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李延川三人端坐在床上,四周零星几颗乳白色的小石头,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方阵摆放着。
这些都是聚灵石,当初下山时,阳宜为了助他修炼特意交给他的。
由于俗世灵气较为稀薄,他们每晚打坐修炼,都需要布个聚灵阵来增强灵气的浓度。
这一个多月以来,李延川一直在尝试着压缩自己的真元,因为他觉得,修炼一途,最主要的是感悟境界,若是境界到了,只要有足够的真元,那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所以,他每天将炼化的灵气压缩,再压缩,这不仅对他的筋脉有益,而且,也许还能实现他那个大胆的想法——待到拥有足够的真元后,一举突破至金丹期!
其实他这么做并非毫无道理,许多修真者之所以境界长年停滞不前,那是因为境界感悟有了桎梏,而非真元不足。
李延川前世上仙之姿,于他而言,这一世修炼就好比走过场,他已然知道每一道门的密码,缺的,只不过是铺向这些门的地砖罢了。
因此,他每一次的修炼,都是在凝练真元,以待届时聚元成丹!
修炼时间恍若弹指一瞬,当李延川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柳如玉,以及浑身汗湿的杨文昭。
柳如玉见他醒来,忙用口型无声说道:“师父,你看文昭他,会不会,会不会是....”
‘走火入魔’这四个字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李延川却与她截然相反,面露喜色地无声道:“他要突破了!”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就见杨文昭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那双明亮清澈的虎目。
“七太师叔,如玉师叔,我突破了!”
刚下山时,杨文昭虽说心里对这莫名多出的七太师叔恭敬,但那纯粹是现在晚辈的角度,可相处一个多月下来,他渐渐发现这个七太师叔,懂的比他师父还多,也教会给了他许多以前从未听过的悟道心得,那当初只有辈分的尊敬,如今早已成为发自心底的崇敬。
也亏得七太师叔的点化,他才能够如此顺利的突破至辟谷后期,距那高手入门的金丹境仅一步之遥!
李延川甚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悟性本就极好,能够如此顺利的突破桎梏,也在情理之中。”
“哎。”柳如玉幽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提升。”
见她故作哀怨,李延川轻轻叩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才入道多久,现阶段须得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这才不至于令日后突破难度增加。”
柳如玉揉着头,吐舌道:“是,师父~”
……
鞍山。
往日仅有三五人攀登,今天忽然来了一群少年少女,倒是为这鞍山添了不少活力。
他们有的三四人,有的五六个,成团地围在一起,或洗菜,或生火,好不热闹。
杨文昭穿着弹力背心,正埋头搭帐篷,时值春末,还不算毒辣的日头悬挂在天空,柔暖的阳光笔直地打在了他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上,经过汗水的折射,晶莹剔透的,甚是勾人。
张帆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有人就连流汗,都是好看的。
“欸,你是不是看上文昭了?”柳如玉一脸促狭地挨了上去,坏笑道。
张帆那张小胖脸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变得通红,羞赧娇笑道:“我,我没有,没……没有,你讨厌!”
柳如玉见状,笑的那叫一个前俯后仰。
很显然,她喜欢这个妹子。
不仅仅因为张帆是全班唯一一个跟自己交朋友的女生,她可爱的性格,率真的为人,都非常对柳如玉的胃口。
“文昭,文昭!”
杨文昭听到柳如玉叫自己,连忙放下锤头,吭哧吭哧跑了过来:“如玉师……是叫我吗?”
差点就叫漏嘴了……
柳如玉嘴角噙着怪笑,道:“你先别弄帐篷,陪张帆妹妹去捡些柴火来吧,这荒山野岭的,总不能让女生自己去,怪危险的。”
“好嘞。”
见他十分自觉地拿起了两个大圆桶,柳如玉用手肘拐了张帆一下,对她眨了眨眼:“还不快跟上你的文昭哥哥~”
张帆又羞又喜地跺了跺脚,娇嗔道:“你讨厌~”
随后还是屁颠屁颠地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嘴里还不断叫着:“文昭哥哥,你等等我呀文昭哥哥~”
话说这杨文昭也是块木头,不知道他究竟是没开窍还是压根儿就对张帆没意思,让他去捡柴火,他就拢共花了10分钟,还真捡了满满两大桶,这还不够,那横着的健壮双臂上还架着一堆……
气的柳如玉一下午没搭理他,他还愣头愣脑地跑去问李延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他如玉师叔不高兴了。
偏偏张帆又是个心大的妹子,最后倒是变成柳如玉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让李延川一阵好笑。
山里的夜总是凉寒,大家都相继钻进了帐篷里聊天,李延川与杨文昭在应付了几个好意送上吃食的女生后,总算有了俯瞰整座城市的闲情。
“文昭,世俗的夜晚美吗?”
“美,是我见过灯火最炫丽的夜晚。”
“人们总是想要飞升成仙,为的便是能够跳脱生死,证得长生,却不知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这错过的时光美景,也就这样错过了。到头来仍旧孤身一人,那,证得长生,又有何意义呢……”
柳如玉听罢实在是受不了了,悄悄看了远处正贤惠地替他们整理睡袋的张帆一眼,道:“师父,你别怪徒弟我多嘴哦。你说你才多大,成天说话老气横秋的,要不是文昭告诉我你只花了一天便由入道直接进入筑基中期,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已经活了百八十年呢……”
李延川笑着正要训斥她几句,却突然停住了。
杨文昭见他面色凝重,忙问道:“七太师叔,怎么了?”
就见他定定望着山后头的低谷,眨眼间便如苍鹰一般俯冲而下,空气中只留下了他的一抹残音。
“你们护着同学,别跟来!”
不消片刻,他便出现在了山谷中。
在他的前方,立着一位蒙着面的黑衣人。
李延川心下暗自警惕,道:“即是阁下传音与我,何不说出来意?”
黑衣人转过身,一双在黑夜里都隐隐透出些许光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分外平静:“有人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