奋力卖命讨口饭吃的穷苦人家。
“一队,速速封锁城门”
“二队,去火车站搜查”
“三队,周围巡逻追缉”
...
高参谋长紧然有序地部署着详细抓捕计划。不管是谁,绝对插翅难逃。
顾府祠堂。
供台的祭祀品琳琅满目,毕竟顾家也不差这点小钱,世上哪个军阀会是穷光蛋?笑话!
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上,赫然生威,一看就知道是底蕴深厚的家族。
许香兰正虔诚地跪拜着。
手里的佛珠不停转动,心中默念:祖宗保佑,可怜可怜我吧。
“砰砰...”,使劲地磕头。
若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如何能以继承万贯财产?日后就难以立足于顾府啊!许香兰想得很周全,深知男人一时宠爱完全是靠不住的。
“吱呀——”,紧闭的红木门被推开。
“二姨太,好消息。老爷这婚结不成啦!爽哟!”,春桃乐得有些忘乎所以,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活脱脱的野丫头。
许香兰倒也不怒,只是有些惊愕,却任是面不改色地俯首跪拜祖宗。
怎么会呢?
这门婚事可是老太太特意安排,按理来说,不可能被毁掉的。自己也没出手,是谁那么胆大包天?
思来索去,终是一头雾水。
在祠堂谈论私事,成何体统。许香兰还是很遵守祖辈规矩的,从容不迫地磕再多个响头,将黄玉佛珠恭敬地放回到供台上后,便携同春桃默默退出祠堂。
“二姨太,您何苦呢?天天都来祠堂替顾家诵经祈福,瞎了那老太婆的狗眼,还处处刁难您。”,春桃这口气憋了老久,早就替许香兰打抱不平。
“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天经地义。可到你这,怎么就变样啦...“,虽然才服侍短短的两年,春桃就打心眼地认为自己服侍的主子是个善茬。
确认过眼神,是最傻的那个。
家喻户晓,顾老太号称“天下第一炮”,不动一刀一枪,就能轻而易举攻克敌人。有文化的村野刁妇,就问你怕不怕?祖坟都能给你骂出青烟袅袅。
逮到许香兰,必先骂个狗血淋头不可,能回嘴吗?不能啊,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上辈子的梁,这辈子结,冤家路窄,恩怨难断。
或许,独自过惯了‘种豆南山下,悠然见南山’的乡野生活。顾鸣塘如何劝说,也劝不动她来县城生活。
举府同乐。
前两年,顾府刚对外扬言二姨太顺利诞下大胖小子。住在乡下的顾老太便马不停蹄地赶到省城,这贼婆子死活硬要亲自照顾孙子,日日夜夜不肯离身。
有晚,趁着顾鸣塘带着许香兰出门应酬宴会,竟悄无声息地带着孙子溜回乡下。
这缺德事干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县城的贵太太们,哪个不议论纷纷?
顾老太太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受外面的咒骂声影响。
“春桃,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番话,莫让他人听见,免得又要被嚼舌根子。”,许香兰眼眶微微湿润,表现出很感动的样子。
老狐狸出神入化的演技,谁又能分辨真假。
差点就忘了正事。
“二姨太,有两件大喜事!”,春桃迟疑地拍了拍脑袋。
“我告诉你哦,那新娘子莫名其妙身中剧毒,躺在厢房呢。”
有些出乎意料,自己还没动手呢,就有人忍不住啦?许香兰正猜想谁敢与老太太对着干。
“还有一件更劲爆的,想不想知道呀,可以给我加个鸡腿不?”。
关键时候,春桃总爱卖点小关子来讨赏,又傻又贪吃。
“你再不说,今晚可就没饭吃咯!”,许香兰一招制敌。
“人可亡,饭不能断。“,春桃不敢继续胡闹,“讨厌,你好生无趣。恭喜太太,咱们府上的大太太一命呜呼,上西天去咯。以后,你...”
许兰香平日对春桃甚是宠溺。以至于,其说起话来口无遮拦,大大咧咧的。
不知为何,府里压根没几个人见过大太太。却在私底下,像是串通一气般,一致认为大太太心如毒蝎。
什么?
没听错吧。
狠狠地掐了把脸蛋,明显的痛觉感告知一切都是赤裸裸的现实。
多谢老天爷的眷顾,让我们母女俩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出头,可以把我老母亲接过顾府照顾了。
日思夜想的事情啊。
'呜呜呜~',许香兰掏出手帕,捂嘴痛哭。
大太太毕竟也是顾府的主母,虽然有名无实。没多大点功夫,顾府上上下下传得沸沸扬扬的。
火车站一点也不冷清,反倒是熙熙攘攘的一派景象。
可能这里的人都受够北方的寒冷。
“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十分钟,请未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谢谢配合!”,乘务员拿着大喇叭站在车门口守候着,冻得搓搓小手。
王妈捏着张车票马不停蹄地奔上火车,挤挤攘攘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座位。
车厢里人多聚热,襁褓里的小身板也在慢慢回暖。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坐票的,大多数平民百姓都堆在过道处挤着。
“你大爷的,踩我脚啦!”
“臭婆娘,再瞪个试试,信不信我打得你鼻青脸肿!”
“吵什么吵啊,公共场合,各位能安静些嘛!吵死人了嘛!”
“装什么大腕,呸!俺最瞧不起你们这些虚伪的嘴脸。”
...
吵闹的声音让王妈极为不悦,扭头看向车窗外。
雪花仍旧无节制地飘落。
“大姐,你能帮我个忙么,我还有些行李没来得及拿上来,你可以帮照顾一下我的孩子吗?”,对面老妇人面黄肌瘦,襁褓中的孩子穿得极其单薄,冻得脸色青黑。
“啊?”,王妈还没脑子转过来。
怀里一个孩子,两个孩子。
老妇人趁着王妈懵逼,厚着脸皮将孩子硬塞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地闪人。
“别挤啊!”
“诶呀呀,你个雷劈的!”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咒骂声连绵不断,吵吵嚷嚷。
什么情况?
“你回来啊!你的孩子。”,王妈往老妇人消失的方向呼唤。
就这样,被甩锅啦?
“别喊啦!明摆着生孩子养不起孩子,赖上你哩!”,站在过道的彪悍大汉说道。
“丢出去吧,没人怪你的。”,胖大嫂附和着。
将小孩丢到出去,那还活得成?非冻成冰棍不可。
王妈愁上加愁,自己的麻烦事还没解决呢,又摊上另一件事。
“快!上车搜查!”
“砰——”,枪声响起。
看来,军队已抵达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