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洼从未有过的反常表现让云川十分困惑,给她发短信也不见回复。这个时间点,李洼平时还在给他发邮件汇报工作上的事情,今天竟然睡着了。其实,是李洼看到云川一条条催债式的短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不想再去编造一些无法自圆其说的谎言。只能把电话调成静音,继续看书,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她逃避的态度,让云川整晚辗转反侧直至天明。他整晚都在说服自己,不要现在来找李洼。不要给合租的李洼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万一她真的只是睡着了呢。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刚刚亮,一晚上彻夜难眠睡眼惺忪的云川便穿上衣服,准备前往李洼的公寓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苏岩,两人都被出现在彼此面前的这个人惊呆了。
”是你?你不是去英国了吗?“云川看着许久没见的苏岩,甚是陌生。
“云川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苏岩有点儿兴奋,脸上掩饰不住笑颜如花。
“李洼呢?”云川直接过滤掉了苏岩的自作多情。
“哦,她去买早餐了。云川哥,你进来等吧。”苏岩热情的邀请云川哥进来。
云川已抬起的左脚,忽然停顿在了半空中。“我忽然想起来,我也买了饭团,我先下去拿。”立马将左脚抽离,慌张就跑下楼了。
云川继续给李洼打电话,还没等李洼接起来了,他就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电话铃声。
李洼穿着一袭青绿色的碎花裙子,正朝云川走来,早上不太明媚的阳光洒在李洼的身上,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你怎么提这么多东西啊。”云川赶紧快步走上前,试图接过她手里提着的豆浆和油条。
“不用不用,你怎么来了。”李洼对云川的出现并不陌生,自从上次云川送她回家之后,便隔三岔五的接送她上班。但是,从未去她的闺房做客,苏岩的反客为主反而让他有点不太习惯。李洼还不知道她一直苦苦经营的谎言,已经被苏岩和云川识破了。
他们在楼下的纠缠全被楼上的苏岩看在了眼里。李洼一直极力反对云川在楼下等她。
“你不要去女生的闺房好吗?我们还是合租房,你一个大男人上去不方便。”一边说着一遍把云川往外推。
“苏岩怎么住你那了。”云川如果不把刚才尴尬的一幕说出来,恐怕一会儿李洼上去场面会更难看。
“你胡说什么啊。我昨天晚上睡得早,才没回短信。你可真能联想。”李洼闪躲的眼神找不到一点可以安放的地方。
“我们刚才见过了。”
“你上去干什么啊?”李洼脸上的一抹淡淡的阳光瞬间褪去,一团无名的火喷发而出。她不知道自己待会上楼,如何向敏感的苏岩解释,更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苏岩。这让本不尴尬的见面,变得前所未有的尴尬。
“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上去。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我觉得你没必要去隐瞒,自己活得不累吗?“此时的李洼,好像丢了魂,默默的按下上行的电梯,静静的等待****。
“云川哥,你的饭团呢。”苏岩明显精致打扮过的出现在她俩面前。
“哦。我记错了,正好下楼的时候遇到了李洼就一起上来了。不介意我和你俩一起分享早餐吧。”
“不介意不介意,快进来吧。”好像苏岩才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李洼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苏岩经过精心打扮,让她的五官显得更加的清秀,只是这条略微谨慎的粉色裙子让苏岩微微凸起的小肚子显得格外明显。
云川和李洼的目光都落到了苏岩的肚子上,此时,完全被惊喜冲昏头脑的苏岩,全然不知。
“不如今天晚上,请你们吃饭吧,我们好久没聚了。”刚才还喜上眉梢的苏岩,忽然收起灿烂的笑容。
“不用不用”这和刚才苏岩的女主人般的热情反差如此之大。这一连串的戏,让李洼和云川都有点看不懂。苏岩反复多次的拒绝出门,实感蹊跷。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家人知道吗?”云川随口一问,让苏岩先是一恨,连为了掩饰这种不安,随手拿起的豆浆杯都被打翻了。
“你们不上班啊?”苏岩低着头继续擦桌子上撒的豆浆。
“对啊,我都要来不及了,快走吧。”李洼拿着包就往外走,云川赶紧起身。
美好的早晨,明媚的阳光却折射不出和谐的气氛,三人心知肚明,苏岩此次回国,肯定是发生了不想让家人知道的事情,并且对朋友也难以启齿。
整间屋里,除了苏岩,其他上班族都已经在奔向各自岗位的道路上了。屋里静的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高傲的公主,和一树的相识,就像一颗红色的宝石镶嵌在她的皇冠上,让她的人生更加熠熠发光。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李洼这样真实的活着才是真正的快乐。既有了自己安稳的事业,竟然还有个云川时刻的呵护。他们之间也明显少了读书时的隔阂。李洼如愿的留在了这座城市,自然也应该有闲暇心思畅想一下自己未来的感情世界。看着她和云川之间的默契,以前的隔阂似乎从未存在过。曾经天各一方,各自安好的两人,似乎天生默契的存在着。
“你觉得苏岩这次回来有什么不对劲吗?”云川一脸严肃,看起来并不像在开玩笑。
李洼想尽力的扯开话题“现在是领导问话呢?还是朋友闲聊呢。”
“其实,你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云川紧抓着这个敏感的话题不放。
“我不知道。你今天提前2站把我放下吧。今天出门太早了。前面那个路口就行。”李洼开始整理自己的雨伞和眼镜,随时准备下车。云川的问题她心里早就有了肯定的答案,但是,她应该为闺蜜保守隐私,只要苏岩一刻不说出来,她就要保护苏岩到最后。即使是云川问起,她也只能口是心非的回答“不知道”。
早上地铁里拥挤的人群,让李洼喘不过气来。苏岩的事就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沉不下去也拿不上来。待会儿到了公司她担心云川再问起此事可怎么办啊。她一路都在为这事焦灼,走到大厦楼下的时候,她还是决定先给云川发条短信。
“苏岩这次回国,我们都心照不宣,她一定是遇到了事情。但是,在她主动开口之前,我不想多说丝毫。”李洼发送成功后,才踏实的上了楼。
同样在思考此事的云川,正在为早上自己的咄咄逼人感到自责。此刻,又收到李洼的信息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他心中的自责再也难以散去。
“不好意思,我忽略了。”云川的这条短信让李洼感觉心中踏实不少,至少这个随时就会点燃矛盾火花的问题,暂时不会有人贸然提起了。
接二连三吃到一树闭门羹的苏岩,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自己更加孤单,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鸟。她以前总说理解李洼的不幸和孤独,而现在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感同身受。她终于明白这种心中不断燃起的一团纯真的火焰,一次次被浇灭是种多么无法言表的痛。她觉得自己的每一缕呼吸都带着伤痕。她曾经认为一树就是她的全部,失去他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掏空。这个已离自己远去的人,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继续在这儿哀嚎罢了。这个荒唐的感情也是时候该画上休止符了。她决定晚上把云川和李洼都约到公寓,向他们彻底坦白。这种做贼般的生活已经要把她压垮,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就像一根触碰到就会断掉的弦。
“云川哥、李洼,你们晚上一起回来吧,我有事告诉你们。”她在许久没人冒泡的QQ群里发了条简洁的短信。
“好,李洼上班时间不能登录QQ,我现在告诉他。”云川给足苏岩接受他们现在是同事的事实。
苏岩恍然大悟,原来昨天的何总正是何云川,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何云川的家族企业早年间都拓展到了美国,而且一直缺一个家族继承人。没想到他竟然为了李洼跑到了中国,在这儿女情长。其实,无言只猜对了一半,现在这家在业内赫赫有名的公司也同属于何氏家族,云川毕业后就去纽约接手了家族企业,但是国内每年的开销一直是本烂账。他在纽约也一直想从基层做起,真正的了解公司的叶脉。如果直接做到了企业的管理层,不但难以服众,怕是自己也没有底气。他无意中看到了报备到美国的转正名单里,竟然有李洼。他便让人事掉了这个李洼的档案,果然是他心中期待的那个人。云川觉得自己与其在美国纸上谈兵,不如到上海自己看个究竟。云川认为他和李洼的再次相遇,是上帝赐给他的机会,绝不能再次让它溜走。
生活中的很多事就像手中的沙砾,越是想紧紧的抓住,就越像随风扬起的沙。只有最终空空的掌心,才能让我们从梦中惊醒,明白现实的残酷。苏岩的初恋便是如此。她失去一树就像支撑她世界的柱子轰然倒塌。她还不是要继续前行,自然圆润的肚子也不允许她继续活在自己的梦里。
她不知晚上该如何启齿,告诉云川和李洼自己这段不堪的岁月和失败的初恋经历,以及腹中这个不知如何处理的孩子。
“苏岩,你在家吗?我早上忘带钥匙了,你帮我开下门吧?”李洼的电话声让苏岩尽量把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你先别着急,咱们晚上订外卖吧?”苏岩自从怀孕后总是特别饿,中午已经把李洼库存为数不多的零食吃了个精光。
“咱们还是去超市看看吧,苏岩让订外卖。”李洼耸了耸肩膀,同时摊开了两只白皙的手掌。她和云川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生活中柴米油盐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和云川从未有过如此的亲密。逛了一次超市,似乎把彼此的喜好了解了个底儿掉。这些不属于李洼的烟火生活,也能散发出浪漫。她心中被尘封的情感生活,似乎正在顺着这个撕开的缝隙一点点的打开。
“我们回来了。”看着两人的样子,连苏岩都觉得像夫妻。她和一树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如此融洽的感觉,融洽成一幅天生的样子。
“苏大小姐今天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啊。”云川难掩心中的喜悦,连话音里都洋溢着幸福,回声在房间里肆意的四溅。
如此祥和的气氛,忽然让苏岩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一次打了退堂鼓。
“我们要不先吃饭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好啊”,云川似乎并不关心苏岩所谓的重要事儿,他只想让难得的美好,平静的延续下去。
看着苏岩开始不断地往嘴里填东西,李洼把已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