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万事,毫发常重泰山轻。
冬天踏着皑皑白雪,悄然离开了。而春天在一个少年的茫然中,翩然而至。山里的积雪还没融化,小溪却潺潺的在林间流淌。岸边枯瘦的枝头上零星开着几朵小红花,映衬在一片白茫茫的山野里显得分外妖娆。
嗖——
嗖嗖——
一个顶着鸡窝头的少年,熟练的“飘”在山间的小路上。
没错,是飘。如果有五阶以上的高手在场的话就能看得出来,这少年身法了得!因为在他的身后虽然白雪皑皑,但却未曾留下一个脚印。
在鸡窝头少年身上裹着一条厚厚的熊皮袍子,使他看上去圆滚滚的,像是一个棕色的大皮球。
熟练的绕过了一片松树林,一座木结构小楼便出现在了他眼前,青灰色的屋顶上屋脊如飞燕的翅膀一般向两侧舒展着。虽然没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过也看上去颇有几分雅致素朴。只是右边飞檐上有两滩白色印记,一深一浅,稍稍破坏了这小楼的完整性。
此时的大门是紧闭着的,鸡窝头少年并没有推开正门进去,反倒是多走了两步,从侧边的小边门进了“屋子”。
推开门,里面的世界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从外面看这小楼仅两层,满打满算楼上楼下合计也就六间房间左右。但是从这边门进去后,却是一个大院子,正中间是一座朴素的祠堂,往里细瞧隐约供奉着一尊不知名的神像。神像样貌是一个身穿长袍的普通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的毛笔在虚空中写字的样子。表情严肃、目视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院子的左右各有一座小楼,长的一模一样,只是门上牌匾上的题字不同,一块牌匾上写着一个书字,另一块牌匾上则写着器字。虽然看着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而且有些年代的样子,但却依旧给人威严神妙的既视感。
院里种着两棵树,一棵是巨大的银杏树,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让人感觉一丝暖意,这暖意是一种由心底直至皮肤的温暖,让人不由的从心里泛起一阵愉悦。
在银杏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子,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摆着四个石凳子。黑漆漆的样子,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石头,但一定不是普通货色。因为如果有人靠近他,就会感觉到从上面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虽然与这银杏树的感觉相反,但能放在这里想必是个好东西。
而另一棵也是银杏树。只是刚才那棵不同的是,它已经枯了,苍白的枝干诉说着这岁月的冷酷无情,零星几片叶子还连在树枝上面挣扎着,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仿佛在诉说着:“等等,我还可以被抢救一下!”
此时此刻一老头正躺在祠堂门前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与少年的熊皮大衣不同的是,他穿着一件灰色布袍,外面寒天雪地,园内有着银杏树的存在倒也不是很冷。
鸡窝头少年平稳了一下气息,麻溜的从怀里掏出一壶黄酒。由于一直放在怀里,此时这黄酒倒还带着些热气。
少年谄媚的递了上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仿佛是不愿意打破这院里平静的气氛。
老头子这才悠悠的张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及其诡异的眼睛,明明是一双正常的眼睛,但是你盯着看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一双白色的眼睛,比墙白,比雪白,比任何的白都要白。盯着久了会有一种自己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的感觉。
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黄酒,放在鼻头嗅了嗅,老头满意的晃了晃脑袋。这才缓缓张开嘴巴问道:“三儿,你跟我修行了多少时间了?”
少年楞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师傅,徒儿自十岁跟着您,已经有六年整了,其中有4年是平年,两年是闰年。所以一共有2192天。”
老头满意的点点头,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呵呵的说:“是时候了,在小世界里时间比外界慢一半,也就是说你已修满12年了。”
少年脱下他的熊皮袍子放在一边,狐疑的问道:“师傅,可是我只学会了您教的身法啊,其他的我啥都不会。”挠了挠脑袋接着说道:“您老人家的藏书和各类小说我倒是看的七七八八了,嘿嘿。”
老头用干瘦的双手抚摸着躺椅的把手,说道:“我们天机门承蒙各位祖师爷照顾,留下了小世界给我们躲藏,不然早就断了香火了。小世界历的藏书是历代门主搜集而来,外面可不多见呀。在小世界里看书算得上最惬意不过了。可是这小世界每六年关闭三个月,咱们这是不得不出去走走了。我也是时候去见见一些老朋友了。”
少年问道:“可是师傅,凭咱们门派的轻功,为啥要躲在小世界里啊?”
老头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少年一阵无语……
“那我们出山岂不是很危险?”
老头掖了掖袍子,没有说话。用干枯的双手撑着扶手,缓慢的站起身来,少年赶紧上前搀扶。随着他的起身,银杏树的叶子飞速的变黄,继而脱落,在院子里铺上了一层金黄,仿佛是结了一层金色的糖霜。如同火焰的黄色点燃了整个院子,小世界随之晃动。
师徒二人来到门外,此时的外面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温散去,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红晕洒在雪地上。偶尔有几片小雪花静静的、冷冷的、孤零零的飘着,在空中旋转飘散,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小楼无尽的安静。
不知道何时,老人手里多出了一把钥匙,走至小楼正门,插进去转了半圈,咔嚓一声打开了门锁,伴随着门轴的吱呀声推门而入。
老人随手找了张椅子拂了拂尘土倒也不是很在意的坐下了,鸡窝头少年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去烧水煮茶,好像要迎接有什么客人似得。
随着柴火在炉膛中噼里啪啦的燃烧,水壶里的水开始滚烫起来,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呼呼的吐着热气。随着壶盖的跳跃,这水算是烧开了。
少年刚端起茶壶,门便被敲响了。