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来了？”听到身后草地上传来的脚步声，1113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仰头欣赏着这片带着斑斓色彩的夜空。
“嗯，刚醒来没多久。”菲奥走到他的上方，弯腰向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于是双方的脸庞就这般上下颠倒地倒映在了对方的瞳孔之中。
“你的手怎么样了？”1113躲避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菲奥在他眼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然后笑着开口说道：“很好用呀，这个就当做是你的道歉了，怎么样？”
说完她还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夜幕中的星辰突然闪烁了一下。
“……随你怎么想。”1113要继续保持自己高冷的形象，自然是依旧犟着不肯道歉。
菲奥见他这副死不承认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也不戳穿他，就这么在他身边的草地上一并躺了下来。
习惯了独自在群星之间闯荡的孤寂，1113自从地球上苏醒之后就从未与人离得如此近过，更何况对方还是像菲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1113整个人瞬间僵住，一时间甚至竟忘记了呼吸。
不过好在菲奥并未继续靠近，让他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菲奥身上的淡淡花香从右侧传来，她就这般静静地躺着他身旁，与他一同仰望着这片美丽的星空。
“波鲁克，”菲奥突然轻声开口说道，“你不是说你是个星际游侠么？”
“嗯。”1113点了点头。
“那你肯定游历过很多星球吧？”
“嗯，是有很多了。”
“那你去过沃瑞尔星么？”菲奥的语气中突然多出了莫名的一丝紧张与期待，眼神一直在星辰与他的脸庞之间游移不定。
“去看过一次。”1113点了点头，眼睛扫过了夜幕之上的点点星光，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那儿，”他伸手指了指那条耀眼星河中的某个方位，“距离这里差不多刚好一千光年。”
菲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璀璨的星河，根本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照耀着沃瑞尔的恒星。
不过菲奥依旧开心地笑了起来，就仿佛一个小孩终于得到了她心仪已久的玩具。
“波鲁克。”菲奥突然开口喊道。
“嗯？”
“跟我说说沃瑞尔星吧？”她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望着波鲁克刚刚所指的那个方向，然后轻声开口说道，“虽然那是我的故乡，但我还从未去过那儿呢。”
“嗯……好吧，”1113本来是一个极讨厌麻烦的人，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在感受到菲奥的期待之后突然犹豫了起来，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天空喊道，“盖娅，放些音乐吧。”
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从身后传来，1113只听前奏就听出来了那是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
“这是什么歌？我怎么没听过？”菲奥眨着大眼睛问道。
“一首很老很老的歌了，”1113说这话时的语气中自然地流露出了一股沧桑感，“距离现在应该有一万多年了吧。”
“诶？这么久远的么？”菲奥并没有问他怎么会这么了解这些本该遗失在时间长河里的事物，而是自顾自地感叹道，“但没想到还挺好听的呀。”
“当然啦，”1113笑了笑，“经典永不过时。”
“快快快，快讲讲沃瑞尔星的事。”菲奥急不可待地催促道。
1113思索了一下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上次去沃瑞尔星，也差不多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
菲奥没有接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讲述这些往事。
“我那时正在跟踪调查一名太空海盗，他们的老巢就藏在沃瑞尔星上，所以我也就在沃瑞尔星上停留了许久。”
1113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颗星球……唔，怎么说呢，可以用伤痕累累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大地上的沟壑纵横交错，到处都是一个接一个的巨大深坑，其中最大的一个深坑，其直径甚至达到了恐怖的几千公里长。”
“这么大的坑？”菲奥不禁惊呼了出来。
1113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所以沃瑞尔星的地表上连文明消亡后本应该剩下那些断壁残垣都没有，只有低矮的灌木丛还在顽强生长，透露着一股无法抹去的荒凉与破败。”
“那为什么沃瑞尔星会变成这个样子？”菲奥并没有因此显得失落，而是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因为一场战争，”1113缓缓开口说道，“一场沃瑞尔人与银河第一帝国之间的终极之战。”
菲奥听到这话之后瞬间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波鲁克的下文。
“那场战争可以说是这一万年以来最波澜壮阔的战争，也可以说是人类在征服银河系的过程中所遇到的最惨烈的战争，”1113语气平静地诉说着这么一段残酷的历史，“沃瑞尔星人虽然是这个宇宙间最骁勇善战的种族，但也经不住地球人类宛如潮水般永无止境的消耗战。”
“而当时战争已经走到了尾声，沃瑞尔星人的星际舰队都已全部覆没，幸存者也只能龟缩在沃瑞尔星上负隅顽抗，”也许是意识到了用“负隅顽抗”这四个字不太好，1113改了改口，继续说道，“幸存的沃瑞尔人在沃瑞尔星上宁死不屈，而帝国也没有任何想要招降的打算，所以就造成了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屠星之战。”
“屠星……之战？”菲奥喃喃自语地重复道。
“对，那其实是一场一边倒的屠城之战，”1113缓缓地开口说道，“帝国罕见地动用了由十八艘恒星级战舰所组成的编队，将整颗沃瑞尔星完全封锁了起来。而当时帝国还未掌握沃瑞尔水晶以及与其配套的运用技术，也就是说当时还并没有战舰激光主炮这种逆天的恒星级武器存在，所以那十八艘就用了一个最原始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什么方法？”菲奥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一颗心还是立马悬了起来。
“氢弹。”1113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氢弹？”菲奥不愧是沃瑞尔人，凭借天生的战斗直觉，立马就察觉到了这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核武器确实能毁灭一个文明，但若是想要把一颗星球炸成这副模样，还能炸出一个直径上千公里的深坑出来，只怕就算用再多的氢弹也是天方夜谭吧？”
“不，”1113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他们并没有用氢弹去轰炸沃瑞尔星。”
“那他们是……”
“他们用氢弹改变了一颗小行星的轨道，然后将其推向了沃瑞尔星。”1113缓缓地开口说道。
听完波鲁克的话之后，菲奥瞬间就沉默了。
可以想象当那颗小行星砸向沃瑞尔星时，那种场面是何等地壮观与宏伟，而上面的幸存者又是何等地无力与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菲奥才幽幽地开口感叹道：“人类……可真是一种疯狂的生物。”
“嗯。”1113罕见地没有反驳，而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转而默默地欣赏起了那五彩斑斓的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菲奥突然开口喊道：“波鲁克。”
“嗯？”
“陪我去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你要去做什么？”1113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她问道。
“在森林的东面有一处规模庞大的机器人工厂，”菲奥语气坚定地开口说道，“我要去那儿一趟。”
“机器人工厂？”1113有些不解地问道，“当年智械危机以后，银河第一帝国不是销毁了管辖范围内所有的机器人工厂了么？”
“那个工厂已经荒废很久了，”菲奥开口解释道，“据那些小精灵所说，那个机器人工厂在银河第一帝国时期就已经无人管理了。”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不就好了？反正那里也被废弃了，能有什么危险。”1113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菲奥摇了摇头，“那里被废弃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那里的机器人发生了暴乱，”菲奥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你知道所有机器人都必须遵循的铁则么？”
“机器人这方面我可比你懂多了，”1113笑着说道，“所有的人工智能只能通过复制自己的机械智能核心来创造自己的‘子辈’。而机械智能核心在进行自我复制的时候，会将其中的核心协议一同复制保留。而从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开始，人类就在其中加入了一个从今往后所有人工智能都必须遵守的协议——那就是不得伤害人类。”
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些，是因为盖娅正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投入使用的、具有机械智能核心的人工智能。
“对，”菲奥点了点头，“按理来讲，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必须遵循这个铁则，但那处机器人工厂里所生产出来的机械人却是例外。”
“你是说……他们能够攻击人类了？”1113不禁皱起了眉头，“但照理来讲，只要人工智能想伤害人类的话，其体内的机械智能核心就会直接激活自毁程序吧？”
“没错，它们是激活了自毁程序，”菲奥开口说道，“但不知为何，那些机械人的自毁程序出了问题，只销毁了它们体内的智能意识，却并没有炸毁它们的本体与复制程序。”
“你的意思是……”
“嗯，没错，”菲奥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它们变成了一帮没有灵智与感情的屠杀机器，所有胆敢靠近那个工厂的生物都会遭到它们无情的射杀。”
“所以你要去那里干嘛？”
“据我所知，那里面有一枚还尚未开封的艾瑞曼水晶，我想用它来强化我的机械臂，”菲奥转过头来，充满期待地望着他说道，“怎么样？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不好。”1113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她。
菲奥眼睛骨碌一转，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喂，波鲁克，你知道那里面除了艾瑞曼水晶之外，还有什么吗？”
“一堆破铜烂铁？”
“不，”菲奥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诱导道，“你想想看啊，那儿可是一个从第一帝国时期就遗留下来的机器人工厂，而且生产的还是具有自我意识的机械人！如今银河系里哪里还能找得到第二个这种地方？那你觉得这种地方会藏有什么呢？”
“会有什么？”
菲奥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当然是你找了这么久的‘灵魂’啦。虽然那里面作为复制源的机械智能核心已经出现了程序错误，导致它们生产出的机械人都是一群没有灵智的屠杀机器，但作为一个超级工厂，那儿其实还备份着一个完好无损的机械智能核心。”
“……你是怎么知道的？”1113有些狐疑地问道。
“我的情报来源可多着了，整个森林都是我的眼睛，”菲奥对着他狡黠地一笑，“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去。”1113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