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户打在阴冷的屋内,桌案上摆放着飘着缕缕轻烟的药碗,浓烈的药味弥漫在这间早该破败的屋子内。
太过熟悉的味道,只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水寒皱了皱眉,睁开了眼,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这样站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
暗叹了口气,起身,披上裘衣,明显看见窗边的人眉头皱了皱,唇边不经意间化开笑意:“在瞧什么?”
初雪垂头默了许久,抬起头来是淡淡的笑意,将桌案上的药碗端来,伸到她唇边:“喝药吧。”
眼前的人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眸中水意盈盈,抿着唇,这模样初雪是见惯不怪,装着可怜来躲避喝药。他倒是一点不为所动,抬了抬药碗:“喝了,知道昨日将覃渊吓成何样。”
水寒皱着的眉刻意的展开,拿过药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唇边的药汁,转身坐到床边,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就是不看初雪,冷着脸沉默。
初雪站到她面前,她移了移脸,依旧冷然。无奈,只好道:“以后不提他便是。”
水寒却突然咬了咬唇,瞪着他:“你这样淡然这样无所谓是做什么!明明……”眼神往别处飘了飘,继续道,“总是提到他,会让我认为,你是真的无所谓。”
初雪身体骤然僵住,深深吸了口气,无奈笑了笑:“吾等立誓,永世追随吾主左右,不犯上,不背弃,以身相护,以命相守。”
水寒死死咬着唇,猛然站起来,直视着他,冷冷道:“这些规则你守它做什么!你是一个人,不是我的奴隶更不是我的工具!”
初雪眼中的惨然却是让水寒怔了怔:“水寒,我已越界太多,已然如此神伤,若是真的不顾一切,或许是可以找到自己,可是,我不想再受更多的伤而已。默默一个人在角落****伤口并不容易,知道么。”
“试都不试,你便是要这般放弃?”低低的声音,夹杂着叹息。
初雪退开几步,见到她惊愕慌张的表情,笑了笑:“水寒,你看清过自己么。是否,因为一些执念而掩盖了真心所向;是否,因为你的自尊不愿知晓。”
她低了头,眼中的情绪早就被遮拦起来。是该这样,就是该这样不是么,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有自信去疯一回,如何有那种自己定然不会受伤的孤注一掷?初雪眼中的笑意更深,仿佛多少年来习惯一般,习惯这样守着她,习惯这样看着她,宠溺,相护。就这样下去也会是一生,就这样下去自己也好歹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等到老死,至少还有这么一点点值得自己去回味,不是么?
莫说这些誓言她不看重,他何曾真的遵守过,若是古板遵言,那么这一步步越来的又是什么?那么他一直无法安稳的心又是什么?他输不起而已。
“水寒,如今,至少我还能守在你身边,你这般言语,是想要赶我走么?”温柔的笑,温柔的语气,温柔的初雪。
怔了半晌,水寒才急急道:“不是……”话音还未落,却被他温柔地笑着打断:“那么,便莫要再说这些话,水寒,我没有资本赌,我输不起。”
“我……只是不想你……”吞吞吐吐,却发现自己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不想他太压抑,可是后果呢?自己真的能如他所想一般?自己心里真的可以完全放下?他的命不该她来掌握,那么他的决定,她也不该干涉。“初雪,是我多问。”
初雪笑了笑,脚踏雪的声音渐渐响起,眉头却是皱得紧了些:“李箫昀来了?一大早就不放过你么。”水寒被关着李箫昀都想要来找麻烦?到底水寒惹着他什么了。
小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一群人到了这里,看来李箫昀还带了些人来,气势倒是挺足。
“初雪,看来,李箫昀开始着急了。”水寒笑了笑,唇角勾起,撇过头,看着床头放着的冰钗,坐回去,一脸安然挽起自己的发。
“你做了什么。”李箫昀沉不住气总该是有原因。
“只是昨晚,查了查我要找的人在哪儿而已。李箫昀这么心急,恐怕真的与我所想没有多大出入。”
话才说完,门就被踢开,李箫昀沉着脸走进来,眼角瞥了瞥初雪,脸色更是铁青:“初雪公子不是已经下山,敢问此时在大小姐房中是为何?”
“初雪本是自由人,去哪里需要与李叔叔道明么?”一脸含笑,却让李箫昀感到一阵凉意。
微微眯了眯眼:“大小姐说的极是,初雪公子是自由人,可大小姐不是。昨夜贼人潜入庄内,还请大小姐跟老夫走一趟。”
“审问我?”水寒笑意盈盈,却是转身坐了下来,更是没有走的打算。对着桌案上的镜台轻轻梳理着鬓旁的发丝。
“昨日既是已然答应韩庄主,便不会为难大小姐,只是大小姐这小院酸寒,贼人易入,还请大小姐移步。”李箫昀依旧笑着,水寒手一顿,笑意一敛,这李箫昀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冷笑:“去哪儿。”
“石屋。”李箫昀笑意一敛,拱手,恭恭敬敬,诚诚恳恳,在其他弟子面前做足了姿态。水寒心中冷笑,眸中也一冷,却依旧挂着笑:“好,那便走一趟,去那阴冷潮湿更甚的石屋坐坐。”
水寒一甩衣袖,昂然跨出屋外,初雪一惊,忙向外想叫住她。阴冷潮湿,她是想做什么这么不顾自己的身子!水寒只是像想起来什么一般,对着初雪道:“初雪,你便在这里吧,横竖明日不是一死就是已经放了出来,不必担忧。”
眉间的笑意让初雪一阵疑惑,忧虑了半晌之后,放下心来。水寒不是任人宰割之人,决定去那里,便是有十足的把握,抑或是,知道些什么。
几声犬吠,吵醒了正在熟睡的莫言。莫言睁开眼,看着床边的雪獒,雪獒也就睁着水灵灵的眼瞧着他。莫言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雪獒偏偏头,额前的火纹也跟着变歪。莫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雪獒头顶的火纹,喃喃自语:“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雪獒,爹爹说,雪獒都是全身雪白的,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红色毛发夹在中间呢?”
“唔……爹爹还说,獒犬都是性子很烈的,除了主人以外其他人都不认,见着了就想上去咬一口。”
红莲就窝在他脚边,听着他嘟哝,让他顺着毛,一副享受的模样。
“呵呵……没见过你这么脾气好的獒犬。你也有爹娘么?我的爹娘都死了……诶?”话说到一半,手下正躺着的红莲突然立起来,抖了抖毛,向着外面奔去。
莫言纳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惹恼了它。见莫言还在原地,红莲喉间低吼了声,又奔回来,咬着他的衣角,将他向外面拖去。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受不了,莫言推开它:“好了好了,我自己走,你放开我。”
红莲歪着头,口一松,放开了衣角,向着山谷深处迈步。
看着它悠然自得闲逸散漫的样子,莫言真的哭笑不得,真有这样的雪獒,像世外隐世的仙人一般。
跟着它一路像散步一般走着,四处瞧了瞧,四周都是雪,铺的一片白白的,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看着周围高低不一的雪堆。只是觉得这谷中的路七拐八弯的人都给绕晕了,看着身前的狗爪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它要带着自己到什么地方去,努力地回想,究竟是说错了什么,让它急着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好像……最后说的是自己的爹娘……难不成……
“喂,你是要带我去见你爹娘么?”
红莲歪下头,看着他,然后转身,奔跑的更快。莫言叹气,跟獒犬说话是自己的错。
远远看见已经并没有路,依旧不知道雪獒是要带着自己去什么地方。眼前只有一道悬崖,伫立在眼前,巍峨壮观,气势压人。疑惑间,却见雪獒对着悬崖开始狂吠,莫言愣神间,发现悬崖一半似乎有个类似于洞口的地方。
里面悠悠扬扬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红莲,你在这洞口叫什么,吵着老夫闭关。”
红莲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只在喉间呜咽了几声。洞内的人叹了口气,手一挥,洞外一人一獒像是漂浮在空中,朝着半山腰的洞飘去。
猛然间的收手,让飘在空中的莫言跌了个准,好不容易爬起来,看见眼前的人鹤发童颜,笑眯眯看着自己,有些怔忪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那人打量了自己半晌,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