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知道自己注定要带着遗憾离开这里了。即使他们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自欺欺人。李洼想说一些祝福的话,在心中涂改多次也没有合适的词语能配得上此时的气氛。
“祝你早日学成归来。”这看似再妥帖不过的祝福,出自李洼之口,显得两人生分不少。
“谢谢,我一定会马上回来。云川哥,等我哦。”
“希望你这次去带上脑子,别再给我们找麻烦。”云川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起。
“这个蒋阿姨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炒虾仁的时候不要把姜切这么碎。”他努力的扒光虾仁身上的碎姜末放到李洼的盘子里。
“你不是吃姜吗?以前吃黄鱼面,你还单独找老板要醋和姜片。”苏岩知道三人中只有李洼不吃姜和蒜。
“那是以前。这世界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有些人恐怕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吧。”云川无法压抑心中的怨气。云川坚定的眼神和苏岩来不及闪躲的眼神再一次相遇。
“今天就算给你送行了,明天我们还要上班就不来送你了。我让司机把你送到机场。”
“你还没问我是几点的航班呢?”
“几点也来不及。除了早晚高峰,其他时间都在工作。再说你又不是小孩子,已经是当过一次妈的人了。”
李洼觉得这话说的实在有点儿过分,就给云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了。
“对了,那我们就为我又重回少女干杯吧。”
“这个太牵强了吧。还是祝你学业有成吧。”云川对于苏岩的撒娇并不买账。
席间并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好像在逼迫自己完成一件艰难的任务。连寒暄都少的可怜。挥手告别时,都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吧。好找个地方自由的喘口气。
临别前地匆忙相见,苏岩既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也没有听见她想听到的,似乎自讨没趣,自找不痛快。但是,她仍为自己埋下的隐患沾沾自喜。云川的母亲本来就是完美主义者,他们想要巧妙地化解掉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踏实了。
她躺在飞机上做了一夜的美梦,不料落地的第一天就梦碎伦敦。一树可不是简单的退了租这么简单。她去银行补回银行卡才发现,母亲上学期汇到卡里的十几万学费竟然一分不剩。一树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绝情和恶毒。
也许是在国内欺负李洼和云川为她增长了勇气。苏岩竟然准备找一树理论一番。一通电话过去,竟然是嘟嘟的电话声,看来一树早就把苏岩从自己的生活中删除了。她又打给了一树的马仔阿诺,也没有接她电话,但至少电话是通的。
苏岩将行李在新租的公寓里放好,连卧室都没进就去阿诺家了。隔着门就能听到屋里游戏的厮杀声。苏岩这时也顾不了自己的形象了,一顿砸门后,屋里终于有了回应。随着一阵慌乱的拖鞋声,阿诺开门了。从猫眼里看到是苏岩的阿诺,从里面挂了门上面的保险链才开了门。
“你是疯了吗?一大清早砸什么门。?”
“一树呢?”
“那你应该去问他啊,问我干什么?你们不是要去起诉他吗?以后别来烦老子。”
很显然阿诺经过一树的培训后,对这种跨国起诉并没有之前的胆怯,反而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挂在脸上。
“你们这是诈骗,是抢劫。之前的房租我就不和你们算了,我卡里的十几万学费你们必须还给我。”
“你当自己是法官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时间听你在这说普法教育。”阿诺说着就准备关上门。
“你把一树的电话或者是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我就住在你楼下。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就让你不得安宁。”阿诺被苏岩的谎给唬住了。尽管之前也和律师达成了协议,以后不会再做一树的帮凶。正如律师说的那样,一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他还有家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别人的女人,给自己惹上麻烦。
“你等着”。阿诺递给苏岩一张纸,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一串数字。但从数字看,根本无法想像这是一个成年人的笔迹。
“东西给你了,以后不要把我牵扯进来了。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阿诺对苏岩善意的提醒。
苏岩边下楼边迫不及待地拨通一树的电话,“我回来了。”
“没人关心你在哪。”
“我关心你在哪?我卡里的十几万呢?”
“你应该问自己,你的卡你问谁。咱们现在没关系了,别整天厚颜无耻的给我打电话。”
说完一树便挂了电话,但是短短的几十秒通话时间,清晰的可以听见,一树身边已经有了新的女友。
学校催缴学费的邮件一封接着一封。眼看注册的时间就要到了,苏岩看着空空的账户,一遍遍的翻着通讯录,看来不得不向一个她平时压根看不上的人求救了。
苏岩回到英国后,云川一直想和李洼找个机会庆祝一下新生活的开始。正好借着给哥们儿接风的机会。
“李洼,晚上我有个好哥们儿回来。一起吃饭吧。”
“不了。”
“他也要来公司上班,正好认识一下。”
“同事早晚都会认识。”
李洼心中的芥蒂依然清晰可见,她现在拒绝云川,连理由都懒得想。
“我最近发现公司每年的公关费用支出太多了。我准备把他暗中安排到公关部。你一起来介绍一下情况。你比我们都了解。”云川终于找到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
显而易见,云川这个朋友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三人约好在云川家门口见。对方连地址都没有问,轻车熟路了。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何銮。”
“哦”李洼拖长了话音。
“看来你知道我?”
“对啊,我听苏岩说起过。”
“对了,忘给你介绍了,苏岩的好朋友,李洼。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李洼啊,经常听云川提起。气质果然不凡,难怪能把云川少爷迷的神魂颠倒。”
这话一出,连对自己感情毫不掩饰的云川,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你们好有缘啊,都姓何。”
“对啊,我爷爷是何家的管家,又是收养的义子。所以,就都姓何了。对了,苏岩怎么说我的。”
为了避免尴尬的云川,赶紧把话抢了去。
“无非就是有个自作多情的何銮,天天骚扰我。”
“差不多吧”。李洼终于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同样是何家的少爷,苏岩却对何銮如此看不上,原来他们祖辈是何家的佣人。看来在苏岩心中人一直都被分为三六九等,自己是有多幸运,才能和这样的大小姐做了多年的朋友。
“你和苏岩,在英国有联系吗?剑桥离伦敦这么近,不要说从没见过啊。”
“她说学习特别忙,不过,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云川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
“对啊,苏岩说她钱包丢了,着急买机票和她之前喜欢的一套首饰。问我借了十几万。”
“什么时间?”李洼简直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她无法想想苏岩现在竟然变得满嘴谎话。
“昨天啊,我回国前转给她的。就当是我送她的礼物了。”
云川也没有想到,苏岩竟然变得如此没有底线。她和何銮一起在英国读书,平时从不来往。没想到现在为了解决眼前的困难,竟然问何銮张了口。看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再次找云川和李洼帮助,这至少说明她对于自己做的事心里还尚存一些愧疚和良知。
但是,苏岩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了,竟然一到伦敦就开始四处借钱,是和一树之间还有什么瓜葛吗?李洼整晚都变得魂不守舍,一直在手机上写着什么,但是写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到她发送信息后的解脱感和等待回信的焦灼感。
云川见李洼为了苏岩借钱的事情,心中的愁云都升到了脸上。就连云川送她回家时,一路上都在为此事纠结。
“苏岩这么对你,你怎么没事人一样。现在还把她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云川诧异的看着李洼。
“我以为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之前不过是有点幻想罢了。”李洼说的没错,她的生活中历来都是布满荆棘。苏岩也许还是最温柔的那种荆棘。
“那你也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她现在已经让自己的生活过成了一团乱麻。”刚刚恢复平时的云川,生怕自己和李洼再陷入谜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事肯定和一树有关。”李洼脸上的忧愁描绘的更加浓烈。
“那你要不问问她?”看李洼今天晚上不把电话打出去,一晚上都睡不好。
“要不你问吧?”李洼自知,苏岩缺的不是她的关怀,是真正能为她解决问题的人,例如何銮或者云川。
“我还是给自己留点清净吧。”云川回答的干净、利索。
李洼反复按动手机,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手机变幻着,终于在到达自己家楼下的时候,拨通了电话。苏岩这次怕是遇到了大麻烦,哭的泣不成声的像个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上次哭成这样还是自己怀孕后被一树甩了。看来能让她哭的撕心裂肺的也只有一树,与其说苏岩用情至深,不如说很难找到比一树更无情无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