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永远少不了醇香红酒与各色美人。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长裙与灯盏交相辉映,一眼望去,俱是闪亮。
董家最出名的有两样,一是他们家生物制药公司;二是他们家风流好色的纨绔大少董彬。只是,不管与会人员对嘉宾董彬再不屑,也得扯开虚伪的笑,当面夸一声:“您可真是年轻有为!”至于哪方面“有为”,那可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眼看宴会过半,客人们纷纷脱离主人的安排,自由行走交谈。若能趁机敲定某些合作,那真是极好的。
董彬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有点口渴眼花,摇摇晃晃从长桌上取了杯冰镇苏打水。一口灌下肚,冰爽的气感直冲脑门,简直不能更棒。
董彬舒服地喟叹一声,眼神在瞥到窗边时,却愣住了。
金属镂花的拱形窗下,身着淡蓝舞裙的女孩子犹如月光下的精灵,纯净无瑕,唇边带着浅浅的笑。
董彬登时直了眼。他看得出,这女孩不是整容整出来的,亦不是化妆化出来的,而是她本身就精致得犹如瓷娃娃。
这可太合他胃口了!
他整了整衣服,尽量自然地走过去,跟女孩搭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女孩似是被他吓了一跳,勉强笑了下,就如受惊的小兔般,走开了。
她可真是有趣!董彬想,这么个名利场,居然还有这么单纯羞涩的女孩。
他不死心地又靠上去,暧昧地问她:“你是谁家的姑娘呀?”
女孩不搭理他,只是将纤细白嫩的手指搭在拱窗上,满怀期盼地向外望去。
董彬看了眼,窗外是个小花园,开满了各色蔷薇,在夜灯下带着神秘色泽。他玩味地笑笑,若是他没记错,小花园里应当还有个游泳池才对。
思及此,他放缓声音,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今晚的月光好,很适合赏花呢!花园里的蔷薇、木槿、绣球都很漂亮。哦,还有昙花。”
“昙花?”女孩子果然被诱惑到了,转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问他,“今晚会开么?”
“十有八九。”董彬勾起唇角,笑容中藏了一丝得意。
“那我们快去吧!”女孩子雀跃不已,主动拉了他,打开通往后花园的门,跑了出去。
董彬盯着女孩掩在舞裙中的姣好身段,舔了舔嘴唇。
“昙花在哪里?”
“还得往前走……就在游泳池附近……”
树影婆娑的花园中,一男一女在鹅卵石小道上往来穿梭,轻声细语。
“咔嚓咔嚓!”
似是轮轴卡顿的声音自后面传来,欧式小亭上方,露出一只白森森的骨头爪子,从指尖到小臂,长约三十厘米。白骨爪子看着消失在小路尽头的董彬,努力竖起一根中指。
泳池上方不知何时起了薄薄的雾气,蓝色舞裙的女孩子轻灵地在雾中穿梭,笑声如银铃。董彬宠溺地任她将自己拉下水,向中心游去。湛蓝的池水没过胸口,董彬看着裙摆在湖面散开如蓝莲花的女孩,激动不已,冲她伸出了咸猪手……
女孩子“咯咯”娇笑着,骤然消失。周围雾气越来越重,泳池边际在无限拉远,只是周围依然有娇笑声传来。
只是转眼间,董彬竟已身处漫无边际的汪洋!
孤独孤寂,唯诡异笑声不绝于耳。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没命地往记忆中的岸边游去。然而,不管他怎么游,都到不了边。有时明明触摸到了边际,抬头却是白骨累累的孤岛,吓得他又赶紧松手,亡命逃窜。
而监控中,工作人员看到的却是董家大少一个人在泳池中游泳。
恐惧与酒精在急速消耗着董彬的体力,令他越来越提不起力气游动,他越游越慢,越游越慢……最终,慢慢沉入水中……
“不好!”转了一圈回来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不对,急忙呼叫保安前去救援。
几分钟后,董彬被拖出泳池,却已经气若游丝。
这天晚上,董家大少因器官衰竭,抢救无效身亡。无数人弹冠相庆,无数人哀哭不绝,都已改变不了事实。
董家不敢置信辛苦养大的继承人就这么没了,报警、请私家侦探……该走的流程走了一波,但神奇的是,监控中自始至终都只有董彬一人自言自语,下水游泳。
官方的结论是,董彬疑似出现精神问题。
而小道消息则纷纷传播是董彬吸毒出现幻觉所致。
董彬这人,爱玩好色,但不赌不毒,董父再清楚不过,但他也不信没什么心理压力的儿子会出现精神问题。无奈之下,董父想到了专司解决疑难奇事的解忧当铺。
董父以前也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直到一位生意合作伙伴出现了极度嗜吃的症状,在解忧当铺得到解决,他这才对此半信半疑。
传闻解忧当铺主人毕岸睿智博学,不知活了多少岁月,可生死人肉白骨,诸般邪异之事在他看来只是寻常。
传闻毕岸什么都好,就是爱好古怪,居然在店中供奉了只白骨爪子做吉祥物。那只白骨爪子乍看只是比狮虎类猛兽的爪子大了一圈,但董父过去参观过,爪子会说话,且脾气不太好,又好美色,实在破坏店主人的形象。
“毕先生,前边就是泳池。”宴会厅的保安将穿黑色唐装长裤的当铺老板毕岸让进小花园,边带路边介绍,“这边一般是客人约会的地方。我们尊重客人的隐私,监控装得少些。”
小路上铺了一层碎叶子,显得有些荒凉,跟宴会厅的格调不太相符。
保安有些尴尬,解释:“出事后,有几位同行就辞职了。”说着惋惜地咂咂嘴,“花园的保洁辞职就算了,毕竟这里死过人,都害怕。可是宴会厅一个女侍应也跟着辞职!您说这隔着道门呢,宴会厅又是灯火通明的,人也多,有什么可怕的……”
毕岸路过小亭时,忽然脚下一顿,抬头望望头顶,摇摇头走了。
“就是这里了。”保安将毕岸带到泳池边,指着池水说,“自从那晚出了事,这边就封了。您慢慢看,有事叫我。”
毕岸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忙自己的就好。
阳光下,池水粼粼,丝毫看不出曾死过人。
毕岸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皱了眉头。假如真是中邪,董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会有邪物胆大包天跑到宾客众多的宴会厅作祟?
他原路返回,走到小亭下方,看看四下无人,冲着上面招呼:“下来吧!”
“咔嚓咔嚓!”
白骨爪子迅速爬到顶部边缘,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跃而下,正正扑进毕岸怀中。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毕岸急忙托住他,没好气地训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白骨爪子扬起掌心,委屈巴巴地辩解:“我就是隔着窗子看看美女,又不进去,怎么会被发现?”
“那现在呢?”毕岸翻了个白眼,这货说是当铺吉祥物,好运没招来,是非倒惹来不少,真是个祖宗!
白骨爪子顿时蔫了:“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案子,他们扯了安全线封地儿……”说着又讨好地笑,“这不你来了么?”
毕岸狠狠拍他一记:“祖宗,你可长点记性吧!幸亏董家找的是我,要是找了别人,你就等着变成骨头汤吧!”
毕岸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手套,给白骨爪子戴上,这才挂着他出去。
毕岸调阅了那晚的监控,又问了白骨爪子。确实如工作人员所说,董彬身边自始至终都没有人,他却似是被什么迷住了,迷迷瞪瞪踏上了黄泉路。
毕岸切换监控,将董彬出厅前接触过的人和物挨个调出来放大。
十几杯红酒,都是随机拿的;遇到的人,面部表情也正常;直到董彬端起苏打水……
“嗯?”毕岸微一挑眉,忽然将他身侧四五米处的一个女侍应放大。
很普通的女青年,中规中矩穿着统一套裙,腰肢略臃肿,面黄有斑,属于那种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神奇的是,她却生了一对极璀璨的眸子,平时看不出,但看董彬的时候,波光流转,生生将五分的面容提到了七分。
这个女侍应跟董彬始终隔着段距离,在监控中一直没有同框,但董彬去花园不久,她也跟着出去了。直到21:34,监控室发现董彬状态不对,紧急喊人,女侍应才转回宴会厅。
毕岸翻了翻花名册,女侍应名叫郑可,此前跟董彬并无交集。
这可就奇了怪了!难道还是暗恋?
毕岸决定去见见郑可。
郑可来这里已经三年了,平时勤勤恳恳,默默无闻,据说今年年底是要升领班的。现在出了人命案子,人心惶惶,估计也顾不得她了。
毕岸找到郑可的时候,她正跪在地上擦地板,发丝湿嗒嗒地贴在鬓边,有些狼狈。
“您请稍等,还有一点就干完了。”郑可谦卑地跟毕岸致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毕岸有些奇怪:“这不该是保洁的工作么?”
郑可表情淡淡的:“负责这一块的保洁辞职了,总得有人干。”
等两人在休息室坐下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毕岸问她:“你对董彬有什么了解么?”
郑可手指无意识地蜷缩,飞快地摇头。
“可你那晚一直在看他。”毕岸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
郑可咬着嘴唇,有些不安,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我一个朋友,跟他好……嗯,有了他的孩子,但,不敢开口。那晚,我本来是想告诉他的……”
毕岸皱皱眉,追问:“你朋友?她那晚也在么?”
郑可有些慌乱,连忙解释:“对,她在。但是,她身体不舒服,一直待在休息室。后来因为悲伤过度,就辞职了……”
毕岸刹那想到了保安的话:“可是宴会厅一个女侍应也跟着辞职!您说这隔着道门呢,宴会厅又是灯火通明的,人也多,有什么可怕的……”
就在这时,郑可的手机忽然响了,她道了个歉,走到一旁接通。一开始只是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忽而提高声音:“娜娜,你别想不开!”
郑可顾不得跟毕岸打招呼,“蹬蹬”跑了出去,跟女上司打了个招呼,就跳上了出租车。
娜娜,就是郑可嘴里的朋友,姓孔名娜。
毕岸凝眉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白骨爪子提醒他:“她在转移话题。明明那晚她看董彬的眼神不对……”
毕岸登时省悟,急忙问了孔娜的地址,追了上去。
孔娜住在一个中档小区,毕岸下了车还没来得及问门牌号,就听见有人惊呼。抬头一看,正看见一个身穿睡衣的女孩子从楼顶坠落,宛如枯叶蝴蝶飘零。
沉闷的响声后,就是鲜血四溅的场景。
白骨爪子小声质问毕岸:“你怎么不救她?”
毕岸目露不忍:“人多,太远,来不及。”
“娜娜——”撕心裂肺的呼唤自楼顶传来,郑可扶着护栏徒劳地挥舞双手。
警笛声很快传来,医生和警察驱散了人群,将站都站不稳的郑可从楼顶扶了下来。
郑可直着眼睛,精气神萎靡到了极点,嘴里还在反复呢喃:“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不就是个男人么……董彬死就死了,你的路还很长啊……”
警察第一时间调阅了监控,10:43郑可进入孔娜家;10:57孔娜披头散发冲出家门,跑上天台,郑可紧随其后;11:03孔娜攀上护栏,跳下11楼,当场身亡。
孔娜的卧室中,留下了她的遗书:“董彬,我来了!”
郑可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带了若有似无的海水咸腥味。
毕岸闻着这股味道,再看看郑可的眸子,忽而神色一变。
昏黄的小夜灯亮起,从派出所回来的郑可,舒服地洗了澡,给自己泡了杯美容花茶,这才擦着头发坐下来。
手机有人发了视频请求,郑可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顶头女上司的。
她心累地叹了口气,孔娜的死到底还是惊动公司了。
接通视频,女上司那张刻板的脸即便是柔和的光线都不能软化。郑可深吸一口气,低眉顺眼地打招呼:“那么晚了,您还没睡呀?”
女上司不满地皱眉:“孔娜的事是怎么回事?董彬的死已经让咱们够头疼的了,孔娜怎么也跟着……你们不是朋友么?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郑可咬着嘴唇,迟疑道,“可能是伤心过度吧?毕竟她跟董彬……”
女上司显然是听过风言风语,立马提高了声音:“早就跟你们说过,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干活才是正经!你们一个个就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下吃苦头了吧?”
女上司越说越气,不停地咒骂,将孔娜批得体无完肤。
郑可低着头,在女上司看不见的地方,沙发巾几乎被她拧变了形。
女上司呼哧喘息半晌,忽然说:“孔娜刚死,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你是跟她最亲密的,别人找不到人打听,都得跑你这儿来。咱们公司在邻市有个下属机构,你先去……”
郑可霍然抬头,眼波流转,似是戴了蓝色美瞳,她楚楚可怜地唤了声:“经理……”
“啪!”
手机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
她顺着手往上望去,黑色唐装长裤,是白天那个人!
毕岸挂断视频,将手机还给她,沉声问:“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又想蛊惑上司?”
“你怎么进来的?!”郑可柳眉倒竖,握紧了手机厉喝。
毕岸肩膀上挂着白骨爪子,隔着茶几站定,看着她低叹:“双眸湛蓝如海,周身海水味道浓郁,擅长制造幻觉蛊惑人心……郑可,这是使用海蜃珠的特征。”
蜃是传说中的海怪,平时隐匿在大海深处,可吐气幻化亭台楼阁。
“你到底是谁?”郑可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她攥着手机冷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在入侵民宅,我可以报警告你!”
毕岸失望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我以为你会有最起码的懊悔、后怕。海蜃珠不是你这么用的。”
“那应该怎么用?!”郑可蓦然提高了声音,将白瓷杯子狠狠扫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混着碎瓷片,在地板上炸裂。
她失态地怒吼,“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给自己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幻境,最后孤独地死去么?”
郑可自小就属于平凡到尘埃的人,长相一般,学历一般,不会为人处世,亦没有拿得出手的特长。眼瞅着同龄人一个个事业有成,伴侣可心,她也愁。可除了努力,她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三个月前去海边旅游,误吞了一枚蓝色的珠子。
这颗珠子仿佛能洞悉人心般,总能把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发掘出来,并转为幻觉迷惑别人。
比如,她渴望美丽的容颜,那么只要控制得当,在别人眼中,她就真的变漂亮了。她渴望成功,在她熟悉了海蜃珠的力量后,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女上司提出了涨工资的要求,而女上司在思考后,竟真的许诺年底给她升职加薪!
不断成功的经历让她越发自信动人,而她却将此全部归功于海蜃珠,说来也是悲哀。
孔娜在之前确实跟她很要好,骄傲靓丽的女孩仗义又开朗,是极喜欢郑可这种木讷性格的。两人关系出现裂痕,是在孔娜悄然跟董彬好上之后。
“她不光跟董彬谈恋爱,还有了他的孩子!”客厅中,郑可悲愤不已,“这种风流纨绔大少,哪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所以,你用幻境溺死了董彬。”毕岸声音低沉,虽是疑问,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是啊!”郑可神色微微得意,有种一吐恶气的意气风发,“那种恶心的男人,还是早点下地狱的好!免得到处祸害女孩子。”
毕岸叹了口气:“好,就算董彬风流有罪,那么孔娜呢?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她是自杀!有遗书的!”郑可脱口而出,身子却在微微颤抖。
毕岸不说话,只是沉沉地望着她。
浴室的水龙头没有关好,水珠滴滴答答敲打着玻璃脸盆,在寂静的夜中,有点诡异。
郑可低下头去,身上逐渐弥散出海水的味道。她抬起头来,双眸犹如镶嵌了蓝宝石,在小夜灯下流转着诱人光晕。
她轻轻开口,声音甜美:“拿起那把水果刀,对,就是茶几上那把,用力扎向你的心脏……”
毕岸如提线木偶般,伸手摸到了那把水果刀,却没有如她所愿自杀,而是露出了讽刺的笑。他双手撑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眸笑:“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是狴犴珠的持有者,比你要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你,你说什么?”向来无往而不利的郑可头一次受挫,不由慌乱无比,向沙发里缩了缩。
“咔嚓咔嚓!”
白骨爪子顺着毕岸的胳膊爬到茶几上,得意扬扬地解释:“他的意思是,就海蜃那种战五渣的废物,给神兽狴犴提鞋都不配!”
毕岸一巴掌按趴下白骨爪子,微微笑道:“这个城市,人类看到的只是小部分,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郑可,外力终究只是外力,若你摆不正自己的心,拥有这东西,跟饮鸩止渴没区别。”
说着,他冲郑可五指虚张,缓缓旋转。
郑可初时没在意,然而很快她就感觉一股撕扯力扣住了她体内的海蜃珠,霸道无匹地向外拽去!
“不,不!”郑可惊恐地尖叫,试图推开毕岸,可是那股撕扯力是那般强硬,让她生不起抵抗的力气。
只不过两三分钟,湛蓝如海的海蜃珠就飞离了郑可的身体。然而,它却并不好看,犹如蒙了油渍,斑斑点点。
毕岸叹息一声,手指微动,暂时封印了海蜃珠,自言自语:“贪欲、嫉妒、杀意……这么多污垢,清理起来又是一桩工程。”
“你,你把珠子还给我!”郑可疯了般扑向毕岸,却被毕岸轻巧躲过。
如此扑了几个回合,她终于力竭放弃,瘫坐在地上哭泣,“都欺负我……孔娜傍上了董彬,整日在我面前炫耀。董彬死了,她竟还想生下那个孩子!不就是想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么?整日跟我说什么女孩子要自强自立,不能为男人而活,结果呢?她还不是想攀高枝?骗子!骗子!”
郑可崩溃地扑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又是那个普通人了,你满意了?满意了?”
毕岸怜悯而厌恶地瞅她一眼,冷笑:“苏东坡和佛印打坐,佛印说苏东坡像佛,苏东坡却说佛印像狗屎。你以为苏东坡赢了么?不,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心中有狗屎,看到的,只能是狗屎。”
毕岸将海蜃珠揣进口袋,转身劈开一处空间通道,幽幽叹息:“孔娜做什么决定,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你为何不愿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董彬,想把一腔情思寄托在孩子身上呢?”顿了顿,在空间通道合拢之前,他又说,“人之所以自信,跟她的容貌学历无关,心强大,方才无所畏惧。”
话音落下,客厅就此恢复原貌,只有郑可的哭号声不断传出。
解忧当铺内,白骨爪子把玩着海蜃珠,问他:“郑可会怎样?”
“幻觉反噬,再加上杀了人良心不安……大约会疯掉吧。”毕岸拿回珠子,疑惑地喃喃,“最近海里出什么事了?怎么饕餮珠和海蜃珠都是从海里冒出来的?”
白骨爪子仰头冲他招手,提议:“那我们去海边看看啊!”
毕岸低头看他,沉吟了会儿,露出微笑:“好。不过,你要听话,不可以再乱跑!”
“哇哦!”白骨爪子自动忽略了毕岸的提醒,欢呼,“看比基尼美女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