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庄育兽师聂淮安，得神兽狴犴庇护，靠着狴犴内丹渡过天地大劫。现化身解忧当铺老板毕岸，带着只剩魂魄的神兽左前腿铛铛，一面解决疑难奇事，一面搜寻狴犴的骨骼，复活狴犴。
1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
从南京回来，白骨爪子刚打发走亲哥，就闹着要保养。它自己下单订了玫瑰，整了口大锅，便指挥着二爪往里吨吨吨倒快过期的牛奶。
“铛铛，你平板的充电器……呢？你在干嘛？”里里外外收拾东西的毕岸一从二楼下来，直接给震住了。他默默扫了眼一整箱的空牛奶盒，感觉有点心累。
“啦啦啦！泡牛奶花瓣澡，美容啊！”铛铛坐在锅里，臭美地将玫瑰花瓣一把把撕到牛奶里，整只爪子都洋溢着陶醉，“人家风吹日晒那么多天，还消耗了灵魂力量救你，不得补补啊？正好，之前我网购了补水美白面膜，你帮我拿下来吧！”
“……南京那事是你亲哥惹出来的。”毕岸面无表情地争辩一句，默默望着这祖宗作天作地，半晌才神情诡异地提议，“听说温泉浴活血化瘀，美容养颜，要不你试试？”
“好啊好啊！”铛铛躺在玫瑰牛奶里，惊喜无限，“安安你太懂我了！选了哪家呀？”
毕岸呵呵冷笑，放下手里的东西，撸袖子抬起大锅，径直进了厨房，将锅放在天然气灶上，打火盖锅盖一气呵成，直到此时，他才应道：“不必！去什么温泉山啊，还得掏门票是吧？自己煮煮，不比那好？”
“诶？哎哎哎，安安你别盖啊！我怕黑！”被牛奶泡得晕乎乎的某爪方醒过神来，焦急地去顶锅盖，“你放我出去，我不泡啦！”
“别介，牛奶玫瑰炖神兽爪子，大补的！”
这一锅盖势大力沉，毕岸还特地用手压住了顶端，某爪一时也顶不开，气得破口大骂。
一人一爪一个要盖，一个要开，直把灶台撞得“哐哐”响，牛奶都洒了出来。
闹得正欢乐，就听大门口传来一男声：“毕先生在么？”
毕岸连忙关了火，擦着手出来一瞧，却是顾兴领着个戴口罩的女孩进来了。
女孩年岁不大，望之二十出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额头，仅能从鼻梁上端瞧出似乎在爆痘。她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有些自卑和不耐烦。
毕岸用眼神询问顾兴，对方连忙把他扯到一旁，解释：“我表妹，周洲。挺爱美的小姑娘，这几天起了一脸痘痘，正闹情绪呢！”
毕岸瞅瞅周洲，再望望努力爬出大锅的爪子，一脸的无语：“我这是当铺，给你解决点怪事还行，不管美容这块儿。”
“不是，不是让你给她看脸……顺便看了当然最好。”顾兴解释不清，干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片面膜递过去，“你看，这是周洲最近在用的面膜，杂牌子，但就是管用。这一个月她那皮肤跟剥了壳的蛋清似的，又白又嫩，一停下，就反弹了，痘痘比以前还多。”
毕岸老干部作风，不太懂这个，不过常听铛铛叨叨，最基本的还是懂的：“添加激素了吧？”
“问题就出在这了。”顾兴把面膜往他手里一拍，“我找专业机构检测过，有害物质不超标！当然，也没其他有效物质就是。就是最最基础的补水面膜，成本相当低。”
毕岸难以置信，拆开面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迟疑：“她是不是用其他护肤品了？”
周洲听毕岸跟皮肤科的大夫口气一模一样，当即耐心耗尽，转身就往外走。
顾兴眼角余光瞟到，连忙一把拖住她，好生安抚一通，才拜托毕岸：“一帮小姑娘跟疯了似的买这款面膜，我晒了检测报告，说没用还被围攻了。帮帮忙……”
“都跟你说了信则灵，你又不信这个，管我做什么？”周洲挣扎着打断他，“都怪你，不让我用，你看你看，起了那么多痘痘！”
顾兴一个没拉住，这姑娘就跑了出去，气得他直跺脚。
“咦，是这个呀！嗨，如果是这款，小姑娘信它就不出奇了。”白骨爪子终于爬了出来，拖着一地牛奶花瓣过来凑热闹，“这款面膜是一个网红美妆博主自创的品牌，叫佳美。喊出的口号就是‘信则灵’。据说诚心相信的，效果立竿见影，美白祛斑去痘除皱；不信的，那就是一张补水面膜，效果很鸡肋。他家的粉黑整天开撕，还被举报过。”
毕岸听得很惊奇，“信则灵”？怎么还带着一股子邪教风？
更匪夷所思的是，佳美的对家确实举报成功了，惊动了有关部门突击检查。但是结果嘛，跟顾兴说的一样，没啥超标有害物质，质量也合格，人家还有成套的证明手续，唯一的麻烦就是检测结果与产品宣传不符，涉及虚假宣传，被罚了笔钱。
经此一役，佳美非但没伤筋动骨，粉丝反而更坚信信仰就是美颜，甚至将博主捧上了神坛。
毕岸目瞪口呆，满脑子都回荡着“不明觉厉”四个字。
2
送走顾兴，毕岸拿着那张面膜来回翻看，突然注意到一个点：“铛铛，佳美的代工厂在邻市啊！”
“诶？”正往身上抹润体乳的白骨爪子连忙爬过来，瞅着包装袋上的地址想了一会儿，“哎，跟一款老牌国货同一家代工厂啊！难怪查不出问题，那家代工厂品控不错。看来美妆博主还挺下本的。”
毕岸把玩了半天面膜，也没见手部肌肤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改变，顶多虎口干纹暂时淡了点，但他洗个手，抹点护手霜也能达到同样效果。他将面膜扔进垃圾桶，笑道：“说它好的，该不会都是营销号吧？”
还真不是。
佳美面膜堪称平价产品中的战斗机，比同一代工厂的产品价格要低三分之一，但效果完全是吊打，在学生中迅速积累起口碑。
“它一开始面向的是在校艺术生，尤其是表演系的。也没喊‘信则灵’的口号，就是拿着检测报告低价推广。”铛铛自己就是神兽，自然无法对一款面膜奉献信仰，它实在不能理解其原理，“我买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初的低价推广期，反正对我来说没啥效果，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吧？”
毕岸默默低头扫视它，什么凡间物品能对神兽起作用？一白骨爪子大模大样谈体质，怎么那么怪呢！
其实如果没有“信则灵”的口号，毕岸是不太想管这事的。凡人之事，自有凡人机构管理。可是牵扯到“信则灵”，如果不是传销组织骗钱，就可能真有邪教作祟，他没办法坐视不理。
毕岸仗着能开空间通道，驱车去邻市后，直接隐身进了代工厂。佳美采用的是近几年比较流行的蚕丝面膜纸，在百万级层流环境里生产，总的来说无功无过。
面膜纸是代工厂自备的，精华液则是佳美送来的。如果佳美能跟别家产品分出高低，根子可能就在精华液配方上。但顾兴分明说那个配方就是最基础的保湿配方。
进趟工厂，毕岸非但没搞清面膜原理，反而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观看了会儿制作流程，突然想到一个常见的营销手段：商家把明星海报与商品搭配卖，哪怕粉丝不喜欢商品，冲着爱豆海报也会努力刷销量。所谓喧宾夺主，但有时候，“宾”可能才是真正的需求。
同理，假设面膜没功效，真正起作用的会不会是赠品呢？
毕岸掏出手机搜了下，佳美网店上线后，确实有赠品相送，但每次都不一样。有时候是单颗手链，有时候是塑料发卡，更多的时候是搭配自家新品小样。看上去并不出奇，跟其他网店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在商品评论区。不同于其他家打完分就走，她家的粉丝格外忠诚，黑粉也格外执着，每逢活动，评论区就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想查清楚佳美的问题，还得先搞懂面膜作用原理，毕岸觉得这有点难为他这个非专业人士。
白骨爪子查了下手机地图，提议道：“佳美公司就在附近，我们过去看看吧？代工厂不知道底细，佳美的员工总该知道吧？”
佳美公司跟很多新型小公司一样，位于经济开发区的工业园内。此地道路四通八达，绿化很好，但由于成立时间较短，几乎没有居住区，所谓的商业区不过是开发区一层的十来家小吃店。
令人惊奇的是，佳美明明是做美容产品的，公司却开在新媒体区域，租了许多电子设备。
“快快快，摄影和灯光到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助理来回走动，不停地发号施令，“话麦耳麦调试，化妆师随时准备补妆！”
拍摄地点是佳美的专属化妆间，主角是那位美妆博主许姗姗，助手是三位年轻模特，两女一男，面部肌肤都有不同程度的瑕疵。
“直播？”白骨爪子隐身观察了一会儿，小声跟毕岸解释，“现在很多美容产品是靠明星和美妆博主直播带货的。比如最近很火的那个，十秒钟能卖掉一万只洗面奶。”
说话间，化妆间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化妆师正给许姗姗扫散粉定妆。
许姗姗二十多岁的样子，不算很漂亮，仅能算清秀，但她出彩的是肌肤非常棒，又白又嫩，毫无瑕疵，真正担得起“肤如凝脂”四个字。化妆师几乎没怎么给她上妆，只是简单描了描眉，就已经秒杀了三个模特。
“这肌肤，如果不是天生的，就难怪粉丝疯狂了。”近距离地观看，白骨爪子甚至看不到毛孔，不得不发出一声惊叹。
毕岸却将目光投向墙边神龛上。一般商铺公司图吉利会供奉财神、关二爷等，最不济也会摆只招财猫或者貔貅。但佳美很奇怪，神龛里供奉的不是负责聚财的神仙，而是人文始祖女娲。看香炉里香灰厚度，应当是每日都上香的。
梳妆台前，三名模特没有上妆，就保持着面部瑕疵入了镜头。
“大家好，我是许姗姗，今日我们直播间请来三位嘉宾。”摄影师将镜头对准三名模特，给他们的面部来了个超长时间的特写，没有磨皮美白的情况下，脸上的痘印和雀斑清晰可见。
“我们知道，雀斑这种东西，光靠面膜是没法消除的，得进行医美。但光子嫩肤效果如何，跟操作者技术好坏关系很大。万一碰不到好医师，最终受罪的还是自己。”许姗姗的手指在模特脸上划过，语带诚恳，“普通面膜不行，不代表佳美不行哦！”
“不是吧，现场修复肌肤？”白骨爪子有些呆愣，“除非是后期强行美颜，光靠一张面膜，怎么可能……玩真的？！”
说话间，许姗姗已经在模特洁面后，动手拆开了面膜，帮他们敷在脸上。
敷面膜要20分钟，许姗姗就趁着这个时机介绍起了佳美的新品修复面膜。据她讲，痘印雀斑黑痣，连敷几次就能消掉。
“不信。”白骨爪子笃定地道，“就算是加了激素，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除黑痣。”
但事实很打脸。
20分钟后，三名模特陆续揭开面膜，除了一名女模特没什么改善外，其余两人的雀斑痘印都明显淡了，就像许珊珊所说，估计再来几次就是一张白皙透粉的脸。
而没有得到改善的模特，眼中冒着嫉妒的光，偏偏许珊珊在她耳边叹息：“看来，你并不信任我们的产品。”
白骨爪子难以置信，它沉默了会儿，小声求助毕岸：“我觉得很没道理，但我看不出问题。”
随着镜头的拉近，直播间掀起一阵浪潮，所有粉丝都在疯狂打字：
“买买买！上链接！”
“女神冲哇！我的钱包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只问什么时候上架？太期待了！”
伴随着浪潮扑来的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场的工作人员一无所觉，毕岸却猛然转首，望向双颊生辉的许姗姗。
与此同时，墙边的女娲像蒙上了一层凡人看不到的光。
3
直播接近尾声，毕岸突然双手结法印，无色透明的光罩悄然罩向许姗姗，她似乎有所察觉，宣传新品的话语一顿，疑惑地打量了下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安安你做了什么？”白骨爪子小声问。
毕岸笑而不语。
它很快就知道了。
随着光罩临头，许姗姗周身开始弥漫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柔光，它们迫不及待的想飞散开来，却被光罩拢住，在许姗姗周身越聚越多，衬得她面色越发娇媚。
然而，一滴冷汗很快顺着鬓角沁了出来，随后汇成小河。
与之相关的是，两名模特本已得到改善的肌肤在迅速回复原状，那些雀斑和痘印渐渐清晰，在近镜头下无所遁形。
佳美公司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儿，摄影师一时愣怔，僵硬着脖子望向许姗姗，想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不过许珊珊比他更迷惑。她突然接收不到信徒的信仰之力，也无法回馈给信徒法力了。
直播间一片哗然，黑粉趁势攻占了上风：
“啧啧啧，原形毕露了吧？我就说，怎么可能有那么神奇的面膜！”
“这不就跟激素反弹一样么？这反弹得也太快了，以后谁还敢用啊！”
白骨爪子蓦然醒悟：“她是修士！她以面膜为媒介改善肌肤问题……不，没准儿只是障眼法！可是……”铛铛疑惑，“她图什么呢？面膜也不贵呀！”
许姗姗心中慌成一团，匆匆找了理由掩饰，就暗示摄影师关了镜头。
“老板，面膜怎么失灵了呢？”工作人员叽叽喳喳围成一团，排着队去戳面膜。
许珊珊无言以对，面膜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可她没法跟大家说。
“肯定是代工厂那边的问题！”助理生怕三名模特也跟着黑粉讨伐，连忙气愤地道，“这次的新品是老板调了好久的配方，我们都试过的，不可能效果那么短！”
三名模特半信半疑，还想再问，被几名工作人员笑闹着推了出去好生安抚。
人群一走，化妆间陡然安静了下来。
助理慢慢走上前，轻轻唤了声：“老板，我去找公关处理下？”
许姗姗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拉住她：“不，你先帮我找个大师，能……算了，真找了，还不知道人家向着谁……”她又喃喃自语一番，就打发走了助理，一头扑在梳妆台上哭了起来，“我又没害人，干什么呀！”
不知过了多久，徐珊珊冷静下来，抬头看着镜中有些皱的脸，扶着桌子站起来，疲惫地反锁了房门，拖出一只玻璃盆，往里面倒了整整两瓶精华液。
而后，她就开始……脱衣服！
毕岸慌忙转身，顺带双手按住白骨爪子，然而铛铛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在此时努力跳起来去捂毕岸的眼睛。在这种双方都急欲对方闭眼的情况下，铛铛一爪子把毕岸给挠了，毕岸一个没抓住，某爪直接砸到了一堆瓶瓶罐罐里，带起一阵哐啷的响。
现场有些凄惨，许姗姗疑惑地走过来扶正瓶子，却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摇摇头又走回去。
毕岸可不敢再睁眼了，甚至考虑要不要开空间通道溜走。一人一爪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好半晌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了，才小声商量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毕岸闭着眼用灵力扫视一番房间，跟X光安检似的。这一扫，他就发现了问题——化妆间除了正隐身的他之外空无一人。
他连忙睁开眼，化妆间的门好好锁着，但是徐珊珊却不见了，只椅子上挂着她的连衣裙。
“人呢？”白骨爪子呆了，咋还消失了呢？
毕岸慢慢踱到梳妆台前，看着玻璃盆里的面膜若有所思。
福尔摩斯有句名言，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不管你有多么不相信，那也一定是事实。
毕岸就在房间里待着，许姗姗除非修为极高，否则根本没有隐身或者穿墙的机会。而玻璃盆里莫名多出的面膜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现出身形，淡淡开声：“这张面膜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垃圾桶里也没有包装袋。”
“许姗姗，你直播的时候，粉丝很疯狂啊！你需要的是销量，还是销量背后的信仰之力？”
“建国后不许成精，我是真没想到，一张面膜也能成精。”
毕岸说一句，精华液里的面膜就抖一抖，几句话落下，面膜已经缩成了皱巴巴一团。
房间内白光一现，椅子上的连衣裙迅速抽离，再一眨眼，许姗姗已经化作人形，十分气愤地咆哮：“你偷看我洗澡？！”
毕岸淡淡然看她一眼：“我之前闭着眼呢！”
许姗姗还想再指责，突然想起刚刚发不出法力的事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蓦然惨白，跌跌撞撞倒退数步，嘴唇都在哆嗦：“刚刚、刚刚是你……阻断……”
她修为尚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却明白对方不是她能抗衡的。
要说起来，不愧是干商业的，能屈能伸，很会察言观色。一但明白双方差距，许姗姗“噗通”跪倒在地，颤声求饶：“大师饶命！我虽违反了禁令，可并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那些凡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许姗姗，原身面膜，靠着少男少女对美颜的信仰，以前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速度成精化形。她所创的佳美面膜，其实就是最基础的保湿面膜，能起作用的不是面膜本身，而是使用者贡献信仰得到的反馈。
许姗姗偷偷望着毕岸，小声辩解：“大师，我没有害过人，而且面膜销售价就比成本价稍微高一点，没有借机敛财哦！”她讨好地笑笑，“能不能，放小的一马？”
毕岸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为何你的粉丝停止使用面膜后，肌肤问题会反弹？”
许姗姗睁大了眼，比他更难理解：“停止使用面膜，信仰供奉就断了嘛，我为什么还要帮他们保养肌肤？再说就算我大度不计较，也没媒介了嘛！”
毕岸点点头，知道她没说谎。以往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以任意施法，但修为低的却需要借助媒介，比如黄纸符咒和法宝。面膜精成精时间尚短，单看她都不能长时间维持人形，得经常变回原身浸泡精华液就知道，帮粉丝保养肌肤，对她来说也是个负担。
毕岸忧郁地凝视她一会儿，转头望向那尊女娲像。
面膜精极为乖觉，立即解释：“小的势单力薄，总要找个靠山。都说女娲造人嘛，那给人保养肌肤，归到女娲娘娘麾下，讲得通的，对吧？”
毕岸无言以对，明知道面膜精违反了禁令，可人间信仰充足，到了该化形的时候，压着不让她化形，似乎也不人道。
面膜精见他不说话，慌得抖若筛糠，举起手来赌咒发誓：“求大师别把我打回原形！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信仰我的也给保养。”她咬了咬牙，放声哭道，“最多，最多人家不收钱了，免费供应面膜行了吧？真的不能再退步了，在人间生活成本很高的啊！小的还要养公司，还想买房啊！”
这还是只勤奋上进的面膜精！
妖怪羡慕人间烟火，想在人间生活，不害人的话，似乎也无可厚非。
这种情况，到底该不该管？毕岸有些茫然，他很想知道以往那些妖怪是归谁管，又是怎么管的。
“免费就不必了，现在这个价，挺好。”毕岸枯坐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起身撤回光罩，厉声呵斥：“记住你今天的话，若是让我知道你借此敛财，危害人间，定不饶你！”
“是是是！小的一定继续走物美价廉的路子！”面膜精磕头如捣蒜，连连下保证。
良久，化妆间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她壮着胆子抬起头来，那位大师已然走了，房间里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许姗姗浑身瘫软，坐倒在地，等缓过劲来后，连滚带爬抄起手机打给销售：“降价降价！新品降价！亏不亏的你别管，老娘逃出生天，要好好庆祝！”
收到消息的粉丝们齐齐欢呼，信仰之力如山呼海啸灌注而来，有如实质般照亮佳美公司。
工业园停车场，白骨爪子望着这一幕，小声问毕岸：“安安，你不管了么？”
“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护肤之人主动贡献的信仰，不是她强取的，她也没有害人。虽然有搞封建迷信甚至邪教的嫌疑。”毕岸有些心不在焉，望着车外烟火人间，思索着到底该如何管理这种新兴精怪。
真是，头疼啊！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白骨爪子思考后说道：“以往野生的妖怪，是归在九龙山庄麾下的。九龙山庄给他们提供庇护之所，他们遵从九龙山庄的管理。同样，若是惹出了事儿，孽力也会回馈给九龙山庄。所以天地大劫时，九龙山庄才会首当其冲。”
毕岸边开车边接着问：“那么愿意生活在人间的妖怪呢？”
“那要遵守人间律法。”白骨爪子解释，“他们可以跟朝廷签订契约，为人间王朝效力。比如封神时代，就有很多这样的妖怪。”
可惜，天地大劫后，九龙山庄覆灭，妖怪群龙无首，各自游荡，再没有统一规划管理了。
窗外绿树浮光掠影，毕岸忍不住看了眼无忧无虑的白骨爪子，勉强咽下了想说的话。
三四百年过去，天地之威慢慢淡去，连面膜都能成精了，是不是意味着天地间的灵力在复苏，九龙山庄也许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