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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情义(下)

封印玉柱乃是清虚真人得道祖太一所助建立起来的,目的只为镇压散落六境之地上的妖族,还人族一个天下太平气象。

而在人族认识中,妖族自古至今都是桀骜不驯之辈,崇向无拘无束,一切皆由心断事,喜怒无常,善恶难分。而道祖仁慈,镇压妖族是想留其性命,却又不想它们出去为害人间。

故而在封印之地布下阵法,用玉柱作为镇压之物,而这玉柱上留有仙人无上仙法,一旦封印有所异动,便会发出耀光,吸引妖兽前来,让它们失去理智,各自厮杀,用浓烈的血再次覆盖玉柱,只有痛苦与死亡方能让这些妖族安静下来,在此孤独一生。

莫铮飞上罗珀身上,一道极其强大的灵气从巨虎真身上发出,浓厚异常,如同一条条丝绒亲亲地将自己包裹,虽然这些灵气对于莫铮来说仍是异物,特别其中带有的滔天妖气更是莫铮有些不适。

但是莫铮相信罗珀,相信他是一个重情义,重承诺之人,一位从他身上莫铮可以看到自己父亲影子,一个热血男儿的影子。

妖兽来临,莫铮却是丝毫不慌,拍拍罗珀真身,“罗大哥,我准备好了。”

“吼。”云从龙,风从虎,罗珀四肢一用力,周围飞沙走石,起步之处便是一个深达三尺的巨坑,便跃起数十丈,迎面而起便朝着一条长达百丈的青蛇扑去。

哪知这青蛇也是杀心大气,通红的双眼望着这小不点,张起血盆大口便朝着莫铮咬去,本来这些妖兽在妄虚境的罗珀面前绝对没有反抗的想法,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已然算为尽力,毕竟妖族内部血脉高贵者面对妖兽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可如今,在玉柱光芒之下,已经失去理智,成为一只只只会杀戮的野兽,那种没有任何一丝灵魂的野兽。

青蛇太大,张口就将莫铮与罗珀吞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无尽腐蚀之气涌来,莫铮只觉得脏腑内翻江倒海。忽而在这蛇肚里,一道汹涌澎湃的力量涌动,金芒乍现,而后便直冲云霄,一道金色光柱击向无尽虚空,顿时,只听得青蛇一道长啸,便化作血雨,散落满地。

罗珀凌驾虚空,一丝灵魂从青蛇出传来,进入巨虎黑白中。罗珀不知是伤心还是自责,一声咆哮,无形声波起,周遭十丈内大小妖兽均化为粉末,又有数只灵魂飞入巨虎眼中,四周妖兽似乎震惊于天虎淫威之下,纷纷低下头颅,屏住呼吸。

“好样的,罗大哥。”群妖寂静,万般恐惧,这是何等的畅爽。

可是,忽而身后有细微之声缓缓,莫铮回头一看,只见玉柱不断旋转,而这细微之声便是由极致速度划破空气而产生的,伴随而来的便是,白芒更加强大。

须臾之间,剩余妖兽似乎受到某种激昂的指引,纷纷抬头对着空中巨虎嘶鸣,从他们那悲壮嘶鸣之中,莫铮可以感受到那让玉柱勾引出来的,无尽的愤怒。

除非面对妖皇一脉,天虎一脉何曾低下过头颅,罗珀回头一看玉柱,眼中满是怨恨,却只能将这份怨恨化为力量,身上光芒再度浓厚十倍,在以虎躯为起点,一道完全由灵气组成的巨虎便形成,清晰可见,莫铮双眼,甚至能够清晰地看清里面由灵气组成的脉络。

“吼。”又是道悲鸣,只不过这是为同伴悲鸣,也为自己的控诉,控诉道祖那虚伪的仁慈。

也不知道杀戮了多久,在灵气巨虎形态下的罗珀,没有一只妖兽能够阻挡一击,所过之处,一道道灵魂进入巨虎黑白双眼之中。

罗珀威视一时无两,却引得玉柱光芒再度暴涨,莫铮只觉得背上几乎有了灼烧之感,而强大的控制能力让本来就疯狂的妖兽变得更加疯狂,一只狼状妖兽居然用爪生生地将自己头颅抓下来,可惜,这次却没有灵魂进入罗珀眼中,而是进入玉柱里,化为一缕青烟。

一些弱小的妖兽在玉柱指引下纷纷自杀,而较为强大的妖兽,却是直奔罗珀与莫铮而去,这是一群怀着生念,无奈走向死亡的飞蛾,可悲又可伶。

一只妖兽飞来,离莫铮只有五十丈时,便疯狂运起血脉灵气,强大的力量将那弱小的身体胀出一道道裂缝,如同摧枯拉朽,莫铮大惊道:“不好,这是自爆。”

“轰隆。”爆炸声响起,雄浑气力冲击而来,顿时莫铮身形一晃,险些跌倒下去。

“吼。”罗珀再度长啸,此次悲壮同行,怨天不公,苍天,为何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不给呢?

再一次悲鸣,一股极大的灵气再次包裹着莫铮,浓厚的已是城墙,围裹着这一段义,可是,自己身上灵气却完全消失了。

“罗大哥,你想?”毋庸置疑,终归不是证道者,灵气只能保证莫铮安全,此次就想手刃同胞,只为让它们有机会轮回转世。

“罗大哥,我懂你,就让我们一起见证下,道祖的残忍吧。”纵使我能力再小,我也要帮你,这是不是对一个男儿的同情,是发自心海的感染,为罗珀那位解救同胞而沾满鲜血之双手。

“呜,熬。”见罗珀褪去灵体,一只只妖兽疯狂冲向罗珀,而罗珀丝毫不惧,以身肉搏,一只狗妖见罗珀阻止自己自爆,满嘴利齿狠狠咬向虎脸。

面对利齿,罗珀丝毫不为所动,任其死去一大口肉,没有任何丝毫的哀嚎声,毕竟心中蕴藏着浓浓的歉意,虎爪深深探入它的体内,双眼一闪,收其灵魂,而后,便顺速朝着下一只妖兽走去。

还是如同狗妖一般,每一只妖兽都是肉搏之战,罗珀没有丝毫抵抗,任其撕咬身体,而后才收其性命。

一次次血肉离去,一次次忍住悲伤杀害同胞,一同生活一千年的同胞,终于杀戮终于过去了,妖兽七分死于罗珀手中,三分却让玉柱吸去灵魂。

而最后的战果却是,罗珀肉身三去其一,在最后一击之中,罗珀终于跪倒在地了。

蓦然,罗珀回头看着玉柱,疲惫而又怨恨,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走向玉柱,那里,玉柱仍在加速旋转,看来,玉柱不满灵魂祭奠的数量,想要这强大灵魂作为最后的赎罪,那种对自由向往的罪孽。

罗珀同样不屈,残破不堪的身体毅然而然地站立起来,那双虎目忽而两道神柱发出,全身充满着死志与怨恨。

罗珀扬天长吼,欲要冲向玉柱。可是,却有一双手轻轻地按在罗珀真身身上,弱小不堪,可传达的却是无穷的信念,莫铮双目湿润,声音低沉:“罗大哥,你该放下了,接下来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就在莫铮手触碰罗珀的那一刻,那股吸扯虚弱至极的罗珀的引力居然停了下来,转瞬而至的便是白芒再耀,汇聚成一股灵气,朝着这人妖情义充斥心间的罪人射出,好叫苍生大义不容违抗。

强大的力量如同滚滚江水,连绵不绝,且摧毁沿途一切。

“来吧,来吧,我莫某就是要守护这个妖人,无怨无悔,葬身情义,九死何妨?”一身血气激荡,全部灵气于血肉,甚至在出生的那一段紫芒都是变得沸腾,欲要一抗大义天平。

“斩剑式”白芒降临,血肉沸腾,人心畅快,死去的只是三分躯干,扛起的却是世间情义,莫铮遁剑而立,长笑于大风之中,脚步从未离去到罗珀身后,哪怕一寸,这也是对义气的一种质疑。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你就只有这点威能吗?”猖狂之人,已是做好必死决心。

忽而莫铮体内紫芒微闪,玉柱白芒却是宛然离去,莫铮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这伤自己却只是一场梦,一场考验自己心中情义的梦,梦醒来,也只有无数妖兽血肉铸就的血池,还有恢复人身的罗珀。

“莫老弟,你没事吧?”躺在一旁的罗珀望着莫铮,后者双目失去焦距。

“没事了,罗大哥,看来道祖是可怜吾等义气男儿。”天真之人,玉柱的离去之因你身上怀有天道**。

“或许吧。”也不知是累还是无奈亦或是安慰,罗珀想要站起来,可是破败的身体却是阻止了他,“我们走吧。”

“罗大哥,你伤怎么样?”

“还扛得住,休息一会我就能起来。”

“还是我来背你吧。”莫铮沈然一笑,这是一个刚毅至极的男儿。

“不用,大好男儿怎可要别人背。”

“罗大哥,那你岂不是看不起我,我在你背上呆上的时间可是很长。”

“哈哈,这可不能同日而语,你毕竟修为低下嘛。”

……

终于,在莫铮一身无言的行动中,罗珀终于躺在莫铮的背上,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就在莫铮与罗珀战斗之时,阵中茅舍内的莫小雪终于醒来了,西北方充斥着滔天妖气以及各种灵气,白芒、金芒在黑暗之中散发着一道道闪电。

“若水,师兄与罗大哥应该没事吧。”莫小雪紧紧衣袖,从醒来的那一刻,目光便从来没有离开过西北位。

“珀哥一身修为无限接近证道者,有他在,莫兄弟绝对不会有事的。”姬若水柳眉紧锁,“不过……”

“不过什么?是不是有八百同胞离去?”妖皇一脉本就对妖族有一种无法明言的感知,那边冲天的怨气,以及近百残魂的消散,对于莫小雪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天下妖族,皆是子民,世间谁会看到自己子民烟消云散,能够忍住那份悲伤呢?

“恩,回公主殿下,不错。为了如冰的病,要死去这么多的同胞,也不知道如冰知道了会如何想呢?”姬若水心中充斥着一道身影,那天资超绝、善良仁心的弟弟,只是这份身影念头仍然保持在孩童时候。

“我们不能悲伤,至少,至少,他们的死也能拯救一位同胞,不是吗?更何况……”莫小雪欲言又止。

“若水知道了。”姬若水点头,心中也燃起与莫小雪一样的答案。

至少,他们是死在追求自由的路上,这份对不羁的炽热,死,可悲;心,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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