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传来靡靡佛光,向尘世昭告此地佛者之念,释恶与释善和尚,只觉心头让人揪了一下,痛于不明之处涌来。
释恶和尚虎目有泪,近乎哀求的望着释善和说道:“释善师兄,求你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看看法圆师叔。”
一声“释善师兄”,震得释善和尚呆若枯木,从未听到过释恶的尊称,此刻传来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如乞丐行讨的例行口号。
“法圆师叔不仅是我师叔,也是我世俗的曾祖父。”看着释善和尚一脸苦涩的释善和尚,声音中带有悲哀,“我们卞家一门遭遇红尘魔女毒手,只留我一人得曾祖父相助才苟留于世,如今冥王分身下界,恐怕曾祖动用了禁忌之招,从此再无轮回了,你就让我回去吧,也许还能见到曾祖最后一面。”
“安师妹,我等二人要回去,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不行的话,贫僧这柳枝就留在这里了。”释善和尚心终究是软了下来,只好问问安皖凝的想法。
“咕咕”一声声撕鸣之声从上空传来,只见一只因战斗波及受伤的瑶鸽站立在一颗枯枝上,昂着头不断朝着天空悲鸣,像似一个备受抛弃的女子,孤独而无助。
树上瑶鸽盯着天空,那里还有只瑶鸽,嘴角留着鲜血,却仍用嘴猛戳不明结界,尽管那上有着丝丝妖皇气息让它战战兢兢。
树上的瑶鸽想要展翅高飞,追逐自己的真理,可惜,断了一翅,那受伤的翅膀再怎样用力,带给自己的只有疼痛和希望的破灭。
“释善师兄。”安皖凝看着上空这一幕,头再也低不下来了,树上那只瑶鸽多像现在的自己啊,阳光照在脸上没有应有的温暖,只有无言的嘲讽,两行清泪从安皖凝心间游了出来,“自古多有孽缘磨世人,佛家更是讲究看破红尘,既然这情之一物这么苦不堪言,那万物生灵为何都要有情?”
“安师妹,你着相了,有情,生灵才会懂得痛苦,才会懂得珍惜;有情,生灵才会有所期盼,才会在彼此期盼中,让尘世烙下自己的印痕。可是,爱恨彼此依靠,佛家劝世人看破红尘,其实只是怕世人因爱生恨,心生恨,害人又害己。”
释善和尚知道两只瑶鸽牵动着安皖凝心,对面女子毫无粉饰的脸,此时透露着滴滴汗珠,想来内心此时必定是孤寂的,“情之一物,贫僧虽然懂得不多,可世间万法贯通,想来缘分一到,自然就水到渠成,不可强求。”
“也许吧。”安皖凝摸去脸上汗珠,拿起至水剑,叹了口气,说道:“释善师兄谦虚了,对于世间情仇,释善师兄已经懂得太多了。”
“我们走吧。”释善和尚摇摇了头。
三人离去之后,天空那只瑶鸽又慢悠悠地飞到树上,此时坚硬的嘴喙已是破烂不堪,站立自己真爱面前,无言,凝视,心同感。
突然,飞到树枝旁,一声翠鸣,树上的瑶鸽走到自己真理的背上,一行白影飞往其它地方去了,带着对未来的肯定。
可惜,人已离去,不能感受到这种紧紧依靠的甜美。
灵鸟有情人应知,最美人间黎晓时。
……
“曾祖,曾祖,曾祖……”释恶和尚终究迟来一步,世上唯一血亲之人也是烟消云散,自己唯有抱着沾满鲜血的金钹,一声声呐喊,一声声呼唤。
从无流过眼泪的硕大汉子,此时已是泪如溪流,身体紧缩在一团,如同一个让人遗弃的童子,彷徨。
莫念仁抱着释恶和尚的脑袋,不断地叹着气。
“师弟,都怪师兄,只关心自我佛道。如今,如今,诶。”法圆大师魂祭冥神,从此,生生世世与西方无缘,莫念仁想要道歉,可是却无法对着释恶和尚说,只是自言自语地责怪自己。
释善和尚轻轻地走到安皖凝身边说道:“阿弥陀佛,安师妹,如今贫僧二位师弟这种状态,寻找莫师弟,恐怕我佛门有心无力了。此处多有诡异之处,希望你……”
安皖凝摇摇头,语气温柔地说道:“释善师兄不用了多说,从寄情那一刻起,莫师弟便是女道心中的天道。女道就先走了”
安皖凝没有方向地走着,跟着自己心中的直觉走着,她相信,天总有动情之时。
一道柔弱身形,一颗坚定情心,在这茂林深处寻求自己的真理。
或许上天真的个无情,三个时辰之后,一只巨鼠妖兽出现在她身旁,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
莫铮飞在空中,一条条紫色灵气从一个房屋传来,紧紧地包裹着莫铮。
莫铮本能地想要抵抗,可是,这时紫色灵气犹如温水般浸泡着他,暖意让他一身疲倦之感得以最大释放,一股巨大舒适之意似乎从骨子里传来,让他彻底放松整个身心,迷恋着这外来之物。
紫色灵气进入莫铮体内,不断吸收体内过于旺盛的生灵之力,用来强韧他的骨骼经络,甚至,丝丝气息悄悄地溜进他的灵魂处,把隐藏着的玥婷祭魂与莫铮的灵魂慢慢地融合。
有一小楼坐落在平地之上,躲藏在苍天大树的遮挡之下,独自承受孤寂与自责。孤寂,是万年来族人的不解;自责,是对族人生活的恐惧,可是又能怎样,活着总比死亡要好。
一道虚影从堂中画像飞出,面露笑容迎接着莫铮,轻轻地把莫铮放在地上,抱着莫铮的头,双手在莫铮头发上细细抚摸,慈爱的目光看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的天命之人,你终于来了吗?”
说完,右手抵住莫铮额头,冥冥中万物生灵的业力尽皆冲向莫铮灵魂。
这一刹那,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靡靡之音,响彻整个六境之地。万物生灵都是抬头仰望苍天,无数个金光从天而降,散入大地,爱抚着苍莽大地。
六境之地的修道者,尽皆运功抵挡,不过,却丝毫无用,金光透过灵气罩,还是那样晃悠悠地飘到众人身旁,牵动每个生灵身上的业力。
“师妹,你感觉到了吗?”一生高冷如冰的天元真人望着上空金花落地,纵使自己身怀证道二劫不世神功,魂刻天道,也难逃气运业火剥离。
妙月真人点点头,求道者皆是孤高之辈,怎会忍受如此不容自己抗住的行为呢?端庄的姿态露出无奈之色:“业火剥离,气运牵扯,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兄,你证道二劫之时是否有如此天地异象?”
天元真人摇摇头,万年来,有关天命之人的消息都消失殆尽了,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点,“我证道二劫之时在成道台,有祖师余威镇压,完全没有一丝丝异象产生,不过以我的推测,就算我在清虚证道二劫,也不会有如此夸大之异象。”
忽而天元真人想到自己闭关之时,那处地方残留的气息,妖族,难道它已经……,不可能,仙人就位,绝对是紫气东来的。
“算了,回去吧,或许是某些隐居的高人练就某中不世功法了吧。”
天地之下所有人族都没有逃脱,也无不讨论着这番异象。
……
“仙界靡音,金光入地,天命之人,天道旨意”敖乾自语,丝毫没有在意这金光融入灵体,毕竟已经经历了一次。
进入房间,敖乾满是不相信,双眼注视眼前,一个紫色巨茧不断从虚无空间中传来环绕着莫铮,那里有一道执念形成的虚影手压着莫铮头部,好似在进行一种神圣灌顶之术。
熟悉身影,莫大的怒火从心海传来,整个灵体都是变得通红,想来是恨极了眼前这道执念。
“纳兰静雅。”敖乾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低沉无比,“万年前,为阻止敖某计杀仙人六子,你不顾同族之情愤而剑灭青龙,而今你却出手救这人族天命之人,敖某想问句,你的心里是否还有妖族?”
敖乾神情亢奋不已,欲要疯狂之兆,可是,对面虚影却是摇了摇头,便又开始继续未完成的仪式。
“回答我啊。”敖乾冲向巨茧,给弹了回来,坐到地上,声音还是巨大,可是却带着哭腔,似一个遗弃的小孩,“你知不知道,这天命之人,拿的可是敖某挚友太清的太阿剑,太阿为斩妖。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虚影身形一晃,可是却没有如敖乾所想的一样,放弃仪式,转过头来,朝着敖乾笑了一下,表示抱歉,“你不会懂得,天命之人所背负的使命,这孩子未来必定会历经诸多磨难,你还是就此离开吧,我走之后,结界便会自动消失,镇压你万年,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敖某为你成就妖主斩杀恩人之族一万三千人,为了你之大业与挚友刀剑相向,为了你之夙愿敖某身死魂消,这一切我都不怪你,没错,你是妖主,是万千妖族的希望,而我敖某身为妖族,这一切我都可以接受,使命索然,无可厚非,也毫无怨言。”
虚影转过头来,望着敖乾,明眸之中蕴含着星光,只是仍是不语,祭祀仍是持续。
“前程往事我不想追究,我不想知道你与太一所做为何,也不想知道你为何要救仙人六子,毕竟他们之中有些对于妖族还是有好的,但是,看看现在的人,你要救太阿剑的传人,好友太清的誓言你该知道吧?斩妖之责,哈哈,你如今的事对不起的是你成就妖主之功绩,你对不起的是你万妖台上永忠妖族之誓言,你更对不起的是万千妖族对你的信仰。”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妖族,只是有些事情不便明说,仙人呐,也有自己苦衷的。如果还是要问我救他原因的话,就当是我可怜他以前以及未来的遭遇吧。”沉闷万年之苦说不出来,一招复苏,等来该等的人,可这人却背负着斩妖之责,此种苦楚又能与何人说?
只能心中默默念道,孩子,希望你真如昊哥所说一样的。
此生之恨,不是怨恨白日苍穹下无情剑光,而是源于妖族之主违背了心中的道义,敖乾跪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神色癫狂,望着莫铮接着说道:“诸多磨难又如何,难道我敖某与好友太清的人生就平坦过?你可怜人族,可否想过死在人族手中的万千妖族子民?这天命之人,是人族,妖族死敌。纳兰静雅,你人妖不分,现在,用你肮脏的心,告诉我,你配当妖族之主吗?”
无声的回答,紫色灵气开始完全封闭,让敖乾癫狂之态更甚,祭起银骨龙套,凌然而立,桀骜不驯,“好友,半生陪伴,半生争斗,本是要到冥府与你相遇,可是到头来我却要手刃你之传人,无奈啊,敖某只想看看这天意是否真的难违。”
敖乾运气全身灵气毕于一点,那银骨龙套发出阵阵悲鸣,似乎感觉到敖乾内心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