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日头隐匿在乌云后面,狂风卷起满天黄沙,打在人脸上,十分的不舒服。
秦子夕远远的看见李文焕身穿甲胄屹立在城墙上,宛如一尊天神,丰神俊朗英姿不凡,和记忆中那个与她讨论乐理的人截然不同。
而他的身边,叶云思一身素衣清窈婉约,却让人看出了一股化不开的愁楚与哀婉。
当年那个活泼肆意的姑娘,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叶云轩同样身披战甲,手里拿着一杆长枪,身子笔挺的坐在马背上。
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锐不可当。
叶云煜带着秦子夕在不远处的一处高地观战,视野开阔,恰好能看到两军双方的状况。
赤羽军这边井然有序,钢铁一样的阵容,刀枪斧钺一样的攻势,像是要直接劈开云州城的心脏。
黑压压的一片战甲,向云州城的城墙压去!
战角声沉闷的在整个战场上响起,壮烈又威武,雄浑又厚重。
冲杀声不绝于耳,短兵相接之声犹如一曲精美的破阵乐。
马蹄声,脚步声,一个一个的堆积起来,敬业四号不逊色于其他的声音。
一张张或青涩稚嫩或成熟沧桑的面庞,都在这黄沙的吹打中,染上了血色与尘土。
现在土地上的鲜血,将黄土染成红色,大片大片的,像是不要钱的颜料要将这画布涂满。
那些倒下的人和战马,将永远的成为这一片土地的一部分。
战争的意义到底在何处呢?
秦子夕想不明白,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你想不明白他还要继续的疯狂。
叶云煜揽住她的肩,将自己的披风搭了一半把她罩住,“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以至于生不出半点兴趣。李文焕有备而来,叶云轩这一仗恐怕还要打很久。
“没什么。”
只是在想有这样一直强大的军队可真的是很好啊,既可以攻城掠地也可以守卫疆土。
秦子夕岔开话题,说,“也不知道云思她在齐国过的如何?李文焕对她怎样。”
叶云煜自然也看到了之前城墙上的素衣,云思她并不是很喜欢穿白色,她那样活泼的人更喜欢鲜艳明亮的样子。
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脸色,不过这个时候还能来去自如的出现在这里,想来李文焕不会太苛待她。
“我们去看看?”叶云煜询问她的意思。
“会不会太冒险了。”
秦子夕想,两军交战的时候去找对方的太子妃,你就是仗着武功高强,也不能这样乱来吧,这可真是太任性了。
不过任性也有任性的资本。
叶云煜摇了摇头,抱着她运起轻功,俯冲下去。
在混乱的战场中如履平地,身形似鬼魅一般飘忽不定,眨眼之间就攀上了城墙,三两下撂倒了周围的人,在没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闯进了云州城。
刚从城墙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叶云思,她就站在城墙后,哪也不愿意去。
“你去见她吧。”叶云煜放下秦子夕,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
叶云煜并不想让叶云思知道他来了,免得情绪上出了什么破绽,被李文焕知道会受委屈。
秦子夕点了点头,向叶云思走去,叶云煜带着面具似随从一般跟在她身后。
“站住,什么人!”周围的护卫迅速的围了上来。
叶云思也注意到这边转过头来,惊喜的喊了一声,“子夕姐姐。”
连忙让护卫退下,“你们先退下,她是我的朋友,也是太子殿下的朋友。”
自从某一次李文焕醉酒之后喊了秦子夕的名字,叶云思就清楚的知道了他心里念的人是谁。
可是那又如何呢?陪在他身边的是我。
而秦子夕和李文焕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可能有。
秦子夕走近看她,气色红润除了眼底的乌青看样子是没怎么睡好以外,似乎过的还不错。
身边的侍卫对她也是言听计从,退的远远的,也不打扰他们单独说话。
“这位是?”叶云思打量了一眼叶云煜,他身上煞气太重,没敢多看。
秦子夕解释道,“朋友,他护着我过来的。”
叶云思听他说话的语气,可不觉得像朋友那么简单,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青面獠牙之下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不是哥哥的人吗,怎么又和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混在了一起?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关心。
“嗯,这地方你过来太危险了。”叶云思握着她的手说,“要是没个人保护,可真不敢随便乱跑。”
秦子夕笑着点点头,又问起她的近况。
“最近怎么样他待你好吗?可有受什么委屈?如今两方交战,他说是委屈了你就跟我回去,你哥哥会护着你的。”
叶云思摇了摇头,衣角被狂风吹动,整个人在风中神采恣意,“我不想回去。哪有和亲的公主没能阻止战争,还跑回娘家的。更何况这是我的决定,这是我喜欢的人,我是不会离开的。”
秦子夕见她这般,也心知劝说无用,只好又说,“那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你哥哥心里也记挂着你呢。”
叶云思点了点头,似乎是想问他的近况,可是想到亲人又忽然哽住了。
“叶云轩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现在已经好了。你哥哥叶云煜,他很好,晔都一切都很好,就是你的母亲大概是有点儿想你。你可要写封信让我替你带回去?”
叶云思又摇了摇头,想起母亲神色间又有些悲戚,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用了。你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就行。说的再多,写的再多,留给他的只是念想,一遍遍的折磨她。倒不如干干脆脆的让时间教她淡忘。”
秦子夕觉得这样悲戚的神色,这样清淡的衣衫,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这样一个明媚的人身上。
忍不住想了在劝她回去,却被叶云煜拉住了袖子制止。
叶云煜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倔强的很,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劝说再多也没有作用。
知道她如今一切安好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