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墨只是默不作声,没有马上回答。阿金急着反驳道:“是有怎样?不是又怎么样?与你又有何干系?”
离斡尔见大家都不动碗筷,说道:“是我们游牧民族的酒菜不合各位的胃口,还是怕我在你们的酒菜中下毒?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吩咐下人拿银针来试毒。”
“不必了,也许大王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刘墨拿起酒杯大胆的将一杯马奶酒喝了下去。
“好,既然这位小兄弟能放心喝下我的酒,就表示对我的信任,那么我就和你们说说我的来意,不过我只能长话短说。”
离斡尔的脸色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迟钝了一下,显然心里藏着许多悲欢情愁,难诉难尽:“说起来我和你们汉宫有着一段一言难尽的纠葛,记得武帝刘彻还在的时候,那年大汉和我们的民族发起了一场战争,那时候的我,年纪跟你们差不多,我的父亲奉命带兵征战,我随父亲一起助战,当时我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我们自小两情相悦,她因为担心我的安危,偷偷地跑来军营看我,不料正当她赶到军营时,我们刚刚因为战败而逃溃转移,混乱中她不幸被汉人掳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失去了心爱的人,我几乎痛不欲生,于是天天找,夜夜找,赶到长安,几乎把整个长安城里翻了个遍,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她。”
刘墨被这段故事听得入神,不由地打断了话语,问道:“那么,您后来有没有跟她相认,有没有带她回去?”
离斡尔遗憾地摇摇头,哀伤地望了望远处:“她被人掳走后,不知道怎么地进了宫,还做了武帝的妃子,得知此事后,我的内心几乎崩溃,多少次想闯进皇宫里去,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当时的都尉霍光,他阻止了我,并听了我的故事,一直劝我打消带她离开的念头,因为这样只会害了她,还会危及她的生命,于是我冥想了好几天,才知道自己太鲁莽,如果真爱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为了能够得到而不惜一切代价,那并不是爱,如果我带她走,她一定会有生命危险,爱一个人就应该把他的生命和安危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我最终选择默默离开了长安城。这些年来,我无不天天夜夜地思想她,也许这辈子有个人能每天藏在我的心里,让我牵挂着,思念着,这也是上天的眷顾吧。”
刘墨听了离斡尔所说的经历,心中不免感觉似曾相识,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你深爱的女子,她叫什么名字?”
“云嘉锡尔,汉武帝的云美人!”离斡尔回答道。
刘墨震惊地差点跳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娘,原来您你就是我娘生前一直心心念念日牵夜挂的那个人!”
得知真相后,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哑然了,命运居然如此地可笑,有些时候世界会突然变得很小,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
离斡尔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郎,竟然是自己爱人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突然苦笑了起来:“你居然是云儿的孩子,感谢上天如此的眷顾我,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你一面,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本来我只知道大汉有位王爷因为违反宫规被贬发配西凉,没想到居然是云儿的孩子,还在这甘水城里遇见,真的感谢苍天之福。”
刘墨沉浸在这一份惊讶和惊喜中,许久才缓过神来,向离斡尔行礼道:“恕墨儿不知事情的原委,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叔父包涵。”
离斡尔听到刘墨叫自己叔父,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笑容变得慈祥起来:“墨儿这是哪里的话,要说冒犯,理当是我们冒犯在先。”
穆休见状,一脸尴尬,马上行礼道歉道:“既然都是自己人,穆休今天多有得罪了,在这里向大家赔礼了。”
刘墨微微一笑:“穆休兄言重了,若不是穆休兄误打误撞,我现在怎会在这里遇上叔父呢。”
离斡尔心中仿佛在盘算着什么,表情凝重了半刻,忽然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墨儿啊,叔父忽然有些事想和你私下聊聊,可否随我到帐外借一步说话?”
刘墨点了点头,随着离斡尔的脚步向帐外走去,阿金担心刘墨的安危,提醒道:“殿下可要小心!”刘墨转过身摆摆手,示意阿金放心。
两人走出了帐篷,只见外边已是月明星稀,繁星点点,贫瘠的山丘一望无垠,鸟儿早已归巢安睡了,风也停了,一切都安静了,眼前的景象,足以让所有漂泊在外的赤子们燃起想对家的思念。
离斡尔转过身来,思绪翻涌,深情的问道:“你母亲可好?”刘墨低下了头,声音变得颤抖,支支吾吾起来:“母亲,母亲她,她在孩儿八岁时因病过世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离斡尔心头一震,微微抬起头,双目注视星空,深怕泪水滑落眼眶,冷静片刻,终于制止住了将要流下的热泪:“这辈子是我负了你母亲,我对不起她,希望她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好好的,有生之年,我定不负她。”
刘墨安慰起离斡尔:“墨儿知道叔父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很难过,但母亲生前并没有责怪过您,母亲她最喜欢‘紫蝴蝶’,说它是自由和幸福的象征,是她对家的想念,对爱情的向往,后来才知道她是借物思情,他心中一直都有你的身影,她知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只要叔父过的好好的,就不负母亲的在天之灵了。”
在刘墨的宽慰下,离斡尔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人的一生,最买不来的就是当初,一步错过,就是终身遗憾,其实我单独叫你出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你是否还想重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