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黑风寨的习俗,寨主大婚要携带新娘绕寨行走一圈,寓意夫妻团圆,也保佑寨子平安,寨中村民也能借机一睹寨主夫妇风采,是婚礼当日最重要的环节。
熊老爷拉着秀兰走在最前面,伴娘伴郎紧随其后,伴娘手持玉如意,伴郎腰配宝刀,象征富贵如意和武德兴盛。
龙毅握着刀,紧跟熊老爷,两人距离不足一丈,周围的寨民离他们都很远,他相信此时出刀,一定是最佳的机会。
但是看着两侧夹道欢迎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真心的祝福,这跟外界对黑风寨的描述完全不一样,这几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在这么隆重的场面下,他已经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龙毅的内心陷入了痛苦的挣扎,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他额头大汗涔涔,秀兰见到熊老爷时娇羞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龙毅心里一疼,这个秀兰还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秀兰吗?
方才对望一眼,她传达出很多奇怪的信息,似乎她已经看穿了龙毅的来意,但是她并没有跟龙毅走的意思,甚至她有些想躲着龙毅,龙毅当时很诧异,他完全想不明白。
曾经发过的誓言,难道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眼前这个秀兰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不知不觉路已走了一半,龙毅挣扎一番,还是放弃了从背后刺杀熊老爷的打算,首先这不是男子汉行为,其次他觉得如果自己这么做,秀兰也不会快乐。
既然黑风寨和熊老爷跟外界传言的不一样,秀兰也没受什么委屈,那再好不过了。
他打算一会献刀的时候,当着秀兰的面主动挑战熊老爷,一来让熊老爷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爱着秀兰的男子汉,今后他要是敢对秀兰不好,定然还会有如我一般来挑战他的人,二来能死在爱人眼前也是极其幸福的一件事情吧,秀兰肯定能永远记住自己。
想到这里,他便完全释然了,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左右看了看,贪婪的呼吸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喜气。
旁边的伴娘见这个少年脚步突然变得轻快,不禁拽了一下龙毅的衣袖,悄悄的凑近道:“你好,我叫阿大!”
龙毅方才没太注意身旁这个姑娘,见她主动来说话便道:“你好,我叫龙毅!”
阿大嘻嘻一笑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跟着熊老爷和秀兰绕着寨子走了一圈,已到下午时分。
回到中堂,熊老爷和秀兰坐在中央,一波一波的人前去敬酒贺囍,人官不停的在一旁报着贺礼名单,仅听名字就令人羡慕不已。
很快人官大喊一声:“八方寨龙毅,献宝刀一把!”
中堂里大部分宾客纷纷向龙毅看来,龙毅提刀昂首上前,当着所有人大声道:“我龙毅,在此请求与熊老爷决斗!”
喧闹人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大堂,唯独熊老爷和秀兰没笑。
秀兰站起来斥道:“龙毅,休得胡闹!快退下!”
龙毅看她呵斥自己,颇有寨主夫人的架子,心头不禁更加难过。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已经无法回头,他也不能让人家觉得他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要跟熊老爷决斗,因为这样会显得很窝囊!
于是他傲然道:“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管!”
众人一愣,两人说话的语气颇为耐人寻味,大家突然意识到这个少年和寨主夫人好像都是来自八方寨,看二人年级不禁引人遐想。
熊老爷不怒自威,看着龙毅道:“很好,你有死的觉悟了!”
龙毅冷哼一声,心想若没觉悟又何必来此?
熊老爷俯瞰着龙毅又道:“既然有了觉悟,方才为何不在背后杀我,反倒要正面与我决斗?”
龙毅不屑道:“我堂堂好男儿,不屑做这种背后下手的勾当!”
熊老爷一拍桌子,大骂一声:“幼稚!”
龙毅一心求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他只想快些解脱,于是说道:“少说废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熊老爷大怒,他好歹也是一寨之主,与一个少年决斗,不论胜败都丢不起这个人!
但是四山十八寨有个传统,两个人如果要决斗就必须得你死我亡,且人家发起挑战自己如果不接受一辈子别想抬起头,所以如果没有深仇大恨,很少有人会对别人发起决斗挑战!
眼前这个少年,熊老爷第一印象不错,谁都有年少轻狂之时,今日大喜不宜见血,加上熊老爷一寨之主岂能与这少年一般见识?所以熊老爷心想出手搓搓他的锐气便罢。
于是他朗声说道:“老子下手从不留情面,既然你这般求死!你且上来试试再说!”
龙毅一心求死,也没听出这话里的玄机,他哼一声提刀就向熊老爷砍来,可惜龙毅根本不懂武艺,熊老爷只是原地微微移动身体,就把龙毅骗倒在地。
周围人群见龙毅出丑纷纷哄堂大笑,各种不堪入耳的嘲笑声向龙毅涌来,龙毅直羞的面红耳赤。
他愤怒起身再次砍来,但是一个只会打刀,却没有练过一刀半式的人怎么可能打的过武艺非凡的熊老爷。
熊老爷连番羞辱他,秀兰不忍撇过头去,一句话不说。
龙毅见状顿时万念俱灰,再无任何奢望,只求速速死去。
他急中生智虚晃一刀竟骗过熊老爷,然后快速向熊老爷的腿砍去,这一刀诡谲刁钻,熊老爷也是一愣,但是熊老爷习武多年反应能力极快,即便龙毅耍了一个小聪明,熊老爷依旧后发先至,后退一步,反手一拳将龙毅击飞五六丈!
龙毅只觉得五脏六腑瞬间都挪了位置,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他不受控制的趴到在地,感觉自己再也起不来了,也不想起来了。
他把头埋在地板上,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心里只盼熊老爷给自己一个痛快。
“小子,你就这点能耐还学人决斗?”熊老爷嘲讽一声,龙毅握紧拳头,他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渺小,也恨秀兰无情。
但是失败者的恨总是显得那么可笑,他想大喊,但是这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无能,他咬着牙一句话不说,心想熊老爷若是个大善人,就请快些,快些杀死自己,好让他解脱。
但是熊老爷并没有,他上前一只手提起龙毅,问道:“臭小子,还学人决斗吗?”
龙毅伤痛难忍,他用尽力气说道:“莫要废话......要杀便......杀!”
熊老爷哼一声,看了看秀兰,秀兰突然把头瞥了过去,熊老爷一把将龙毅扔了出去道:“老子也曾年少轻狂,但是为了一个女人,敢独自跑来跟黑风寨的寨主决斗,你他娘的有种!”
“你若想速死,那就给老子站起来,老子向来不杀趴在地上的窝囊废!”
龙毅听他这么一骂也觉有理,就这么躺着死去确实窝囊,他大好男儿死也要死的有尊严,绝不能给家乡丢人,被人小瞧了去。
于是他拼尽全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熊老爷跟前,仰起脖子,慨然赴死!
熊老爷见他倔强的模样,微微沉吟道:“有老子当年模样!”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道:“老子听说八方寨有个叫龙毅的小子,没爹没娘,擅长打刀,是不是你?”
龙毅仰着头,他已经决定一句话都不会再说。
熊老爷见他不说话,反倒完全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嘿嘿一笑:“老子今年四十有三,膝下无儿无女,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你若答应做我儿子,老子不但不砍你脑袋,这寨主的位置今后也留给你!你答应是不答应?”
熊老爷这番意外之词说出来,全场瞬间都呆了。
唯独龙毅照旧仰着头,秀兰对他的无情,已经让他万念俱灰,就是让他做天王老子的儿子他都没兴趣。
现在他只求速死!
熊老爷见龙毅不为所动,感觉很没面子,于是冷哼一声,一脚又将他踹飞,这一脚用力极其巧妙,龙毅不禁闷哼一声,径直往后一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熊老爷见状,满意一笑:“快来人啊,扶我儿起来!”
龙毅从没见过这种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是气血上涌,他脑袋一晕,便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