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突然下起了雨,随着天色也渐暗,街上的人烟也逐渐稀少了。直到深夜,雨越下越大。
但有一处却是像与他处隔离一般,烟雾缭绕。在稀稀疏疏的水蒸气之中,君子垚似是看到一人正摇摇晃晃的走来。
直到听见“扑通”“哗”一声,子垚急忙游出水面,系好衣物。
那声扑通哗之后,暖玉濡中冒出一个又一个泡泡。君子垚心想,莫非有人落水?可这泉水并不深阿......
斟酌一番,君子垚还是跳下了水。待游近了些,在水下摸索了半天。终于,将倒入水中的爱晚一手拉入怀中。
当她抬头的那一刻,他高兴了一下,又失望了一下。高兴的是,又见到她了,失望的是,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
“是你!”待看清了这人的脸,子垚急道。“姑娘,你怎么了?”
爱晚的体温逐渐传递给了子垚,愈来愈热。
爱晚已是意识模糊,暖玉濡的温度在爱晚倒入时变得滚烫,他的身体像被灼烧着。对于爱晚,又是这火烧的感觉,也又是这似曾相识!
只是无奈,子垚并不通岐黄之术。但看爱晚异样的神色与体温,顿觉不妙,只好将她扶出水,抱回家。
七月初七夜,倾盆大雨直下。街上已无一人,也罕有人家,在此时点灯。
他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大雨侵打着他们的身体,他努力护住怀内的人。
远远能够看到更夫匆忙的身影,多么勤劳,就算下着大雨也不忘打更。
那时,上天安排了一次不完美的邂逅。这次,她无法逃离。
他们的命运本掌握在自己手上。那条红线被紧紧的绑在一起,又被她加系了一条乾坤扣。
这条回家的路不长,也不短。那里风景优美,周围无一人家,家门旁有棵枫树。房临湖边,门上挂着两盏灯,在如此大雨下能够不受干扰,甚是为奇。
门是开着的,里面灯火通明,似是有意等主人归来。院子很大,进了门,有很多路,通向各种地方。
他走了最右边的路,经过了一个长廊。迎面走来一个老妇,是君婆婆!
君婆婆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举到君子垚的头上。
“公子回来了!”又喵了一眼他怀中的爱晚。“这位姑娘是?”
“这是....朋友!家中无事吧?”
“龙公子午时来了一趟,莫公子酉时来了一趟。”
“这俩人,....”
“公子,您全身都湿透了去换一件吧,这位姑娘我来照看!”
“嗯。”
此前,道真看到子垚抱着爱晚从某处走来。没有有跟着他,反而向某处走去。
暖玉濡的热气还未消散,外界下着大雨,而这里,却像与世隔绝了一般。
道真沿着水边走,就在不远处,看到水中发亮的光。仔细端详了一会,将那东西捞了出来,便向子垚家走去。
子垚家中大门已关,有道真没有闯进去,很规矩的敲了门。不久,门就开了。开门的人不是君婆婆,也不是君子垚,而是一个老头。那老头手里还握着一把合上的伞,未等道真说话已先开口。
“天不早了,姑娘莫要淋雨,此伞送给你!”
道真看看天,倾盆大雨直下。虽然自己没感觉到被淋着,但也接过了他的伞。
“谢谢,君子垚呢?”
“公子已经休息了,姑娘改日再来吧!”
“胡说,我刚看他进去!”有道真欲闯进去,但老头拦下。
“你看错了。”老头嘿嘿一笑,鼻下的胡子随着他的嘿嘿一笑弯了弯。
“如果我偏要进呢!”伸手欲劈向老头,老头很是敏捷,转身躲过一劈。
道真劈了个空,很是不爽。一手握着伞,一手冲向老头,大喊:“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我是何方妖孽?你又是何方妖孽?”
“关你屁事!”道真又向其进攻,一开始,那老头一直躲避,始终是溜着她玩的架势。但后来被有道真看破,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还不是这老头的对手,于是便想趁机开溜。
“臭老头,本姑娘可没空陪你玩下去,后会无期!”
说罢便想逃走,那老头也并未恋战,笑了笑离开了。
再看道真怎会轻易离开,她自知不是那老头的对手,便躲在暗处,观察许久。确那老头已然离开,便飞向人家屋顶,到处搜寻。
寻至东边一凉亭,只见君子垚已褪去外衣,跪在亭前,凭那大雨敲打,似是自言自语些什么,有道真也是冲动,未待君子垚将话说完,便现身于亭前。
忏悔自罚之语尚未言终,便看面前突然出现一人,君子垚心想,莫不是他得知的秘密,被老天所不齿,派天鬼前来索魂了?
当即便倒下了,这时却见廊下来一人,有道真便是想再留,也不想留了。
待那人走来,原来就是刚刚门口的那个老头,这里所发生的事,老头已了然于眼下,见道真离开,老头也没去追她,扶起了君子垚将他送回了房,才离开了。
这天夜里,君子垚再次翻开那一相思页,心里想着,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明圣湖上识,至今有所思。”
也罢,既然能够再次相遇,便是缘至。
不同于以往,君子垚感觉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不平静的喜悦还是紧张。
只是,君子垚日日在爱晚身边守护,想着等她醒来,便对她坦露感情,然而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爱晚还是一直昏睡着。
红染与绿芍自那夜后,寻不到爱晚,吵了一架,又不约而同的来到瀛洲仙山,将事情告诉炎姬。
炎姬告诉他们,这是爱晚命定的第一世情劫,随她去吧。
安抚下红染与绿芍后,炎姬则独自走入了魔界之门。
她并不是来见魔界之主,但她刚踏上魔界的土地,便被魔卫逮捕,压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上,一个男子身着黑衣轻闭双目,依靠在最上面的座位上。
被押入大殿的炎姬依稀可以看到那人两条浓眉间一条深深的魔印,一缕长长的刘海,有些发黑的唇。
“启禀殿下,抓到一名刺客!”
那人睁开眼睛,看到了来人,冷淡地眼神即刻便陷入了复杂。
“退下!”他挥了挥手,待魔卫离开,瞬间现身在炎姬面前,皱着眉又全立隐藏自己眼里深处的深情。
“你来干什么?”
炎姬没有回答他,向他一步步走去。
“无论你在计划着什么阴谋,你也绝不可以伤害你的妹妹!”
那人看着炎姬狠狠的说出这句话,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你知道她没有念冰佩会如何!”
那人低头不语,似乎听懂了炎姬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时,大殿内走进一人,发现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便想悄悄离开。
“站住!”
不料墨尘已经发现,道真只好停住脚步,转过身,微微行了个礼。
“君上有何要事?”
墨尘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闻了闻。
“这位是?”道真见墨尘没有说话,便打量了他面前的女人道。
须臾,墨尘开了口。
“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墨尘平淡的说。
“什么东西?”
道真不明所以,她身上.....不会是那个女的的东西吧。
“君上可是指这个?”道真拿出那个被裹住的冰块,递给墨尘。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道真的眼神转了一圈,把事情如实道出,炎姬听完,便对着墨尘言。
“既然你已明了,我也不便多留,告辞!”
墨尘看着炎姬的背影,似有什么话未说出口,手中紧紧握住那冰凉的念冰佩。
“爱晚。”
人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天,昏迷的爱晚逐渐清醒。
心口还在微微疼痛,脑袋已经不疼了,只是四肢无力,像是被什么束缚着。
而一直守在爱晚床边的君子垚,看到爱晚的动静,立马直起腰。
“姑娘。”
爱晚抚了抚头,抬头对上君子垚的眼睛,这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
“你....你是....”
君子垚没有回答,他在等她想起。
“你是....天一仙友!”
君子垚本以为爱晚会记得那日湖心看雪,道:“我....我不是....”
“我见过你,在红叶仙池和天后寿宴,你是那个让我头疼的人!”
爱晚打断君子垚的话,不知怎的,这次没有头疼。
“不是的,也许是一个和我长得像的人吧,曾经也有人认错,对着我叫姑娘所说的那个人,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人。”
“是呀,你不是。”没有了以前的感觉,没有了那种心跳。
“你....”
“你是?”
老天!她不认识他。难道是那日雾气真的起效果了?该死的莫碍,怎么对该管用的人不管用,对不该管用的人管用?
无奈只好向爱晚解释,“你可还记得去年六月湖心亭中?”
“六月?”
爱晚仔细想了想,好像是那个奇特的日子。
“原来是你,那日并未看清你的面容....”
“那时在下被人跟踪,在下的朋友略施小计,谁知竟耽误了与姑娘相认,真是惭愧。”
“无妨....”
“对了,在下君子垚,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叫我爱晚便好。”
“爱...晚......”
“姑娘您醒了!”
这时君婆婆进了来,“公子,您的二位朋友来了!”
君子垚愣了一下,一下又回过神来。
“好,那,爱晚姑娘便交给您了。”
君子垚走后,爱晚还未回神,她也很是好奇,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还未等爱晚开口,这一刻的宁静,便被君婆婆的语声打破。
“姑娘是我家公子的朋友?”
爱晚顿了一下,朋友?是呀,我们是什么关系呢?许是朋友吧。
“我们认识没多久。”
“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样狼狈,望姑娘能够把握。”
说完,君婆婆将准备好的衣裙交给爱晚,便也离开了。
爱晚拿着衣裙,回想起那年瑶池仙宴,追上来的天一上仙。那红叶池旁立下的身影,群仙宴上那一眼。
“明明不是同一人,为何会有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想不明白,便决定一定要弄清楚,爱晚换好衣服走出门,不明所以的想要找到君子垚。
而另一半去会见二为朋友的君子垚踏入厅堂,面前好一煞风景。
龙柘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只见莫碍吊儿郎当半躺在座位上似要睡着的样子,要不是听到龙柘大喊一声子垚兄,怕是这莫碍公子梦都做上了。
莫碍猛地睁开眼睛,奔向君子垚。
“子垚兄,这次你可不能赖皮,今日我定要与你不醉不归。”于是拉着君子垚便要走出门去。
“莫兄,今日有许多不便,实在是不能与二位仁兄不醉不归。”
“子垚兄休要拒绝,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君子垚见莫碍不肯放过自己,便示意龙柘,要他相救自己。
龙柘望着君子垚眼巴巴的眼神,实在是不忍。“莫兄,既然今日子垚兄有事在身,就不要再为难他,我们改日再约吧。”
莫碍听了龙柘的话,无奈放了手,仰天一哼,便走了。龙柘与君子垚互揖了一下,也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君子垚便走了回去,想去看望爱晚。
天色已尽,太阳正要落山,君子垚便在院子里看到正站在亭子前爱晚的背影。
太阳被那亭子的顶挡去,只见那余晖,照映在爱晚身上,青色的衣衫被照的火红,逆着光,爱晚微微回头,看到了君子垚,便转过了身来。
这一幕,从此被君子垚记在了心上。
爱晚向君子垚走去,想要问些什么,呆住的君子垚此时正回了神,便先开了口。
“爱晚姑娘感觉可好?”
“我......没有事。”
“你才醒过来,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吧。”
爱晚被他尬的生生堵回了心中的话,只得敷衍的回了句:“好。”
翌日,爱晚走出君子垚家,刚出大门,便撞到一人的身上。
可怜的爱晚没能承受这撞击,反抗的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爱晚心想自己好歹是一方仙人,怎么会被凡人撞倒在地,真是醉了。
一抬头,对上了这傲慢无礼的人的眼。
爱晚还没有想好怎么骂他,他竟凑了过来,抓住爱晚说:“呦,小美人,怎么坐在地上?哥哥扶你起来。”
爱晚被他扶了起来,朝他哼了一声,向外走去。
那人回头看着爱晚的背影,没做什么,转身走进了子垚家。
君子垚见这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莫碍兄,今日......”
“今日又不能不醉不归?”莫碍知道君子垚又要找借口,瞬间打断了他的话。
“对不住莫碍兄!”
莫碍灵光一动:“子垚兄一而再三的食言,莫非是因为那个小美人?”
“你怎么知道?”许是君子垚自己一时脱口而出,印证了莫碍的想法。
“哦嘿嘿......”
“龙柘兄怎么未与你同来。”
“他被他那红杏出墙的前夫人找了去,诶诶诶,你别转移话题啊,我见到你那小美人了,今日不如将你那个小美人带上,我们一起不醉不归!”
君子垚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是胡闹!”
谁知莫碍根本不管他,好像是他今天不和他去,他就赖着不走了一样。
爱晚走在路上,想着这几日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念冰佩也不见了,想了许久,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君子垚家里,看来还是得去问那个人。
爱晚刚回到子垚家,便被莫碍抓住:“小美人来的正好,今晚哥哥请你吃饭。”
爱晚嫌弃的甩开他,心想谁要和你吃饭。
爱晚默默的看向君子垚,见他点了点头,也就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