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了面纱,不经意的照过马车中的一面镜子,镜子中的我一身红嫁衣,喜庆的气氛满溢在周遭,我却欢喜不起来。
那一夜,竟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这一刻我竟直觉是我错怪了黎安。
可是如果真的是我错怪了他,当若清将那绣帕放到他手中的时侯,他不应该对我说明一些什么吗?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一路相随。
他在守护我的安全。
而我曾经最在意的只是他的心,而不是他的守护。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生,时时的被梦魇缠身。
就这样走走停停,转眼已入了蒙古的境内,偶与黎安照面,我都是刻意的回避了。
这一天午后,进了草原,原始的植被,原始的天空,原始的风味,我被草原迷人的风景所迷醉,我叫了若清去请示黎安,我要下车,我要把自己融入到这草原之中。乍见草原的刹那,我就知道,从此,我爱上了这片土地。
黎安没有违拗我的任性,所有的人都下了马,一路随我一起步行,走在清草地上,仰天望去,云在走,鸟在飞,闭眼聆听,远处似乎有羊群在合唱,伸手欲捕捉草尖上的蝴蝶,却只换来青草的摇曳生姿。
一切,都美。
仿佛画中。
草原的美竟与我的心是如此的契合。
图尔丹,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我爱上了你的草原。
当夕阳悄悄西斜的时候,圆圆的一轮桔红色的光映照在草原上,如诗一般美丽。而这时,视线里出现了一片蒙古包,我欢呼着奔去,没有矜持也没有拘束,我只想放松我自己,做我自己的梦。
“若清,我想画画。”
“小姐,天快黑了,还是赶路吧,这里实在不安全。”
这丫头真是没有欣赏美的天赋,我不理她,径自向马车走去,赶车的人见我到了,规规矩矩的把车停下,立在一旁。
我伸手取了笔墨纸砚,好想念那墨香啊。
我要画这夕阳,这瞬间的美丽,如果不及时捕捉,转眼就成为空成为过去式了。
没有人阻挡我,黎安的手式告诉所有人,他默许我的一切。
没有桌子,他居然走过来,伏在地上,为我变成桌子,他爱变就变,我就当他是桌子了。我才不会不舍呢,我心里还是气恨着他呢。
若清为我研墨,我执笔,廖廖画了那夕阳及夕阳下的无限风光。
展开在手中,这是我送给大草原的第一份礼物。
车队继续前行,露水打湿了鞋尖,天色更暗了,若清劝我上了车。
仰躺在榻前,才发现这一天我走了好些路。
好累。
我竟睡着了。
迷忽中被一片厮杀声惊醒,我快速的掀开帘子,借着草原上的月色望向窗外,我的车外被一群兵士护卫着,远远的,黎安一身的白衣显眼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蒙古人,许多的蒙古人,数也数不清,不断的涌来,不断的被黎安杀退,所有的兵士都参与进了厮杀之中。
我伸手从榻下取了一把我早备好的刀,小小的,手指般长短,那是从前黎安送给我的东西,说是小才好揣在身上,才好防身。如今却真的要派上用场了。
我藏在袖中,心里暗自想着,这些蒙古人到底是何方人,如果是图尔丹的手下那该多好。
或者他们真的是吧。
黎安在人群里厮杀了许久,一身白衣早已碎裂成片片,那碎片随着他的身影一起狂舞。
血,月光下那惊人的色彩是血吧,那是黎安的血。
他忽地将刀拄在草地上,我几乎看得清他喉结急促喘息的样子。
车外守护我的士兵越来越少了,黎安离我越来越近了,终于他立在了马车前,奋力地继续与这群陌生的蒙古人厮杀着。
他的血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仿佛是不真实的恶梦。
可是我清醒着,不能再等了,我要赌一把。
我站起来,掩好了面容,踏出车外,使力的冲着那群蒙古人喊到:“我即将是图尔丹的新娘,你们杀了我,就是与他为敌,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嘶哑的嗓音却没有预期的效果,没有人理我,厮杀继续在上演,任凭我声嘶力竭也挽不回这惊险之境。
黎安冲过来,突然一把抱起我,不顾我的挣扎,将我丢到他的那匹宝马上,又护着我道:“云齐儿,你向北走,不要回头,一会儿我自去找你。”他说着又一拍我身下的马背,马受了惊吓,奋力的向北奔跑。
耳边风声无限,我紧紧的抓住马背上的缰绳,努力的不让自己掉下去,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黎安飞身而至。
他拦腰将我抱在马前,我靠在他的胸前,一颗心扑扑的跳,好险。
可是我的嫁妆呢,那车里有我最喜爱的所有宝贝,还有若清呢,她在哪里?
若清啊,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我逃得狼狈,逃得迫不得已,我甚至还没有看到若清在哪里就被黎安甩到了马背上。
我在黎安的怀里挣扎着,我不要离他这样的近啊。可他的手臂却越环越紧,直到我没了力气,才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厮杀声越来越远,追赶的马蹄声也渐渐在身后淡去,四周一片静谧,颈项间是黎安灼热的呼吸,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薄荷的香气,很好闻。
我却突然想起了那月下的一幕,胃里一阵翻腾,我用手捂住了口,弯着腰,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马暂缓了脚步,稳稳的停下,黎安一面扶着我,一边纵身一跃,随即抱我下了马,我蹲在地上狂吐起来,吐得天翻地转般,他却轻轻捶着我的背,象是在帮我减缓我的痛苦般。
终于吐了个干净,我回过了神,一转身推开了他的手臂,我不屑他的安抚。
他受伤的抓着我的手,轻声道:“云齐儿,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我就只做你的仆人,好不好?”
这一句,仿佛万千情意,仿佛万千无奈。却告诉我一个事实,他承认了那天晚上他的所为。他亲口的承认了,这承认仿佛是撒在我伤口上的一把盐,让那伤口更痛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